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和街小学的记忆-任正

泺水历山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那年冬天,雪后晴天,冰凌垂檐,足有三寸又三。母亲将我们从被窝里赶起来,急匆匆地向学校走去。出枣园佛山街拐进蒋家胡同,左转丁家场街,右转曹家巷,过朝山街十字路口直行,右拐双富街六十米,左转精忠街至西头三和街,再左转约二百米就是我的母校三和街小学了。紧赶慢赶,这一段的路程大约走二十多分钟吧。想来我那时是幼儿园中班的孩子,跟着母亲后边紧走,有时母亲拉着我胳膊加快步子,脚下踏着还没全化的积雪冰碴跌跌撞撞走进校门,刚出家门时,身上还是冷飕飕的,此时已是热乎乎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进校门下坡正对大影壁,左手第一间屋是传达室,校工王大爷在此值班,影壁左侧是学校的教师食堂,此时食堂里腾腾热气扑门而出,炊事员王大爷刚下笼的白面馒头、黄玉米面窝头还有黑地瓜面窝头,那么鲜亮诱人,有时还有热地瓜,我们都有专门的饭票,分粗粮、细粮,粗粮是吃窝头地瓜,细粮是馒头,当然还是粗粮多。当时国家定量供应每人每月二十七斤粮,其中白面两斤、大米一斤,其余都是玉米面、地瓜面、高粱面了。(但生产救灾的那两年都没有,挨饿了。)食堂边上有个多层木架子,翻扣着几摞粗瓷饭碗,还有老师们存放的自己吃饭的家什,我们也有个大搪瓷缸子,王大爷给盛上黄澄澄的棒子面粥,母亲、我和兄长一人一个窝头加一块水淹疙瘩咸菜,我们兄弟俩用缸子,转着喝那热乎乎的粥,还怕烫着,那香甜啊……母亲匆匆吃几口,拿着窝头急步走向大办公室,她要去给教室里的孩子们点着炉子取暖。</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一)三和街小学的史叙</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班级合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和街小学是由三个院落组成,一进校门是一座大影壁,按中国传统庭院规制建设,影壁气派,意为倡导儒家重学之风。</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据老校友季羡林先生回忆,照壁后有假山喷泉,院内古木参天。</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追溯校史,自明英宗天顺年,次子朱见潾在济南建德王府(1467),今珍珠泉为抚衙,并在王府前建祭祀“天地”之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崇祯十二年(1639)清兵入济,王府遭很大破坏,天地坛也随之废除,并在废址上多建宅舍,仅留天地坛街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康熙五年(1666),山东巡抚周有德又第二次建“天地坛”祭祀,将址选在岱安门内三和街南头的空地处,东为天坛,西为地坛,与原天地坛在一条中轴线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清末开始兴办学堂,多将寺庙改为学堂。1903年在天地坛旧址上改建了三和街初等小学堂,这应是济南最早的小学堂了。1912年改为市第九初等小学堂,1917年为新育小学(据《济南快览》),1934年为第三实验小学(据《济南大观》),1938年改为市立三和街小学。由于原南关天地祭坛改为小学堂,学校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记忆中当年我们的大办公室建于三步台阶之上,五间七阔,前出厦,立柱顶,长廊环绕,从规模看,可能是当年的祭祀殿堂,后改建修缮应为民国建筑风格。何年所建史料未详。常言道:“泰安的神多,济南的庙多。”据统计自清朝末年,济南城乡各处道观寺庙近四百座,解放后多数都改成了学校,如岳庙后小学在东岳庙,舜井街小学在舜庙,大明湖小学在文庙,离明街小学在火神庙,岱崇街小学在娘娘庙,正觉寺小学在正觉寺等等……这些庙宇中的祭祀场地面积较大都改成了学生锻炼身体的操场,而那些精舍禅房古建设施则都改做教室。三和街小学比其他学校先行,1903年就是国立济南附属小学了,可想当年学校在济南城的影响很大,和济南一中都是同时期创建。</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大办公室写生图(美术老师周澍岐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的王尽美、王翔千都在校任教,国民党山东第一届代表大会也是在三和街当年称“育才小学”举行。王乐平、邓恩铭、范子遂出席参加。季羡林也是我们的老校友。</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1945年毕业班合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校的大办公室是全校各年级老师办公之地,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记得进校门的大影壁上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大字,背面是学校的墙报栏,由老师带领着喜爱美术的同学办壁报。记得有伊佐民、韩庆生、杨振涛、长兄任真也在其中。大门右端是储藏室,墙上有块黑板,大队辅导员戎玉谦,后来是王树典老师经常抄写当时的国家大事和学校的通知。进校的师生们都自觉不自觉地驻足阅读。左端的小屋是传达室,由校工王大爷居住并负责收发工作。记得大影壁处吊一钢轨,每当上下课时王大爷用铁锤敲响,声音震响,余声远传,整个前院教室可闻。而中后院则由总务室刘老师手摇响铃,绕院而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前院是大操场,周围是高年级的教室,这也是学校活动中心,校运动会、歌咏比赛等所有大型活动都在大操场举行。操场中间是环形的石砌台子,中间是夯土固实多少年的台面,十分坚硬平实,台两端有两根木杆支撑以备挂横幅,台右后端有稍细的短木柱,上面绑着一个木盒子,那是电源箱。台后左右两端有几步石阶,在此上下。每当学校开大会,汪世鑫校长讲话,戎辅导员部署活动安排,以及各类表演歌咏演出都在台上举行,台下有各年级各班固定的列队位置。那时,这台子在我心中是神圣的。有一年“六一”儿童节举办歌咏比赛,我们班参加合唱,当登上台,看到下面站满千余名师生,两腿就开始哆嗦,声音不由颤抖,好在唱下来了,还得了一个奖呢。还有一次我和兄长任真获得校年级乒乓球比赛的冠亚军,同台领的奖状,欣喜久久……我特别羡慕丁小秋、单玲玲两位学长,学校所有活动如歌咏比赛、篝火晚会,外地学校来校的学习观摩,还有苏联专家来参观时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精神抖擞,声音嘹亮。现在想就是金童玉女,那时也是三和街小学的名片。</p> <p class="ql-block">后排左1:陈增英老师,后排左3:刘凤岐(体育老师),后排右2:于廼圻(音乐老师);</p><p class="ql-block">中排左2:李友梅(教导主任)</p><p class="ql-block">前排左3:汪世鑫(校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还曾模糊地记得,1958年开始大炼钢铁运动,学校的大操场上垒起炉灶,晚间我跟着母亲加班,把家中所有铁制品——锅、煤铲、铁炉子、铁钩子,甚至门把手都拿到学校冶炼,堆堆炉火前教师们人影晃动着,映红半个操场。母亲的脸烤得紫红紫红的,可炼出的都是一堆堆废铁渣子。今天想来此举实为可笑,而老师们的奉献精神却值得赞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64年邢台大地震,余震不断,大家都不敢进教室上课,课堂就设在大操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中院是一排青砖到顶,前出厦的教室,想来这教室和大办公室建筑都是民国风格。教室前还排列着数株老松柏树,根盘虬曲有年数了,树下能拾到掉落的松子。这院是中年级的教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就是后院了,比中院宽敞,也是一排红砖到顶的教室,这应该是后期的建筑,教室对面几株杨树,但不很粗,应该同后院教室建设同期栽种的。西北角有一株老槐树,我们两个小孩方可搂抱过来,够年岁了。树旁还有一口老水井,很深,黑洞洞的,丢下石子后,很久可闻落水声,为安全起见,此井常年封盖,后来填埋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院是一二年级的教室,这排教室中间有一小屋,是体育教研室,一般体育设施也在此存放,当时,我常来找刘凤岐老师拿乒乓球网架和乒乓球拍等。</p> <p class="ql-block">小学老师在集中学习交流。远处围栏围起的区域是幼儿园。</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忆中,我们的幼儿园在前院和中院连接处,周围用竹篱笆隔开。大门对着大办公室的东便门,幼儿园的小班、中班在北屋,大班在东屋,院内还有很简易的跷跷板和小滑梯。紧挨大班教室南边是幼儿园老师办公室,慈母般的焦老师照顾孩子们的生活,大眼晴能拉手风琴善唱歌的陈增英老师教我们唱歌,很是快活。“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每位小朋友还发一小包礼物,有糖块和饼干,舍不得吃,馋了拿出来在嘴上含一含,再放回去,等放学拿回家与兄弟姐妹共尝。我们兄妹五人真、正、可、宜、伍都是从幼儿园入小学的。</p> <p class="ql-block">1963年小伙伴们表演后同老师们合影留念</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二)我的老师们和同学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当时是一年级一班,是自幼儿园升上来的。班里同学有多位学校教师的子女,如汪世鑫校长的儿子刘巍,李友梅教导主任的女儿何勤,张一新老师的儿子张奇,宋家英老师的女儿张军,同学中还有不少父母是省中医院、财经学院、妇联干校、二中八中教师的子女,大都住在三和街小学附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与同学们合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年级的班主任是宋家英老师。宋老师个子不高,胖胖的,声音响亮,教课严谨,要求严格——站起来回答问题声音要洪亮;特别是家庭作业,写字要求工整净洁。她平时很是严肃,说实话我还有点怕她。现在想,她女儿在我们班,要求自然更严格。她住佛山街桥子里,我住枣园,相距百米。我们的学习小组一度在张军家,她住的小院门口有棵无花果树,院内几棵石榴树,很有些树龄,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我们放学后或是假期常在树下一小方桌上做作业。春天时常有石榴花落下,秋天仰看着红皮裂开嘴的石榴,很是诱人。和善的宋奶奶将其摘下,分给我们吃,那石榴是半口的,想到此嘴里就有酸水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得有年冬天很冷,教室就一个小炉子,还常缺少煤炭,教室的窗子也透风漏气。宋老师在家用面打好糨糊带纸条来把窗户封好。同学们手脚都冷,有的都冻伤了,拿不住笔,宋老师让我们先搓手,然后再跺脚,全班一齐跺脚,声音很大又整齐,宋老师笑了,我们也不觉冷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三、四年级班主任 汪萍老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三年级下学期换了汪萍老师做我们的班主任。汪萍老师精干,能力强,特别是语文教学很独到,当时经常有外校的教师来观摩听课。我写的作文也受到老师表扬,还当班宣读,很是高兴。我们班的综合考试成绩在级部都是领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师们表演后合照</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五年级时曹宏老师任我们的班主任,论年龄总感觉老师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说话软绵绵的,对我们很亲切,有时还同我们开玩笑,说个俏皮话,有时一起参加文体活动。记得冬天下了大雪,整个学校操场全是厚厚的积雪,如不及时清运,待化雪时大操场就成了泥沼,插不进脚。他带领我们把大操场积雪用地排车、脸盆、水桶、木板等各种家什往南圩子外大沟里运,还堆雪人打雪仗,感觉我们之间没有多少师生距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老师们的合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革”开始了,学校要停课,但我们在曹老师带领下还在坚持上课,直到批斗开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迺圻老师是音乐教师,个子高高,声音洪亮,手风琴总是挎在肩上给我们上课。每当上课时,总能听到哪个教室里传出于老师的琴声歌声。他创办的三和街小学红领巾合唱团——“小红花合唱团”在区教育界小有名气,他给我们排练节目,教给我们发声识谱,指挥又是那么有力量,总能把我们的情绪调动起来。后来一直担任学校领导,对老教师很关爱,每年都来家中探望母亲,母亲住院时还多次到医院探视,母亲和我们兄妹都深表感激。</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音乐老师于迺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和街小学的体育教师刘凤歧是我学习乒乓球的启蒙老师。我因受姑奶奶的影响(她曾八年连获山东女子单打冠军)自幼喜欢上乒乓球。在那年代,乒乓球是真正的普及性国球。在学校大办公室东,校长室前有两张水泥乒乓球台,这是全校喜爱乒乓球的同学们神往的地方。学校开门到闭校,除上课时间,总有同学在打乒乓球。每至课间时分,他们就心急似火,也听不见老师在讲什么了,球拍和乒乓球已握在手中了,盼着老师赶快下课。待铃声一响,前院几个教室的同学会同时飞奔而出,谁跑得快谁占球台。有位高年级的同学干脆躺在球台上,以示抢占在先了,他不打球也不让别的同学打球,真有些霸道。为此当时也没少发生争吵,刘老师对该同学训斥后,他很是不服,还扬言报复。刘老师三番五次做工作,那同学也受其感化而改过。他目的就是要进校乒乓球队,但技术的确不行,也有自知之明吧。但多数同学都是自觉排队接台,胜者留,败者走,就这十分钟的课间是视如珍宝……放学后更是如此,同学们围在两张球台旁,接台较量,直杀到夜幕降临,实在看不见乒乓球了,才肯罢休,并约好明天继续再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增加了一张木质球台,这对伙伴们来说真是欣喜若狂。能在木质球台打场球真是开心得意。当时刘凤岐老师组建起三和街小学乒乓球队后,这球台被拉进教室,专做乒乓球队训练用。学校由此陆续地也为济南市中小学培养出了许多乒乓球高手,如宋爱林、宋爱木、张继平、罗宪阳、王少迁等。刘凤岐老师论乒乓球技术一般,但抓我们的训练却非常认真,还请市业体的乒乓球教师给我们指导。记得三年级时参加历下区小学生乒乓球比赛,对手是花园庄小学的王振东,他是左撇子,进攻很凶猛,当时打遍历下区小学无敌手,还是三道杠的优秀学生。刘老师安排我和他对垒,嘱咐我:“别怕,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输了也无妨。”当时看这场球的人很多,结果我赢了,他哭了。可能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球打得好,他自感输球失面子了。记得临走时他还狠狠地瞪我一眼,很不服气的样子。当时好多体育教师都在问我是哪个学校的?刘老师高兴地说:“是我们三和街小学的!”后来我进了济南市乒乓球少年业余体校开始训练。我记得去的前一天,刘凤岐老师鼓励我:“好好练习,回来给学校争光。”汪世鑫校长也给母亲说:“任正去了少年体校打乒乓球不简单啊!”母亲说:“这是咱学校培养的结果。”当年如果继续练习下去,真有可能吃了这碗饭,可惜文革开始了,一切皆成了泡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饮事员王大爷是我记忆最深的人了。他个子不高,皮肤黑油油的,脸上布满沧桑,说话声音粗哑,嗓门也高,而且总是双眉紧皱,眼光让我有所敬畏。现在想近似京剧中花脸形象。虽然从未见过他有笑脸,但也从未见他闲着。什么时候去食堂都见他忙碌着,揉面蒸馒头,捏窝窝头。夏天汗水湿透衣服,他肩上有条毛巾随时在擦汗,汗水也难免不滴到那口粗瓷灰釉的大和面盆里。冬天戴着棉帽子,两边折耳部分朝上散开,但头上总有冒出热气,一会儿又去给炉子添煤。当时那蒸干粮的大锅底炉口在外屋,需常去添煤,还要用那根约两米长的铁火钩子捅捅,让这火更旺。有时候,男老师见他忙不过来也帮着添煤。王大爷看到眼里,也没有任何表示,似乎还不太高兴,现在想来他可能认为那是添乱吧。学校厨房有三间,一间是面案,中间有隔扇,另两间通着,大锅底,买饭都在此。后面还有一小院,堆放煤柴等杂物。学校唯一的运输工具——那辆地排子车——也在院里放着,平时车板竖在墙上,车轱辘在小棚子底下,用时就落下。还有铁锨、扫帚等工具杂物。面案屋窗下是一大面板,几乎占了整个窗台,当时每天也有几十号教师和孩子们来吃午饭,做饭烧菜也真够他忙的。有时我们在那里排队等着打饭,而饭还未熟时,看王大爷那脸沉沉的,来回忙活着,嘴里还时常念叨着……面案一角有一粗瓷大碗,总是满满的茶水,王大爷这么忙活,出汗又多,怎能缺水呢。有一次,他打了个喷嚏,假牙掉在地上了,他拾起来在围巾上擦擦,接着放在嘴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假牙,吓得偎依在母亲身边不敢看王大爷,好长时间过不来这个劲……王大爷的老伴王大娘,一看就是朴实的农村妇女,没有一米五的个子,整日忙前忙后给王大爷打着下手,两人是无言的默契,有时哪里做的不顺心意,王大爷喊了两声,王大娘也不出声,默默地干着。只要老师们都能吃上热饭热菜,这是他们最大的心愿。记得过节食堂改善伙食,各级部都抽出一名教师帮忙包饺子,汪世鑫校长带头,李友梅教导主任也来帮厨,伙房挤得满满的,这也是老师们展示手艺的时候。我们都兴奋地在屋门口排队等着。“熟了!熟了!”王大爷喊着,拿着笊篱“一五,一十,十五,二十……”数着盛到我们饭碗里,此时才有了一点儿难得的笑意。伙房北边还开辟一块小菜地,种着蔬菜供老师们午饭食用。还记得王大爷垒了个兔子窝,养了四只兔子,三只白一只黑,非常可爱,我有空时总过去看。王大爷、王大娘也把菜帮、剩饭喂给兔子。我还曾留一口窝头专门喂兔子呢。晚上他还帮着护校,以校为家,心里装满了学校。肩上担子不轻啊,没见过他笑脸,也就理解了。据说,当年忆苦思甜,让他给全体教师讲曾受过地主的剥削和压迫,他说:“幸亏东家给他口饭吃,不然早就饿死了……”说到此时,主持人赶快停止他的忆苦思甜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后来十年浩劫开始了。学校停课了,大办公室墙上贴满了大字报。我看到龚韵森老师因穿旗袍是资产阶级作风被打得满嘴流血;美术周澍岐老师因画花卉被说是宣扬资产阶级思想,还说是境外派遣的特务,狠狠得被批斗;还有许多老师被揪斗、挨打等等。我还记得他们半夜三更拿着铁锹到家中把床底下的砖都掀开,在墙上掏几个洞看有没有藏着金银财宝?一切不堪回首……</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周澍岐老师在给美术组的同学授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周澍岐老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那混乱的年代里,我们离开一生难以忘怀的母校,离开那么多尊敬的师长,离开一起长大的同学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庆幸之事,2005年和2007年三和街小学退休教师到大明湖公园游览,我当时分管单位接待工作,同老师们都见面了,一一拉手,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我陪老师们乘船游湖,心情舒畅,深情满怀,一切仿佛是昨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我的母亲谭柯老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说说母亲谭柯吧!母亲建国前曾在中国银行工作。建国后国家为加强教育师资力量,母亲就同父亲都转到教育界当教师了。母亲在三和街小学一待几十年,她无论是教学工作,还是对同事、学生都真诚相待,认真工作。她时常抱着一大摞学生作业回家批改,下班后走访困难学生家庭。她班里当时有在阳光大队务农的学生,家境困难,手冻坏了,她给学生换药包扎,衣服破了给其缝补洗净。本来我们兄妹五人就够她忙活的,还把学生们召集家中集体补课,不辞辛劳。她对我们要求相当严格,常说:“你们不好,我怎么教育其他学生?”记得我三年级期末考试,做完试题迟迟不敢交卷,班主任汪萍老师过来看了试卷后,问“为什么不交上?”我顺口说了句“怕错了,回去妈不给吃饭。”这在老师们中成为趣谈。</p> <p class="ql-block">四排左1:曹宏班主任(五六年级),四排右1:周澍岐(美术老师);</p><p class="ql-block">三排右4:作者母亲谭柯老师;</p><p class="ql-block">一排左1:宋家英班主任(一二年级),一排右1:龚韵森(音乐老师)。</p><p class="ql-block">母亲离休后晚年很幸福,每至教师节、春节,学校的领导都来探望慰问。老学生们都来看她,她总是那么激动,真如见了亲人一般,有说不完的话,打破了她平时的生活规律,我们都劝她心静些别激动,但那几天,她总是在喜悦兴奋中。</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母亲谭柯老师近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家庭合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国家对离休老教师提供很好的待遇,学校每年组织教师运动会,她都积极报名参加,得奖取回洗漱用品分给我们兄妹。她说:“你们都能分享九十多岁老妈得来的胜利果实,多幸福啊!”2019年,在建国七十周年之际,她获得国家颁发的荣誉奖章戴在胸前,与我们合影留念。在兄妹的精心照料下,母亲九十五周岁离逝。她一直发自内心地感谢国家、感谢组织,感谢学校对她的关照……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吾填词一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鹧鸪天·贺三和街小学校庆120周年有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 丝露春风入岱安,韵滋海右育童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三和庆典迎双甲,昔岁髫龄寄一言。</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读诵起,笑声喧,人今七秩步跚跚。</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晤师焉止思亲语?见影何能不泪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感谢耀曦、陈忠兄帮我审稿,感谢苏健的编辑制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3年8月2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