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绍兴河踏道

骆宝昌

水乡绍兴城内的河边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踏道。有岸边的公用踏道，有沿河居民私用的踏道。私用的踏道高低、大小参差不一，可能要数现在的宋梅桥到香桥河道东面(现为花坛)的二个踏道为最好，踏道两边石墙上都鑿有带孔的"牛鼻子″，供停船时牵船绳用。踏道不但宽、阶梯多，而且上面都有屋檐。二个踏道不同的是靠南边踏道上的后门向西，里面是条弄，台门里住户多。而靠北面的踏道的后门向南，进门就是一间屋，坐在屋里，河风吹来很凉快。这就是我家的私人踏道。

夏天，上午坐在踏道上一边乘凉，一边剝着毛豆，顺便看看河上船只往来，非常热闹。有带蓬的埠船、夜航船、小划船；还有只带一个蓬或不带蓬的袒板船，袒板船用途广，可载物载人，按用途不同叫法也不同，有料(粪)船、水船、换灰船、罱泥船、嫁妆船等。

因为河道这里有个转弯。河岸档住了视线，为了避免与对面船只相撞，船夫们自有约定，转弯不到时，不管对面是否有船过来都必须大喊声"利---″，如对方有船过来，就会回一声音″大(do)会(要求对方靠外行驶交会)或抱会(要求对方靠内行驶交会)避免互相碰撞。由于双方船只一般都驶在河的中间，都希望对方船只大(do)会，有时不免会发生碰撞，所以就会有人手持撑杆站在船头，若发现要碰撞时，立刻将竹杆插入河中，用力撑住，阻止船前进而减速，减轻撞击力，这时竹撑杆会弯得象弓一样。如船头无人就会出现碰撞，撞后互相埋怨对方，"来咯喊大(do)会，大会还勿肯向外摇"，"小娘赖倪子，那妈个ⅹ″，双方骂骂咧咧，一直骂到看不到对方为止。

由于我家房屋在河的东面地势高，屋顶离水面很高所以踏道上要12点后才会晒到太阳。这一优势是乡下农民息船的好地方，九点后会有船停在后门，穿过我家住宅。上街买东西，我们几个兄弟就趁机下船去玩，划划小船、摇摇袒板船。我那时十多岁就学会划船和摇船。

一次，偶遇一只脚划船来停息，我就迫不及待的去尝试脚划浆，中午没有船只。虽太阳当头。也不戴草帽还赤了个膊。浆入水时脚向上用力向前伸直，然后脚心向就出水面)将腿收回来，试了又试，刚有点会，脚底感到很痛，一看脚底心却起了个大泡。只好作罢。事后发现，由于心急脚划船时，背后的靠板没装上‘。所以用不出力起了泡。

上城交完公粮的农船。中午也常会停在我家踏道前。七、八个农民上岸坐在踏道上休息吃中饭。望着他们手中白雪雪、软吼吼的大碗米饭加上乌滋滋、香喷喷的乌干菜真是眼馋。他们带来的水有的人早已喝完，就向我们讨冷水吃。善良好心的母亲就会给他们倒上温开水。他们也很是感激。

下午三点以后，河对面的房屋遮住了阳光，河面有一半晒不到太阳了，附近小孩就下河玩耍游泳，初学的手扶脚桶。用脚上下敲动向前游。有的用长褲扎住褲脚，浸湿后，腰部口向下一扣，褲腿管就装滿空气，握紧褲腰口，就成了的游泳的辅助工具。狗爬式、倒吞(仰泳)。Nαⅰ海sⅰ(踩水)各显神通。我家的踏道也就成了小孩跳水的最好选择，从再下面一级开始，一点点向上一级递升往水里跳，小孩好胜性很强。都会选择从最高一级台阶向下跳。有插蜡烛式入水的，有头朝下入水的。头朝下入水要经过一段艰苦练习才行，开始整个身体平躺下去，胸和肚都很痛，头不敢也不会朝下，后来跳水时做一个象鱼跃滾翻的动作，头朝下入水，跳几次就能跳了，大点的孩子有的还会跳个漂亮的燕飞式或镰刀式入水。

玩完了。游向踏道。身上汗毛全是黑黑的，原来玩的时候河底的污泥都泛上来。粘在汗毛上了。只好打上肥皂冲洗一下，上岸吃晚饭。

日头西沉，河面完全没有阳光。河对面用河水冲湿的地面也干了，于是就在河边支上小桌、凳子准备吃饭。

停靠在河对面去平水的夜航船已装好货，乘客也络续上船准备出发。航船约有十米长，体积大、载重多。船肚里面装货，上面船板与船边相平，可以供乘客睡觉。也可载物。市区内航船一人摇撸，二人分别在左右船边撑船，人站在船头左边一撑杆下去用手将撑杆另一端放在胸与上臂之间的凹窝内，人沿着船沿用脚向后蹬，船就向前进，一直走到船尾，然后再向后转左手拖着撑杆向船头走回。缓慢行驶。

这时卖完鱼虾的脚划船渔夫‘‘‘也用力蹬着脚划浆，同时两手用力划浆，手脚並用。小船头向上跷得高高的，飞快地向昌安侧水牌驶去。

天渐渐黑下来了，对面河沿唯一的一盏设在弯道口的路灯发出了微弱的光，但水面上的倒影却也清晰可见。萧山街东端，大梅园弄对面靠河的茶馆里传一了"啪、啪"的惊堂木声和"嘶、嘶″作响的油纸扇声，说书人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