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那些事儿

夏月

　　在我的的人生道路上，我遇到过很多老师，可我的小学语文老师，我的小学生活，最早在我心中点燃了一盏灯，影响了我以后性格的形成和工作的选择。

看，语文老师朝教室走来了！

“老师来了！”只听班长一声报信，大家哗啦一下都坐好在了自己座位上，我一看距离自己座位比较远，来不及跑回去，索性钻到了桌子底下，老师进来，看到我座位是空的，低头寻找，在桌子下发现了我，“又是个你，你给我出来！”我吓得不敢出来，最后没办法，老师找了几个同学把我拉了出来…

那年我二年级。

第二天，我爸来学校找老师还拖欠的学费，我看到他们俩谈话，害怕极了，害怕老师把昨天的事告诉我爸，回去肯定一顿鞭子。那是7月的天气，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地上像钻开的蜂窝煤，咕咚咚地冒着热气。而我在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偷偷穿上了棉裤，我想，老师一定告状了，我爸可能正拿着鞭子在门口等我。

心里惴惴不安地渡过了一个中午，汗水从头发梢往下流，脸通红通红的，我妈以为我发烧了，给我喂了半颗安乃近。最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觉得我爸的眼神也是正常的，平时他即将要揍我的时候，眼神里的光是凶狠的，那天他看起来很随和。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偷偷又把棉裤脱了，才发现，棉裤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粘在了腿上。

我们的语文老师也是我们校长，在我的记忆里。他永远穿着那身灰色的西装，已经洗得发白了，但却熨烫的笔直，他穿上依然很精神。他每天走在校园里，总会捡一些枯树枝捏在手里，然后放到教室后面的桌子上，攒着冬天给我们生炉子用。每年到了初冬的时候，等学区拉来碳，我们就开始生炉子了。老师会找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带上全班同学，去老果子园里拾柴火，老师把枯树枝折下来让我们抱着。我们边走边玩儿，摘果子，玩儿溪水，别提有多高兴了。等到下午，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捆柴，回来后整整齐齐摞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这样一个冬天生炉子的柴都有了。

因为我们年纪小，不会生炉子，那时的教室里还没有通上电，老师让我们来迟点，等他来把炉火生旺了我们再来。可是，那个时候真的是喜欢上学，喜欢到晚上睡不着，等待着天亮去上学。冬天的夜特别漫长，我睡到窗跟，透过窗户，看天上的星星。在没有路灯的年代，天上的星星就显得格外亮，像给黑暗的夜撒上了一张嵌满宝石的网，一整张套住夜空，夜一下子亮了起来。突然，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划出了一个很大的弧度，我总是想象着有一颗星星坠落苍穹，会落到什么地方去？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中慢慢进入了梦香……

天还未亮，地上结满了冰，窗玻璃上也结了厚厚一层冰花，我用指甲抠开一条小缝，瞅见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但听到了鸡叫声，迅速爬起来，用手指沾沾水，将两个眼角的眼屎洗掉，顶着一个鸡窝头，穿上我妈熬夜给我做成的新棉鞋，想快点去给我的同学炫耀一番。在窗台外面拿上两个昨夜冻成冰疙瘩的黄萝卜，飞一般向学校奔去。大门外已经有十几个学生在哪儿等着了。我们班的卢小强觉得无聊，就去端详挂在大门栓上那把大锁，他不知不觉慢慢靠近了大锁，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去舔。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他的舌头粘在了大铁锁上，结了冰，怎么都拔不下来了。他表情痛苦，眉头紧皱，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鼻涕粘在嘴唇上，也冻住了，连同流下来的口水一起都被冻住了。大家围了一群，七手八脚，不知道要怎么办。这个时候语文老师来了，见此情景，他飞快让学生从家里拿来一瓶温水，慢慢顺着卢小强舌头往下倒，不一会儿，他的舌头就取下来了。大家都哈哈大笑。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去舔那大铁门了。

此时，天还没有亮，来到教室，又冷又黑，大家坐在座位上，拿出用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点燃以后，将手和脸靠近火苗，边烤，边啃着冻成冰块儿的黄萝卜，直到语文老师来到教室，为我们生起了炉火，教室里才温暖了起来。这时候才发现，很多同学的鼻台子被煤油灯熏黑了一大片，大家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

语文老师还是穿着那身灰色的西装，还是那么干净利落。他永远都不会生气，就算打人，脸上也总是微笑着。班里的李飞和康喜喜直到太阳升起来才来到学校，走到教室门口，看见语文老师坐着改作业，不敢打报告。语文老师示意他俩进来，看到他俩发黄的嘴唇，让他俩靠近点，然后从他俩身上闻到了老旱烟的味道。老师平静地说“你俩迟到就是去偷着抽烟了？说，偷了你爸多少旱烟？”他俩低头不语。老师从李飞的一只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旱烟，气得举起板子朝他屁股上打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康喜喜的裤兜上，康喜喜口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被打碎了，他的口袋湿了一大片。老师让他把东西掏出来，他把手伸进去，掏出来一把鸡蛋清。原来是他偷了家里的鸡蛋，被老师一板子打碎了。同学们见此情景，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现在。见了他俩，我们都会跟他俩开玩笑，学着老师的口气说“说！偷了你爸多少旱烟？”

春天很快就来临了，这个学期一开学，大家就盼望着统考的日子。对我们来说，统考是大日子，连家长都要提前做好准备。我们要去距离学校十几公里的中心小学统考，那里比我们学校大，树比我们学校多，操场上还有篮球架，那里的学生似乎都比我们见的世面多。我们渴望去统考。

统考的日子终于到了。家长早早给我们穿上了干净的衣服，三好学生还戴着红领巾，我真的很羡慕戴红领巾的同学，只有三好学生才有红领巾戴的。可我从来没有当上过三好学生。我妈给我摘了两根黄瓜和一个半熟的西红柿，给了我五毛钱，还给我买了一盒饼干，我把这些好吃的装进书包，心里美滋滋地朝学校走去。要知道，只有统考的时候才有这样的待遇，以前我哥去统考的时候，我妈就给他这样准备，如今我也能吃上黄瓜和饼干还能得五毛钱，就算考不好，也是高兴的。

来到学校门口，大家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语文老师开着他的三轮奔奔车，让我们坐在车厢里，然后用一张大塑料把我们盖住，避免我们被雨淋了。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统考都会下雨。到了中心小学，我们东张西望，觉得哪儿都新奇。在考场上，还认识了其他学校的新同学，临近考试前几分钟，还和他们吹嘘我们的老师和我们的学校，这时候就是最骄傲的时刻。考试开始了，压住自己的卷子。绝不可能让别的学校的学生偷看我一个题。尽管我数学只考了25分，我依然把那张卷子护得严严实实的。

小学承载着我全部的快乐，成为我一生难忘的回忆，所以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小学老师，成为我的语文老师那样一位温暖而稳重的老师。

那些年，上小学的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没有各种平台要做，没有那么多作业要做，只要一放学，就去放驴、拾粪、给羊拔草，但也因为这样，我们可以完全没有大人管的亲近大自然，爬树，掏鸟窝，偷西瓜……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也成为了一名小学语文教师，可惜现在的农村再也不似当面那般有灵气，当年摸过鱼的河流早已经不知去向，学生放假被手机和电视牢牢吸引在了家里。真希望我的学生，他们的的小学时光，能如我们当年那般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