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ll独坐的老人

凤冈李木子创作工作室

作者：李木子

闲逛时偶尔经过乡村，路过公园，拐过街角时，会看到独自坐着的老人。他们不看手机，不听收音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有时双手环抱小腿，把头枕在膝盖上，似是入眠；有时仰靠于墙或树，眯眼望天，沉默如雕像；有时，他们仿佛关注着某个方位，脖子却并不转动，让你无法辨别他是否在看着空无一人的村子，洒着麦秆的道路，还是匆匆而过的人群。

过去，我理解不了这样的孤独，随意一瞥，毫无感触，仅将其当成街景，无视的理所当然。直到有一天，我经历了一些刻骨铭心之事，茫然无措时，寻一向阳的石头坐下许久，不知道、记不得自己在想些什么，无有目的的放空，如美好的夜晚漫天繁星中的一束，竟然找到了安详。

那一刻，我明白，自己正在通往老去的路上。

从那天起，我开始喜欢和独坐的老人聊天，认识不认识不重要，因为，他们的孤独并不排外。

不要试着走进别人的世界，那不是你可以理解的。你可以站在别人世界的外面看看风景，那是一场奇妙的际遇。

和老人们聊得多了，我才知道，他们独坐时的内心其实无比丰盛。看似一动不动的他们，在想着：

儿时爹娘给他省下的白面馍馍。那是多么香甜的饭啊，无忧无虑的吃下，此生再无彼时的顺遂。

少年时辛酸又容易满足的生活。那时的他们，没有数不尽的欲望，仅仅想过好当下，然后在睡梦之前，想想明天。

青年时没说过几句话就娶过来相濡以沫一生的爱人。那会儿的爱情简单，三餐四季，亲友往来。

中年时天天盼着望着、打着骂着想望着儿女走出村子，走出小城市，那时的他们，总以为自己不会老，也不会对儿女产生思念，只要他们好，那我就好。

现在，空旷的路，飒飒作响的树枝，是他们回忆的交响曲，有乐、有悔、有遗憾，偏偏，没有苦。

他们独坐着，希望有人可以和他们说说话，听他们唠叨唠叨家长里短，可惜，并不能如愿。

能为自己分担痛苦和悲伤的，只有自己的回忆，那些在你生命中出现的人，就算是挚爱知己，也不过是上天给你回忆添的一笔彩，没人能陪你度过这孤独的一生。

转眼夏去秋来，再转眼秋去冬来。当枯黄的树叶覆住脚下生硬的道路，我们可以得到一丝柔软。当断落的枝丫冷冷地砸在身上，独坐的老人不会在意。他们见惯了这一切，平凡如常的生活，终将变的无语。无语，是淡然。

独坐的老人可以随意在孤独和热闹中转换。你若和他聊天，没有半点枯燥，他们能说得太多。他们也不是圣人，无欲无求，甚至多少带点小市民的心态。

独坐，是他们掩饰自己“无用”的方式，不打扰别人，不放弃自己。毕竟他们独坐的时间地点，都有日头照射。

这或许，是他们现在，我们将来，最好的老去的方式吧。

创作于凤冈文学创作工作室

作者简介：李木子，学者，贵州遵义凤冈人，自由、安静的写作者，文字里的修行者，2023年成立文学创作工作室。现己与《香港大公报》、《澳门》、《光明日报》、《神州大地》等报刊杂志社签约作者，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多篇文章被《人民日报》、《十点读书》千万级大号转载。愿开一间茶馆，饮红尘悲欢；执一支素笔，写世间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