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集梦忆小菜园

孔河祥云

语音合成：由赵勇先生提供 《影集梦忆小菜园》 孔河祥云 七月底，幼儿园开始放暑假，老师倡导说，在暑假期间，希望家人多与宝宝做些康悦活动，比如爸爸与爷爷奶奶、妈妈与外公外婆一起，陪宝宝玩会玩具、做做小游戏，或者翻阅过去的合影相片，讲一些影集中开心的小故事，等等。陪宝宝玩玩具、做小游戏，那是我们当外公外婆的，早已经常开展的熟练课程，今后继续坚持，再多些花样就行。倒是陪宝宝一起看影集，以前也看过，但只看了宝宝自己的，并没有让宝宝看他的妈妈小时候，与外公外婆在一起开心快乐的影像，如此看来，这个内容得及时补上！某一天，待女儿把宝宝送过来去上班后，我们与宝宝一起，先玩了会一二一走路，又搭了约半小时积木，然后在长茶几上，摆上两本提前选好的影集，开始陪宝宝欣赏他妈妈小时候、外公外婆年轻时候的光辉形象。“外公外婆，这是我妈妈还是宝宝呀！”，给宝宝看的第一张，是宝宝的外婆，抱着宝宝的妈妈一岁半时，在平房院子的瓜棚架子下的留念照。“这是宝宝呀！”，我和老伴忍住笑逗着外孙。宝宝两岁前与他妈妈两岁前的模样，如果仅看头面相片的话，实在太像，很难分辨谁是妈妈谁是娃。宝宝疑惑地把相片左左右右又看了几回，然后语气坚定地说：“骗人！骗人！外公外婆骗人！我要告我妈妈！”。“外公外婆没骗宝宝呀！这个小宝宝就是你呀！”我们继续逗他。“不是的，还骗人，这个外婆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她是过去的外婆，不是现在的外婆！过去的外婆抱的就是妈妈，过去的外婆就、就不会抱的现在的我！”宝宝急了，但逻辑十分清晰，我和老伴都很惊讶又很欢喜！“哦，是吗，那让外公外婆再看一看，究竟是宝宝呢，还是妈妈”，为了不急坏孩子，我们决定找个台阶，及时认错。“啊，确实不是宝宝，是宝宝的妈妈，嗯，是外公外婆老了，眼睛花了，看错了。”我们装模做样地又看了一会相片，然后说。“就是的，就是的，就是外公外婆看错了，哼，还怪我，太不象话了！”宝宝一本正经地说。“好，宝宝说得对，外公外婆改正，好吧！嗯，宝宝看看，认得这些菜吗？”我敢紧指向另外几张相片说。“哦，外公外公，这个是西红柿吧；…嗯，这个是黄瓜，…嗯，这个是茄子，…唉，外婆外婆，这个是辣子吧，唉哟，宝宝不能吃辣子，你们不要种吗……”终究是幼童，一个钟头不到，宝宝便没了兴趣，嚷嚷说太累了，要看电视。我们两口拗不过，体力也不支持一直陪着宝宝玩，只好打开幼教节目给宝宝看。于是，夫人起身开始去准备午餐，而我的思绪则被那些相片，带回到33年前，那个曾经住了3年的平房和小菜园。记得是九零年春节后，单位总务科通知我，考虑我们是双职工，又有一岁多的孩子，将刚空出的一套40多平米的平房分配给我们。新屋门前有一块空地，大约有一分多。据说，前前一户，住的是位维吾尔族同志，住了十多年，一直都种些菜。这次搬走的是中年汉族双职工，忙于事业，又早知是过渡性居住，每天只过来午休而已，两年不到，就搬入当地政府统建的知识分子楼了。因此，虽然整个院子显得很破旧，但较我们之前那间20多平的老宿舍房，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当时的感觉，就如同分到一套别墅一般。单位给了五天假收拾房子。我从当时建设桥附近的劳务市场，请来一对专业刷墙的夫妇，当天就把三间主房补了石膏、砂平墙面，刷好了时兴的乳胶漆；又用废旧录相带，贴了道棕色的墙裙线。当时恰逢兴建库尔勒市人民广场体育场，正在拆州老法院、州幼儿园等建筑。经打听，拆下的土块火砖，市民如要可以自选拉走，市政允许。也是年轻体健，加上两位同事帮忙，一天就备齐了修菜窖、砌围墙、垒小伙房的土块和火砖。小时侯在红旗厂，跟随爸爸妈妈学到的泥瓦技艺派上了用场。又是初春天气，适宜户外干体力活。五天后，菜窖、小伙房、新院围墙全部顺利完工。在围墙地角，我预留了三个20公分见方的栅栏洞，以利今后种菜时对流通风。屋内的乳胶漆干透后，又请来三位同事，半天把家搬完。院中菜园虽小，但却是熟地。时令才4月中旬，搬入后，夫人每天一边带着孩子，一边擦洗收拾屋子及锅碗瓢盆；我则抽空把菜园的地深翻了三遍，耙平，浇水，四天后再翻；每天捏把土，感觉湿度合适随时播种。我又专门回了一趟红旗厂，向妈妈要了各类蔬菜种子，因有八九年未干农活，又向妈妈咨询了相应的播种育苗方法，详细记在小本子上备忘。以后一周内，陆续按妈妈教的要求步骤，种上了豆角、茄子、辣椒、西红柿，以及丝瓜、黄瓜、苦瓜、冬瓜、南瓜等。有文友可能会奇怪地问了，你忙了半天，怎么尽种了一堆这个瓜那个瓜的呢？这有五个原因，第一，我的院子处于一栋五户的中间，四面不透风，所以只适合种带棚架的蔬菜；第二，菜园子顶多一分地，只能向屋顶要空间；第三，种大型瓜类植物只需深挖，重重上底肥即可，以后无须追肥，可避免污染空气引发邻居不满；第四，瓜类的叶和花都有很好的观赏性，既有绿化美化之效，还比较耐抗病虫害；第五，南瓜冬瓜可长期存放过冬。时光在繁忙的工作、琐碎的家务中无声流过。一个星期后，豆角最先发芽；随后，黄瓜也出苗了，及时搭了一人多高的架子，黄瓜苗长得较快，大而翠绿的叶子招人喜爱，十来天就长到了架顶，开满了黄色花朵。青椒出苗较晚，长得也慢，20天了还只是三四片叶子。番茄要向一侧压枝，放支架，一个多月后，开满了小小的花朵，结出葡萄粒大小的果蛋。苦瓜长得最慢，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五月中旬后，州市及单位上的各项工作，忽然成倍地多了起来。因此，在不知不觉间，各类瓜秧爬满了整个小院。当某天早晨出门就能踩到瓜秧时，我赶紧地抽出一些时间，把每株瓜秧，用尼龙绳轻轻缠绕着，引上棚架，引上屋顶；又不知不觉间的某一天一早，女儿忽然跑过来告诉我，爸爸，院子的菜菜开花了，我又赶紧挤岀时间，把每棵瓜藤的老叶子打掉，把第一批花头掐掉，把长得太快的顶芽，以及太多的侧芽打掉；仍是在不知不觉间的某一天一早，女儿又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各抓一个指头大小的瓜蛋子，跑到我跟前兴奋地说，爸爸，菜菜结瓜瓜了。辣椒、茄子、西红柿一天天长高，叶子一天天伸展膨大起来，相互交织着，将院子长得满满当当。辣子露出了甜甜的笑，茄子帅得光滑油亮，红青灯笼似的西红柿挂在竹架下，对馋食猫充满诱惑；豆角蔓左弯右拐缠绕在木竿上，也开始长荚。黄瓜的叶子大而青绿，层层叠叠，高低错落；苦瓜叶子最美，这两种瓜的触须十分厉害，它们知道如何将藤固定在架子上。冬瓜和南瓜的藤叶，则爬满了半栋平房的屋顶。当时电视台有位张记者，是工作交往中认识的，比我大两三岁，某天找我帮忙，给他介绍个专家诊诊病，意外发现这块郁郁葱葱的菜园，诚恳请求我，务必给他一天一夜时间，让他拍摄苦瓜、丝瓜的触须攀爬打卷，变成植物弹簧的延迟录相，以及苦瓜丝瓜南瓜，包括冬瓜胡子瓜，开花时的延迟录相。我被他的敬业精神感动，同意了。妻子通情达理，带女儿去岳母家住了两天一夜。这之后不久，张记者专门带我去电视台看了他剪辑好的成品，那些特写的延迟录相画面，非常的精美，非常的优雅，非常的神奇！又后来不久听他说，作品获得了全国性的什么大奖。再后来又听说，他调沿海某大城市去了。再再后来就没有联系了，不知现在如何。而依我肉眼正常的观察是，这些藤蔓蔬菜，当你给它搭上绳索的头两天，它是不会动的，仅仅悬在半空，还耷拉着脑袋，似乎把它弄坏了似的。两天后，那藤蔓的头才开始恢复过活力来，慢慢地沿到绳子向上攀爬。六月底，黄瓜、丝瓜、苦瓜、胡子瓜等四种嫩食的瓜类进入盛果期，大大小小挂满枝条，掩隐在绿叶黄花之间，着实让人心旷神怡。也是这段时节，菜园常常迎来年龄相仿的左邻右舍。原本就在一个单位工作，大都有了独生子女，整个春夏秋季节，只要有空，往往都会带着孩子，在家属院内扎堆玩耍。自从我家有了这个花满园、瓜满架、绿叶满屋顶的小菜园，往往晚饭过后或周末节假日，大家便三三两两有意无意地，总喜欢带着孩子，来园子里看一看、坐一坐、谝一谝。我们两口也非常高兴，只要认为时间等方便，提前就把院子的门打开，欢迎客人们来访，显得更加自然。邻居们每每进得院来，不管是首次来还是N次来，照例是一进门先把我种的菜，如何如何好，狠狠地夸上一顿，然后再就某朵花、某个藤、某个瓜，专门地评价赞叹一番。我们两口听着非常受用，时不时与客人互动交流。临走时，总会把成熟的蔬菜嫩瓜，或多或少，分享给客人，主客双方常常都沉浸在发自内心的喜悦之中。那年九月中旬的一天，住我家前面四楼的一位老同事，在上班路上相遇，互致问好后，他告诉我，你家屋顶上结了好多瓜，你知道有多少个吗？我说，之前曾上去打过两次谎花和芽顶，第二次略约数了一下，大致有十五六个长实的吧，后面忙，就再没上去过。“哈哈哈，你别笑话我”，同事说道，“有时无聊，我就从窗户看你家屋顶的绿叶黄花，后来又开始数结的各类瓜，猜猜有多少？”我根据第二次的数翻倍算，推测说，应该有近30个吧！“哈哈哈，反正我在楼上窗户中数的，好几遍了，大大小小各类共41个。叶子下面可能还有看不见的”，同事兴奋地说。“啊，41个”，听同事这么说，我简直不敢相信，本想随后就抽空上去看看，却因紧急迎接一个重要的大型行业考核检查，天天加班、披星戴月，直到那年国庆节放假，我才有两天不必值班，也无任何接待任务的休息。于是一早起来，搬出梯子，爬上屋顶，认真数一遍，完全成形能长老的，有46个，还有17个小瓜蛋子，显然因时间肥力、植物生命周期等因素，不可能再长大成熟，直接摘掉，以确保那46个瓜，最终能长老成熟。到10月底，瓜秧瓜叶有八成已枯萎，我知道，扯秧收瓜的时间到了。我请来两位年轻的邻居帮忙，用了三个小时，才把46个南瓜冬瓜从屋顶运下来，瓜秧也全部掀落到院子里。我们把五户邻居，以及之前常来看菜园的另外16位邻居请来，让他们自己各拿2个瓜回去。有一位爱热闹不怕麻烦的哥们，竟然拿来一个体重秤，把最大的冬瓜南瓜称了一下，一个9公斤多点，一个8.3公斤，声称瓜王，反复鼓励我，明年要超过这两个瓜王。我满口应承着，好，好，一定一定！但我心里明白，这一块地，是因闲了两年才有如此肥力和收成的，按正常规律，明年应该轮作，种植其他品种蔬菜为宜。但正如前面说过的五条因素，明年仍然只能种这些东西。果然，第二、第三年的情况，虽然总体还算可以，但成熟老瓜数量下降了三分之一多，瓜王也只及首年五分之三水平。但不论是我们两口，还是那二十多位邻居，仍从这小小的菜园中，享受了三年平淡而又极温暖的开心与幸福！……“外公外公，外婆叫你吃饭饭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我，被外孙宝宝悦耳动听的童音，以及两只小手的摇拽拖了回来。“哦，好，好，好宝宝！走，我们一块吃饭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