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穿插 五场血战（一）

山豹

　　这篇文章从另外一个角度，描述原43军128师382团红军营5连，在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血战班听村，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的战斗历程。此篇文章是当年382团司令部作训股长潘茂权，从全团角度，并根据当年的5连参战官兵回忆写成的。很多细节都是战士们的亲身经历。阅读此篇文章，可以感受到战争的残酷、血腥、无情，同时也可以感受到人民解放军官兵，英勇无畏、不怕牺牲、前仆后继的英雄气概！为祖国、为人民作出巨大贡献的铮铮铁骨！我们生活在和平年代，不能忘记这些为民族流血牺牲的英雄们！我们要敬重英雄！学习英雄！争做英雄！

此篇文章也入编382团对越自卫还击战战史《虎啸疆场》。

《十里穿插，五场血战！》

在解放战争中，382团5连曾荣获“英勇顽强连”、“团结巩固连”荣誉称号。30多年过去，5连的新一代扛着老前辈用鲜血染红的战旗打出国门，奔向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战场，浴血拼杀，又扛回了一面“突击尖刀连”的奖旗，再次谱写出一曲英勇顽强、所向无敌的凯歌。

1979年元旦，5连随团、营铁路输送2000公里，从中原河南开进至广西扶绥县渠黎公社巴桑大队蒙屯村驻训，全力投入战前训练、作战准备和战斗动员。2月11日，我团各连连长以上指挥员，全部到师前线指挥部沙盘室开会，由师长当面布置作战任务。沙盘会议使我们，清晰地结合沙盘展现出的地形，接受和理解了师、团、营、连各级任务。5连的任务是配属到3营打穿插。在3营后跟进4号无名高地西侧展开，夺占私觅，歼灭该敌，断敌退路，保障3营侧后安全。营属炮连82无座力炮1个排和营属重机枪连1个排配属到我连共同作战。同时，师炮团指挥连连长携观察组随同前往。2月14日夜，5连乘汽车从扶绥渠黎出发向宁明峙浪地区开进，15日中午到达中越边境旁边的宁明公社呼叫村进行最后的战前准备。16号，李少甫团长带我们正副连长，正副营长到边境察看地形，熟记接敌和越境路线。为了把任务落实到位，连长李豹元把排长也带去了，团里组织勘察完后，5连干部接着继续勘察，对越境的位置、路线看了又看，回到呼叫村，天都黑了。全连132人吃罢战前最后一顿团圆饭，接着进行最后的战斗准备。随同我连作战的龚汉宏副营长和配属我连的营属炮连汪东江排长带82无后座力炮排、重机枪连连长曾子波与排长朱辰华带重机枪排来到我连驻地后，我们就出发了。实实在在一个加强步兵连，一共210人。午夜12点多，全连赶到了祿葛，等待与3营汇合，不久9连来了。约3点，3营营长梁亚友也到了。梁营长对李豹元连长说，出发，你们跟9连走。于是我们就跟着9连走，到了那逢，我们也跟着9连向右拐弯。走一段后又向左拐弯靠近了48号界碑。这片地方昨天我们已走了多遍，比较熟悉了，加上此地部队较多，我们就停了一下，清点人数，检查装具。约6点20分，我们从48号界碑右侧越境。过境时和过境后一段路都走得较慢。天开始亮了，连长感到再不能这样慢慢的跟着走了，连忙赶到前头见到了9连指导员姚昭新，得知9连刚才遇到敌情，他带3排在此掩护，连长朱德贤带的1、2排向前行动。5连长一听是这个情况，连忙带5连超越9连3排急速向前赶。全连开始向私觅穿插。

一、冒死闯雷区

李豹元连长带9班走在最前头。走着，右前方出现情况，为避开道路地雷走水田的7连碰响了地雷。5连长骂了一句：越南鬼真鬼，水田里还布了雷，我们得小心。过一会，走在第一个的他脚下突然“哧”的一声。“不好，有地雷！”连长脱口而出。大家都警觉起来：“连长，你没事吧？”。此时天已蒙蒙亮，可隐隐约约看到，小路上布滿了绊发雷的绿色细铁丝。原来刚才的声响，是受潮引信爆炸失败发出的声音，地雷没有爆炸。连长马上叫副连长陈正军上来组织9班排雷。虽然天已蒙蒙亮，路上的绊线可以发现但路边草丛的绊线根本无法辨认。这时9班新战士胡国胜从班长蔡凤然手中拿过一根竹杆就往雷场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大约行走了十来米，当他将竹竿尾端扫到左侧草丛时，“嘭”的一声，一颗绊雷爆炸了，胡国胜应声倒在血泊中，成为我们5连出国作战的第一个伤员。副班长舒新胜拿起竹竿，喊黄正甫、周祥银“跟我上！”连长急切叮嘱：“新胜，小心，注意安全操作！”舒新胜很沉着，回答：“连长放心，没事！”说完就和黄正甫、周祥银弯腰走向雷区。天又亮一些了，他们一共发现6根绊线，均细心用剪刀剪断。从而扫清了一段20多米的通路。返回时大约走了10多米，周祥银又发现路中有一个经雨水浸后明显下陷的坑，小坑引出两根铁丝，分别连接路两边的地雷，路边这两枚雷又与其它地雷相连结，也不知道还连接有多少颗地雷。舒新胜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连环雷了。仔细观察这些雷，比前面遇到的大，颜色新鲜，绿得发亮，铁线也拉的很紧。如何处置有点麻烦。舒新胜便迅速将情况报告副连长陈正军，副连长考虑到时间紧，拆除需要较长时间，且没有把握，只能引爆。即刻命令舒新胜引爆。舒拿着绳子和钩子，小心地用钩子挂在地雷的绊线上，然后让大家往后退，卧倒隐蔽，准备拉响地雷。副连长陈正军看到一切准备就绪，也迅速向后卧倒。没想到卧倒时，陈副连长正好坐到埋在路边的地雷上，同时右边的绊发雷也响了。“轰轰轰”，一连串爆炸，不单副连长负重伤，9班好几名战士也都倒下。当时陈正军还很清醒，用尽全力对连长说：“连长，我不行了！我没有完成任务！”连长眼泪都出来了，说：“老陈，你负伤了，下去，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抬下去没多久，陈副连长就牺牲了。9班战士黄正甫，炸伤后头都垂下来了，以为他也不行了。连长把他抱在怀里，鲜血流了连长一身（后来医院抢救回了这条年轻的生命）。班长蔡风然，新兵张建军身上都射入了弹片。副班长舒新胜背后和手臂上也扎入了弹片，他自己忍痛把手臂上的弹片抠出来，继续战斗。此时，2班长肖新沛带领全班要求接替9班任务，担任全连尖刀班。连长同意并跟随2班一起行动。在刚才未排净的雷区，连长首先剪除了路中间那颗下沉地雷的两根铁絲，并在雷边插上树枝标示。这时，2班长肖新沛从连长手中拿过剪刀连续排雷8颗，全连安全地通过了雷区继续向前穿插。

二、抢渡班听河

540高地及周围高地被我炮火猛烈打击时，我们五连到了班听河边。此时，师1号孔宪礼师长电台追问我们5连的位置，连长心急如焚！排雷时滞后运动，按师指路线走，不能按时到达私觅高地，连长决心冒险穿越班听村。战前通报班听村敌人只有一个排，穿越虽然冒险，但可以挽回耽误时间，连长李豹元进行分工部署后下令过河。此时班听村敌人已经察觉5连的过河动机，立即开枪向我们疯狂扫射，子弹打在河面上像雨点一样！偷渡是不行了，只能强渡。李豹元想：强渡也要讲战术，不能这样暴露给敌人当运动靶，随即命令全连：各班利用地形隐蔽，不要乱跑有序渡河。82无座力炮、重机枪上来！很快，3门82无座力炮、3挺重机枪发威了，火炮、火箭筒对着房屋打，重机枪、班用机枪对着树林草丛打，对林密草高的位置反复射击，霎时，对岸房屋倒塌，大树断枝，敌火力也只剩下零星枪声。连长派副指导员肖保亮带1排及82无座力炮1门、重机枪1挺马上过河，7班到旁边树林掩护。肖保亮带1排下河后，对岸敌火力复活。虽然没有刚才猛烈，河面上也如同开了锅的水，浪花四起。2班一直冲在最前面，最先抢占了河对岸的有利地形。1班机枪手陈广青右胳膊中弹，鲜血直流，但他仍端着班用机枪拼命向对岸敌人扫射，掩护战友过河。2排长雷福安不断督促战士在河面散开，避免扎堆增加伤亡。5班战士张国锋多处负伤，仍然在河中快速冲锋。10多分钟后，肖新沛带的2班顺利冲到对岸，占领了附近最有利的地形，并在已过河的7连支援下消灭和赶走了岸边敌人。紧接着，1排其余兵力及配属火器由肖保亮、许刚锋带领全部上岸。连长见1排胜利登上了对岸，立即组织后续班排不分队形，不论前后次序，不管携带什么轻重装具武器的，全部急速下水过河。7班在掩护全连过河时，击毙了3个越军在河滩上，鲜血染红了班听河水。他们也迅速跳下河跑向对岸。当年的7班新战士郭俊才回忆：当时很紧张，河水不很深，80厘米左右，但背的东西多，很重，跳下河里后三次都没站起来，最后是张光举扶我站起来，全身上下都湿了。2班在掩护连主力过河时，发现班听村1号村旁五、六个越军及一副担架，其中2名伤兵正在接受包扎，全班正准备开火。但有一个脱下帽子（钢盔）指着红领章说“不要打，自已人”，全班便停止射击。结果被骗了，这几个人一下就不见人影了，这分明是越军。

三、冲过鱼塘坝

过河前连长对大家说快过河，过了河就是胜利。没想到过了河，离私觅虽只是五、六里地，但由于要经过班听村，每向前一步都要与敌人血战。以前从战例、电影、演习上学习战术和指挥，现在闯过了两关，下面不知还有什么难关在等着我们。但不管咋样，我们不能辜负上级首长期望，横下一条心，在班听村杀出一条血路，打到私觅横山，坚决完成穿插任务。

班听村位于48号界碑正南1公里多，是越南边境的一个模范行政大村`，由3个自然村组成（由北向南依次编为1、2、3号）。但在作战地图上它只是一个小小的黑实方块，按图例只表示一间突出房屋。战前沙盘上推演时，到底班听村有多少敌人，各级并不清楚，判断可能有，但不会太多。因此只派兵力去搜索而不是周密部署去攻打。实际上，班听村敌人有一个连或一个加强连。图上看，在它的西边也有一个小小的黑实方块，孔师长给它起名无名村，也只派团侦察排前去搜索。由于对班听村敌情不明，为避免在突然开战的情况下死伤村内老百姓，上级炮兵没把班听村作为第一轮打击目标。但是此时此刻，越军却依托班听村的房屋、水塘、山包、树林、草丛以及各种工事疯狂向我们施展火力，阻挡我连穿插前进。5连过河后进班听1号村首先被两口魚塘拦阻，两塘中间一堤坝是进村必经之路，但被敌火力严密封锁，观察清楚了，李豹元不多加考虑，对着861电台喊了一声：“狭路相逢勇者胜，2排过堤坝，其余火力掩护！”首先，82无座力炮一发炮弹掀掉了刚才还吐出火舌和蓝烟的房屋。随后，3挺重机枪火力死死压住鱼塘坝对面两侧的敌步机枪火力。敌火力被压下后，5班副班长袁伟成第一个冲过堤坝，接着6班副班长何富平等3人上（其中1人负伤）。然后排长雷富安带2排全部冲过堤坝。这期间，40火箭筒班战士刘汉平背着6枚火箭弹，冲击速度稍慢中弹倒下。2排过魚塘后迅速占领了有利地形，并以最快最猛烈的火力打击新出现的敌火力点。连长指挥1排、3排快速跑过魚塘坝，并超越2排队形插进1号村。进来后，还打掉了一处黄土坎下的倒打火力点（1、3排打过去后突然从后面向我扫射），歼敌3人。就这样采取排与排交替掩护攻击前进的方式，攻占和通过了1号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