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真”之写真

兰花花

　　当然是在九月，当然是在生日、节日、外加彻底解脱这三喜叠加、恣情放纵的日子。除了怒放的玫瑰、摇曳的烛光，除了随性沉醉的美酒、小酌微醺的快意，不得不说，女儿别出心裁的礼物，一下子触碰到心底最柔软处——“明天，咱们一起去拍写真哈。”哦？呵呵呵！片刻的愣神发呆后，我竟然有了动容的泪目，有了切切的期待，期待用最特别的仪式感还原最美好的深情与宠溺，在光影中定格揉进过往时光里的爱和温暖。

　　晚上，女儿叮嘱我不能熬夜，好好睡个美容觉；第二天早餐后，女儿一看预约的时间快到了，迅速给我敷上一张面膜，拉着我驱车直奔那家很有艺术感的摄影工作室。早已等候的小女生热情迎上来，要给女儿化妆。女儿笑意盈盈地对她说：“今天我妈妈是主角，要先把她打扮得美美的。”小女生乐了：“一看就是亲母女。”在我化妆的时候，女儿守在一旁当参谋，建议如何修出好看的眉峰，用什么样的粉底提亮肤色，选择什么样的唇膏让整体妆容更加亮眼……果然，在她们精心倒饬下，我在镜中看到自己逐渐变美变生动，直至看到一张容光焕发的脸。我不由感叹，拍写真摄影师的技术固然重要，化妆师也是功不可没啊。女儿则夸张地连声啧啧啧，羡慕妈妈轻轻松松就能保持年轻的光彩。嗨，随你怎么晕吧，自知之明让我不会被你晕得忘乎所以。

　　而在当妈的我的眼里，女儿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皮肤细嫩光滑，无论化不化妆都美得让我移不开眼。但凡女孩子对于化妆天生难以抗拒，女儿懂得在细节上花心思，要求经意不经意间的小精致，所以哪怕是清爽通透的淡妆，也费了很长时间。只见妆后的女儿曲眉丰颊、顾盼生姿、笑靥如花，不露痕迹地漫出清纯的气息，尤为吸睛亮眼。

　　之后是选服装，女儿只是象征性地征求我的意见，我顺着她的目光锁定了黑白色系。嗨，真的就是亲母女。这也是我年轻时最偏爱的色彩呀，白色为始，黑色为末，和任何款式、任何颜色都可以无缝链接，是众多色彩中最具包容性、永远不会过时的经典，简约大气、干净纯粹，能轻而易举穿出低调而不张扬的气场。女儿先选中两件白毛衣，给我套上的是一件高领，蓬松舒适，质感极佳，再搭上直筒牛仔裤，如此青春和减龄的穿法既藏肉又显瘦。嗯，只一个“瘦”字就让我抛开了隐隐的局促和不安。而女儿则是一字领，那露出的小香肩配上俏皮的丸子头，元气满满，整个人甜美又柔和。再选，便是黑色毛衣+半身黑色长裙，不规则的裙摆与修身的毛衣搭配起来，简约而治愈，诠释了所有的美好，据说也是拍写真的不二之选。再选，是一袭吊带裙，依然是黑色。细细的吊带呈现出女儿肩颈与锁骨柔美的线条，在传递青春活力的同时又固守了热带岛屿的清凉感。裙裾轻扬，显得特别娇俏，忍不住想让她穿着走过长长的岁月。

　　在繁复的准备之后，终于开始拍摄了。极简风格的背景，极简风格的黑白两色，平和、舒缓、内敛。外加迷离的光与影，表现极简风格的影像，决定影像中的氛围。主机位的摄影师帅气而不失艺术范儿，幽默而善解人意，除了选择拍摄时机掌控瞬间的能力之外，更有让人轻松愉悦地逐渐进入拍摄状态的技巧。女儿上学期间一直在学校乐团，镜头感很强，举手投足非常自如；而我虽曾手持相机拍了很多新闻照，但当成为拍摄对象时，难免表情生硬、动作僵硬。“换音乐”“调背板”“换道具” “妈妈手捧女儿的脸，女儿静静地感受妈妈的温度”……随着摄影师一道又一道地发出指令、一次又一次地按动快门，我和女儿也越来越放松，彼此间拥抱、微笑、诉说、倾听，每一次互动都被定格，关于成长，关于青春，关于岁月，关于青春期和更年期的故事；每一份爱意都在镜头里恣意泛滥、无限放大，时空也变得深邃深情起来。

只听摄影师一声“有了”，随即把屏幕转向我们，只见沐浴在光影里的母女二人熠熠生辉，洋溢着无比纯粹的幸福，给人带来一种画面外的想象。“哇，这也太美太好了！”原来，有了光影便有了立体感和层次感；原来，光影竟可以这样奇妙生动有趣。摄影师显然在这惊呼中听出了我们的乐不可支、喜出望外，不由感慨：“一看就是亲母女。”接下来更用心地捕捉我们转瞬即逝的状态，或深情相拥或温情对视，便有了更多的“有了”，每一张都独具巧思，每一张都是至宝珍爱。是啊，我们是母女，是彼此分享过心跳的人，这种爱和默契是与生俱来的。此时此刻，我们在一起，便是最美最好的存在。

　　说真的，两个多小时三组写真，暖意从视觉开始蔓延：白色系的休闲随性、纯净温暖，或俏皮可爱、或洒脱自在，分别有着乖巧的恬静气息和减龄的淡然心安；黑色系沉静契合、通透内敛，有油画般的厚重质感，演绎着秋日暖阳里简单复古的气息，一眼便让人怦然心动。特别喜欢逆光和侧逆光下的这几张，光影投射的柔和光线，构成完美的影调和色彩，全身仿佛加持了特效，包括发丝、脸庞、肩颈，包括眉眼、笑靥，包括彼此释放的爱意，都自带金属般的光泽，那无形柔软的韵味渐渐弥散开来，整个画面在金色的光线、黑色的裙子、焦糖色的肌肤以及流转的情绪之间取得了平衡。正是光感的应用，体现出了虚实相生的意境，低调的精致感扑面而来。这时候只想沉浸在光影里，做一对世间最幸福的母女，不被打扰、心无旁鹜地，把时光变慢、把记忆变暖，把纯粹真挚的感情都装进镜头中。

　　却无奈，三组写真几百张照片，情绪从选照片开始纠结：超出套餐标准的照片价格不菲。我们快速浏览了一遍所有照片，像看幻灯片一样，感觉整体效果超乎预期。第一遍选片最简单，直接删掉一大堆，接下来雷同的照片继续删，到最后留下二十来张时，选择困难症就暴露无遗，这真是一个幸福的烦恼，在纠结与更纠结之间，不知道该选哪张，每张照片都让我们难以割舍，只能听任感觉狠心割爱。我指着屏幕：“这张这张这张……这几张不要，其他的都要。”女儿却持不同意见：“这张这张这张……这几张不要，其他ok。”操作的小妹和在一旁围观的工作人员都笑喷了：“妈妈挑选的都是女儿的最美的，女儿则是从妈妈角度选妈妈最出彩的，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亲母女啊。”经旁人一点我们也笑了，这选择困难症真是下意识使然。我说女儿正值花季，当然要多留一些美好的瞬间。女儿说，今天妈妈是主角，是最炫的那束光，不能喧宾夺主。争来说去，的确难以两全其美，于是保留了那些彼此一眼就喜欢的、母女亲昵互动的、女儿长发飘飘的照片，其他的照片删除一张惋惜一片，只好又恢复，最后经不住众人的鼓动，干脆全部收入囊中。

真的，快乐如斯，美好如斯，夫复何求。

　　我想，“写真”之真，关键在于和可心可意的女儿一起，有真性情的流露、真心意的表达、真乐趣的呈现、真韵味的烘托，关键在于经得住时间的打磨、历经漫长岁月后仍然觉得照片好看，仍然有可感的温度、有视觉上的治愈，仍然是纯粹的、自然的。不知到那时，我能否静静欣赏而不动容，若有所思而不动情？

　　嗨，不想那么远了，还是说当下吧。如果你和我一样幸福，有个贴心的小棉袄，无论她是否长大，快和她一起去光影里把这幸福感拉满吧。当你和她相拥对视的一瞬间，那灿烂的一笑，感觉心儿都融化了，花儿都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