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振翼君有了他的專屬相機,頗為興奮。而我的第一臺相機也可圈可點,它是我攝影道路上的良師益友,雖然早已閑置,卻保存完好,敝帚自珍,回首來路略成小文記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第一臺相機是參加工作不久,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買的,是一臺江蘇常州相機廠生產的紅梅120折疊相機,至今盒子與相機完好保存。相機全金屬機身,使用時按下按鈕,鏡頭緩緩伸出,折疊的鏡頭有點像手風琴,充滿了三四十年代的古典氣息。這臺相機的難點是焦距通過人的目測距離,然後旋轉刻有米數的金屬圈來確定焦距,為了清晰我常常目測距離然後用尺子量,以此提高目測的準確,當然光線明亮時也縮小光圈來增大景深。</p> <p class="ql-block"> 其實這都不是難事,困難的是沒有暗房,膠卷拍攝完成取出後,都要鉆在厚厚的被窩裏,將膠卷再卷入沖洗罐中,有時為了省錢,兩個膠卷背靠背疊在一起,卷入沖洗罐,因為要將兩張頗有反向張力的膠卷同時準確裝入卡槽非常不容易,往往顧此失彼,加之厚厚的棉被,呼吸困難、汗流浹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沒有放像機就因陋就簡,找兩塊純凈的玻璃,將底片和相紙重疊,用兩塊玻璃壓好,臺燈充當曝光光源,多少個夜晚,臺燈啪啪的開關聲在耳邊響起,一張張曝光的相紙投入藥水中,影像漸漸出現。</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00年我遇成都軍區張老師,他曾在西藏擔任軍區記者,攝影可謂穩準狠,他告誡我相機一定要端穩,經常練習在10分之1秒也能端穩,有些珍貴的畫面轉瞬即逝,出手要快。這以後我反復訓練,至今較長的曝光也還穩定。</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臺相機見證並記錄了成都古城最後的模樣與消失。當年寬窄巷子、同仁巷、三官堂、存古巷、東大街尚有保存基本完好的大片清代古民居,其中不乏雕梁畫棟與中西合璧式的典範之作,可惜除了翻模的寬窄巷子其他統統夷為平地、化為烏有。</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曾經多次去東大街,這是一條民國建立後成都最為繁華的商業街,有不少近代優秀建築,不少老居民不願意搬走,可拆遷刻不容緩且不容商量,直到七零八落、各個擊破,據說東大街老居民拆遷到了十多里以外琉璃廠附近的金象花園。</p> <p class="ql-block"> 在拍攝古民居時我接觸到大量原生態居民,他們數代人生活在陰暗、潮濕、沒有獨立衛生間的老瓦房,年久失修、破破爛爛,大多渴望住上新房子。也有對故居萬分不舍,一磚一木、一花一草數代人的精心維護,倒也自有天地,古意盎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古民居最大的好處,在我看來是極大拉近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串門、聚餐、茶余飯後談天說地、下棋打牌,其樂融融。在存古巷有一處民居,雕梁畫棟、門窗寬大,可見當年主人營建住宅花費巨大,但我去時人走屋空,鄰人說子孫已移居海外。我深刻記得大門左右是高大的雕花窗戶,精美異常,百年時光,抹不去熠熠風采。我忽然想起明人歸有光的《項脊軒誌》、春和麗景、紅袖添香的書齋生活。其實古城的改建真不能一蹴而就、急功近利,如果能保留上述某一兩個區域,這是不可計算的文化遺產,何必今天又耗費巨資打造假古董。</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每一張黑白照片就是一段時光、一段故事,曾經的「明月半墻,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都隨風而逝。</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這之後我陸續買了海鷗120雙鏡頭相機、鳳凰135相機以及數碼相機。但這臺紅梅折疊相機,使用時間最久、產量最大、,見證了某專家所言「拆出一個新中國」的關鍵時期。至今我時不時拿出來看看,按下快門,聽它發出清脆的咔嚓聲,仿佛回到了青春歲月,畫面黑白,內心五彩。</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曾經深情攝影,至今使用相機,絕不隨波逐流,振翼君若知其中冷暖,想必亦有感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