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心思

红尘过客

　　在我国古代诗歌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描写爱情的。这些关于爱情题材的诗歌，尽管写作年代不同、写作手法和写作风格各不一样，但是他们对美好爱情的描摹与歌颂，读起来会炙人口，千古不衰。在浩瀚的古代诗歌海洋中，就有这么几首关于爱情心理描写的诗歌，读来趣味横生。

我们先来看一首唐代诗人王建的《新嫁娘》：

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谴小姑尝。

诗中描写的是一位新娘子，刚入嫁到夫家的第三天就有模有样地绾起袖子来到厨房中洗手做饭。她知道，自进入夫家的那天起，她就是夫家的人了，要想得到夫家的尊重与认可，就必须以女主人公的姿态表现出贤妻良母的形象。要想在这个新家里站稳脚跟，就得搞好婆媳关系，首当其冲的是要把婆婆“搞定”。

于是，她打听到了婆婆的饮食喜好，专门做了婆婆爱喝的羹汤，但她又不知道婆婆的口味，于是赶紧喊来小姑先帮忙品尝，征求小姑对汤味的意见。这样既不会在婆婆那儿出错，又拉近了与小姑的感情，真可谓是一举两得。短短四句诗，就将一个内心忐忑不安而又工于心计、俏皮可爱的新嫁娘形象描写得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再来看一首李清照的词《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划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是李清照早年的一首词，与《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昨夜雨疏风骤》应为同一时期作品，描写少女时代的生活。全词意境如下：在某个春日的上午，作者荡完秋千，起来慵懒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此时，满园的花儿含苞欲放，婷婷静立，上面挂满晶莹的露珠，而汗水早已将少女薄薄的衣衫湿了个透。

就在这时，突然有客人从外面进来，而且来的还是一位美貌的翩翩少年。只是偷偷看了一眼，少年的倜傥就令少女春心荡漾，心驰神往，面红心跳，满面含羞地跑开，也顾不得慌乱中脚下的鞋子脱了、头上的钗儿掉了。可是，刚走几步，却又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眼前的意中人。然而少女的羞涩又不能让她大胆地回头去看，只能依靠在门框上装作整理衣服来偷偷回首，而且为了掩饰内心的这份小心思，还装模作样地抓起身边的一枝青梅嗅了又嗅。

有人说，才子配佳人，这位客人就是她后来的夫君赵明诚。史料记载，婚后，二人性趣相投，琴瑟和谐，婚姻幸福美满，令人羡慕。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到了晚年，词人的人生也随着国家的动荡而发生巨大转变。靖康之耻和丈夫的不幸离逝，国破家亡的李清照只得跟随南宋王朝一路南逃，颠沛流离，凄苦度日。如果想一想那个晚年流落于江浙街头的蓬头老妇人，再读一读这首词，不得不让人感概人生多变，世事无常。

　　苏轼是一位家喻户晓的宋代大文豪，他的词开创了一代词宗，被人称作须“执铁板而歌”。大家也许很少留意，就是这样一位以豪放著称的词人，也曾写过一首儿女情长的小令：

蝶恋花 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正如这首词的题目所注：某个春日，词人深入乡间，只见眼前花褪残红，杏子初露枝头，燕子凌空飞舞，农家炊烟起，绿水绕村前，柳絮漫天飘飞，芳草漫极天涯，一片春日的美景。就在词人从一户人家高垒的院墙边走过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少女荡秋千时发出的银铃般的欢笑声，顿时激起了词人无限的好奇和暇想：这荡秋千的该是怎样一位的姑娘呢？听这声音，她一定是一位妙龄少女，也一定有着仙子般美丽的面容吧！

然而，由于高墙相隔，词人却无法一睹她的芳颜，让让他内心无比焦急和煎熬！无耐，他只能在高墙外面来回不停地游荡，并不断向里眺望，哪怕能看到少女的一丝衣角也心满意足啊！不一会，这笑声却渐渐远去，最后直到消失，徒留词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脸的幻想，一脸的回味，一脸的无耐，一脸的奥脑。最后一句“多情却被无情脑”，既让读者忍不住偷偷发笑，又让人为词人感到无比惋惜。

　　其实，类似的诗歌作品，在我们现代人的诗歌创作中也屡见不鲜。笔者手头就有一本由夷陵区委前领导、夷陵区文化名人彭明吉先生主编，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夷陵区民间老艺人刘德芳先生传唱的一首三峡地区民歌集《郎啊姐》，里面收录了这样一首三峡民歌《棒棒捶在石头上》：

哥在山上挖黄姜，姐在河里洗衣裳。哥挖黄姜望着姐，姐洗衣裳望着郎，棒棒捶在石头上。

一对相恋的青年男女在山沟下的河边相遇（有可能是他们早就约好了的），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眉目传情，表达着内心的思恋和爱意。这哥哥哪里是在挖黄姜啊，分明是借着挖黄姜的名义在“撩妹”；而河中的姐姐呢，心思也完全没放在洗衣服上，整个人的心早已飞到了对面哥哥的身上。最后一句“棒棒捶在石头上”，画龙点睛，把一个怀春少女的形象活脱脱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爱到天荒地老，爱是人间永恒。无论是王建笔下的“新嫁娘”，还是李易安笔下的“娇羞女”、亦或是苏东坡笔下的“痴情男”，再到三峡民歌中的“洗衣姐”，看来，对美好爱情的呕歌与追求，古今相通，代代相传，永远不会“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