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途中所见

袁进友

　　有人说，回忆是一杯老酒，时间越久味道越香。前些日子，一位老战友给我打电话，我们聊了很多往事，随着话语的推进，使我想起当年去接他们入伍时途中所见。

在我的人生中，这是我的第一次远行，也是回忆最多一次远行。

在这次远行中，留在脑海的记忆非常深刻，尽管已有四十五个年头，但每次回想起这次远行，一些所见和过程还是那么的清晰，如同刚刚经历过不久。就像人们常说的，在我们的人生轨迹中，每一个熟悉的地点，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一九七七年底，奉命受训准备征接一九七八年的春季新兵。

在上个世纪，我国大多是冬季征兵，春季征兵相对的少些。征兵是及时向部队充实新鲜活力，确保队伍年轻化和部队战斗力的一种有效措施。也是逐步提高部队在编人员文化素质的有效途径。这样才能保证“铁打的营盘更硬，流水的兵才能有序流动”，才能保证养兵千日，用兵千日的铁道兵新鲜血液及时补充。

启程：一九七八年元月五日，接兵人员受训结束，在新兵团团长的率领下，从湖北省十堰市，乘坐上我们铁道兵自己修建的襄渝线上的火车，经武汉，过长沙，走贵阳，一路南下直达昆明。由于当时全国的公路、铁路交通状况差，运力和各相关环节都很落后，再加上我们集体行动，很少能买到特快车票，一路上乘坐的多数是慢车，我们这次乘火车的全过程，竟达七天之久才到达昆明。

元月份鄂西北的天气还很冷，我们都是棉衣裹身乘车南下。在同样的季节里，春城昆明早已是春意盎然，百花争艳的春天。春城的大街小巷里的男女青年，都已身着春季服装，展示着年轻人的青春靓丽。

我们经过七天七夜的乘车，终于到达从小就听老师说过的一年四季如春的春城昆明。在七天七夜的乘车过程中，分别在襄阳、武汉、贵阳车站换乘车次，我们一路乘车，一路帮助列车员打扫车内卫生，整理行里架，帮助烧开水，为旅客送开水，旅客上下车时帮着提包裹和物品。记得在武汉换乘车次时，列车员说，解放军同志坐一路车，好事做了一火车，向解放军学习，并向我们敬礼致谢。

一路乘车一路欢笑，都是年轻人，见识少，阅历浅，看什么都新鲜，都好奇，大家一路上讨论着刚看到美景，特别是从过长沙站后，看到很多从来没有见过的美景，看到了更多的山，看到了更多的身着民族服装的少数民族兄弟姐妹。映入眼帘的绿水青山，感觉那山水都带着情，带着笑，带着诗意，向人们诉说着这里的人们勤劳勇敢，他们用丰富的资源贡献给祖国的大建设。坐在火车上看着一闪而过的村庄山寨，想象着住在这里勤劳善良的人们用勤劳和智慧改变着山区面貌，使这里的山更青水更美，我们畅想着羡慕着。

我们一路乘车，一路向下减少穿在身上厚厚的衣物。我们的背包比出发前大了一倍，大衣，棉衣，绒衣，棉帽，棉鞋，一件一件向下脱，背包一天比一天大，我们的负担也一天比一天重，且又没地方存放，只好自己背着。

　　在昆明两天的短暂休整后，继续我们的旅行，交通工具由原来的火车换成公共汽车，一个师的接兵人员，乘坐的公共汽车是一个浩浩荡荡庞大的车队。接下来又是六天半乘坐公共汽车的旅行。从昆明出发，经一平浪，禄丰，云县，楚雄，凤庆达临沧地区所在地。如果是现在，绝对不会用这样长的时间。在乘坐公共汽车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很辛苦，公共汽车坐位设计是每排坐五个人，我们硬是坐六人，在中间的过道上，放上自己的背包当坐位，但由于山高坡陡，路面坎坎坷坷多，很多路面上大坑接连不断，汽车行走在这样的路上，晃晃悠悠，车速稍微快一点，汽车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坐在车里的我们，如同坐在秋千架上一样，摇晃不定，特别是坐在背包上和坐在后头的战友，汽车每次过大一点的坑时，就能听见后边传来的喊叫声，如同配合司机越过这一路上的坑坑洼洼的加油声。这样的颠簸一天下来，感觉很疲惫，还没到达目的地，有的战友双脚开始浮肿。

这是我第一次坐长途汽车，更是第一次在云贵高原上坐长途汽车，很多战友和我一样，由于都是第一次，心情格外激动和兴奋，第一天下来，大家的体会是没有坐火车舒服，而且还慢，但能看到很多自然风光。特别是有几处急弯和陡坡，我们坐在车里人人都提心吊胆，大家双手牢牢抓着靠背上的扶手，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路，此时车上鸦雀无声，好像大口喘气都不敢，再看司机师傅那熟练过硬的驾驶动作，他身体微微向前倾着，双手干净利索熟练地左右转动着方向盘，还有几处半敞式山洞，都是在悬崖峭壁上凿出来的一条通道，汽车行驶在这里，一边是紧靠着山体，一边是车轮外边半米处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头顶上是那些呲牙咧嘴的大石头，好像钳在上边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我们人人都为司机捏一把汗，也佩服司机的技术过硬和胆量。司机师傅说，他是从河南来的支援三线建设的，他们车队很多从河南河北和山东来的司机，已在这里开车十几年了，尽管不是天天跑这样的路段，但一年下来也有很多次跑类似的路段，真为这些师傅的技术和良好的觉悟叫好。

　　由于山区的道路狭窄，山高坡陡，颠坡不平，一路风险。汽车行驶在像蛇一样的盘山道上，喘着粗气艰难的向山顶挻进。云南的汽车，比内地的汽车多一个大号的水箱，因为山区，特别是下坡时，刹车次数多，刹车片容易烧结，所以必须要及时降温，每台车的驾驶室上边都有一个特大号的水箱，专门用来为刹车片降温用的，每次下长坡，司机师傅就会打开开关，水流到刹车片上来降温确保行车安全。

每座大山都高耸入云，感觉伸手能触到天，从车窗伸出手去就能扯一块彩云放车里，从车窗向山下望去，层层梯田绕山而上，从山脚下，到山顶，一层层，一级级，特别那正在盛开的油菜花，像一条条彩带绕在山腰，是那样的美，那样层次分明，美得让人羡慕，美的让人留恋，再看山脚下，连绵葱郁峡谷尽收眼底，潺潺流淌着山泉水的小溪，如同系在山间的一条洁白的哈达，远眺，白墙青砖的民居鳞次栉比；细瞧，错落有致的梯田，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镶嵌的山腰的明镜，近观，随风摇曳的油菜花用多姿多彩的方式欢迎着来自远方的客人，仰视，急弯陡峭的盘山公路的险峻，让我们这些生在大平原上的人不敢想象，还有那峡谷间飘渺的薄雾，如同魔术一样叫人猜不透看不够的景象，当我们的汽车爬到山颠之际，发现远处的十万大山在云遮雾挡的后面，探出一个头来显示它的存在，祖国的大好河山竟纷纷涌入眼帘，怎么看也看不够。山间的梯田、山寨、山路、河流，星罗棋布，构成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你再看居住在这里的少数民族兄弟姐妹们，他们背着背篓沿盘山公路行走，每当我们的车队，喊着号子，像个醉汉一样歪歪扭扭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都会停下脚步，站在路边让路，如果他们是背着沉重的背篓时，他们会用一个丁字形的像拐杖一样的工具放的背篓下边支撑着背篓，这样可以让人休息。这里背背篓的方式与北方有些不同，北方人是双肩背着，这里的人们是用眉头或者是前胸背着背篓，也有用双肩背背篓的。山里的女人很能干，她们用眉头背一麻袋稻谷，用一只手扶着背带，另一只手还能拿着烟袋抽烟。那些在山上放羊的人，多数都是身披羊皮，头戴像锅盖一样的大草帽，即挡寒又挡雨。

　　那些行走在山路上的人，你基本上能分析出他们出行任务，如果是上山劳作，他们穿戴简单随便，如果是走亲戚和赶场，穿戴比较隆重，而且像苗族，水族，白旅的女同胞还要进行化妆等，他们的服饰样式美丽，色彩鲜艳漂亮，一个个小女孩身着民族服装，亭亭玉立，美丽大方，走起路来，如同仙女下凡，婀娜多姿。山里的人在山上劳作时，有时为了沟通一下，他们打招呼的方式与北方不同，全部是用一种看似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强的一种声音，就是“欧”，把声音拖的长长的，对面山坡上绝对能听见，不一会功夫，对面山上也能传来相同的信号，表示对方已收到。我理解这种“欧”就像我们常用的哦一个意思。他们见面打招呼也用这种方法。

　　盘山公路，一色的沙子泥结石路。由于路窄，在几次的会车的时间里，必须有一台车向后倒，倒到相对宽的地方才能避开相让，且是另一台车停下，等我们的车队过后才能通行。本来就没法快的车速，再遇上几次这样的情况，想准时达到预先设想的目的地都是很困难的，每天都是很晚才能到达落脚点。在这段时间的每天晚上，都是住在所路过的县城的戏院和一些大单位的饭堂里的地板上，铺上稻草就是床，打开自己的背包席地而卧。在近半个月的远行中，尽管大多人员的脚都出现浮肿，但大家每天还是非常开心的，因为我们亲眼目睹了伟大祖国大好山河的秀美风光，随着一处又一处的美景一览无余，也把一路的疲劳和艰辛冲刷得干干净净，每一天仍然是在快乐中行进，有时也会谁起个头唱几首军歌，来振奋一下精神或冲散一下疲劳，现在想起来应该算得上是一次艰辛和愉快相伴的旅行。特别是在途中看到的风景是那样的优美，回味无穷，美在心间，永远抹不去这段美好的回忆。

一路上不光欣赏了祖国大好河山的秀美风光，还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大千世界，就是连听说都没听过的美景这次都亲眼目睹了。而且是永远留在大脑里的美好记忆！

谢谢欣赏

2023.9.13

文/袁进友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