长治观音堂遐思

赵光

这次出行想到长治的观音堂一游，起因于几个月前一位作家朋友到长治，专门发了一段游观音堂的感慨。人说地上文物看山西，此话早有耳闻。借着这次甘南之行路过山西，顺路来到观音堂，想一睹这有600多年历史的著名文物之风采。 　　2023年8月26日，太行山里大雾。早晨，我们从平顺的穽底村出发，再次穿过神龙挂壁公路，在雨雾中离开太行山。来到长治的时候，已近中午，蒙蒙细雨中的观音堂，大门紧闭，售票处也没人。敲了一阵子大门没有人应，就顶着小雨回到车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观音堂的大门开了！ 　　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远离人群的喧嚣，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冒着小雨，静静在寺庙中盘桓。 长治观音堂，始建于明代万历年间，是一处飞檐交错、五彩纷呈、彩塑瑰丽的悬塑艺术宝库，是山西省现今保存较为完整的三处明代悬塑艺术遗存之一。 　　确实是第一次，在一座中国著名的寺庙当中，没有见到拜佛的香客，没有见到香火，没有见到出家人。 　　让人惊诧的是，观音堂似乎已经不是一个宗教场所，没有常见的寺庙中的香烟缭绕和鱼磬之音。可能是午饭时间吧，也不见管理人员，只有两位穿着制服执勤的“文管警察”。 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其中的一位年龄比我小些的执勤者，见到我趴在观音堂正殿的大门向里张望（大殿已经不准进入，是用铁栅栏将门封住的），竟然主动的跟我介绍起了这观音堂的玄妙之处，并且主动的把他手中的照明电筒借给我，告诉我：这里不准拍照，不准摄像，但是这个电筒是安全的。你可以拿着，仔细的观看里边的雕塑。他还特意叮嘱我，慢慢看，不着急，这是很珍贵的文物！ 短短几句话真是暖到我了，怪不得人说“地上文物看山西”！他们保护文物的意识让我由衷地敬佩和感叹：只有这样，这些珍贵的文物才能保存至今，才能够永续流传呐！ 　　下面几张大殿内文物的照片，都不是我照的，是在网上搜来的，有右下角的水印为证。 　　长治观音堂的名气是很大的，已经在2001年被列为第5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只是我们到的这一天，游人不多。 这照片里的景象，和我用手电筒照着看的，当然会有很大差别。据百度介绍，观音殿内的三面墙壁及屋顶梁架之上、门窗顶部，皆是描金彩绘的泥胎彩塑、悬塑。小小的三间殿堂之内，现存约五百尊塑像，彩塑、悬塑相间，儒、释、道三教共融，或坐坛上、或依山墙、或悬椽望。雕塑上虽然落满了灰尘，但栩栩如生，神采飞扬，所转达的精彩故事，与雕像一样，活灵活现。 　　无论你信不信佛，无论怎么说，满大殿内精美的雕塑，确实让任何人都会心中一震；给人的心灵带来的，绝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 在殿堂正中的佛坛上，是佛教中的“三大士”，即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三位菩萨后面的正壁则是取自《华严经入法界品》中关于善财童子四处拜师求教，历访五十三位“善知识”的五十三参，即生成佛、灵山会等佛传故事。 当心间正面后金柱顶部，释迦牟尼、老子、孔子儒、释、道三教鼻祖共坐中央，释迦牟尼居中，老子、孔子分列左右，充分体现了自唐宋以来，儒、释、道三教共融的文化现象。释迦牟尼结咖趺坐，左手横置左足上，右手向上屈指作环形，为“说法像”；老子为道长装束，仿佛在论经讲道；孔子儒生服饰，正襟危坐向从众弟子讲学。三教济济一堂，互为依存，共同发展。大梁和平梁之上，巧妙的利用梁架的高差塑出金碧辉煌的楼阁，以西方极乐世界内容为题材，数十位佛端坐其中。 殿内两侧的佛台之上，塑有十八罗汉，罗汉之上为二十四诸天尊神。内壁三层塑有十二圆觉菩萨。在十二圆觉往上的第四层，南壁为道教人物故事，有玉皇大帝、西王母、八仙等；北壁为儒教人物，为孔子的七十二弟子。在殿的门窗之上，南面有道教中最著名的八仙拜寿故事情节和唐王接经的历史传说故事。 　　正殿中设计精妙，手法精湛、造型精美的这些彩塑、悬塑，确实堪称国宝。不论是泥塑、木雕、彩塑，都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文物历史价值。虽然我是在漆黑的殿堂中，用手电筒照着一点一点的匆匆浏览，但这仍然是一种难得的缘分，确实是一饱眼福。 　　观音堂的古建筑，庭中的古柏，还有这安静中的庄重、肃穆，足可以让人感受到那句话：“山西很近，历史很远”。 　　雨停了一阵，又下了起来。置身于钟鼓楼旁，我忽然想，如果中国的寺庙、宫观，包括佛教道教以外的其他宗教的教堂、大寺，都像这里一样，没有有人兜售高香，没有功德箱，没有那些追着游客要抽签算命的人，真正把宗教作为一种虔诚的信仰，是不是许多人的精神世界会是另一个样子？那些精美的彩塑、悬塑所要昭示的，宗教与世俗之间，宗教与艺术之间，神灵与心灵之间的交流与沟通，是不是将会更加纯洁，更加有威力和魅力呢？ 　　离开之前，我们信步走到观音堂偏院的放生池旁。小雨还在下，细碎的雨滴，落在水中，小小的涟漪引来池中的鱼儿；落在莲叶上，留下轻轻的响声。　　虽然不知这里还是不是宗教活动场所，不管还有没有晨钟暮鼓，我都觉得，清静与安祥，才是宗教信仰的真谛。 这份安静，就这样留给这处难得的佛门净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