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 我向往已久

李红帆

热爱文物，因为有温度。

——李红帆

　　终于轮到殷墟旅记了，似乎隔了很久，犹如我对殷墟遗址的向往那般长。何为殷墟？殷是河南安阳的古称，周灭了商后，曾封商纣王之子武庚在殷地，后武庚叛乱被杀，殷民逐渐迁走，慢慢的这里沦为了一片废墟，故称为殷墟。殷墟是在20世纪初发现的，一经发掘，名扬天下，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文献可考，且已证实的都城遗址。是商王盘庚迁都到帝辛亡国的这273年间的城池，经历了八代十二王。

　　商人，从远古神话中走来，诗经中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史记里道：“殷契，母曰简狄，有娀氏之女，为帝喾次妃。三人行浴，见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契辅助大禹治水有功，舜授其为司徒，功业著于百姓，封于商地，赐姓子氏，契至汤十四世，传承世袭井然，这一时期存于夏王朝阶段；王亥是商部落第七任首领，以服牛驯马搞交易发展经济，商部落得以强大，他被视为中国商人的鼻祖；再后来商汤出现，取代了夏朝，建立了商王朝，开创了中国历史上武力夺取政权的先河；商的中期，发生九世之乱，盘庚即位，迁都殷，国运复兴；商代晚期日渐衰落中，又出现武丁文治武功，与民同甘共苦，取得了武丁中兴的盛世；商末期，帝辛失国，其实帝辛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开疆拓土，是统一古代中国的先驱者，却因刚愎自用，不听忠贤之言而亡国。

　　殷墟遗址分两个区域，宫殿区和王陵区，相距有5公里，有免费专车来往。宫殿区是重点参观部分，集中了妇好墓、殷墟博物馆、车马坑，祭祀坑、甲骨文窖穴、碑林、青铜器等等；王陵遗址有13座王陵大墓，2000多座陪葬和祭祀坑，中华青铜第一鼎“司母戊大方鼎”的出土地，但是，游人能看的只有几坑和几尊，除此之外，目之所及皆空旷。

　　在宫殿宗庙遗址的中轴线上，有一扇造型独特的殷门，这是我国著名的古建筑专家杨鸿勋先生根据用骨文象形字“门”（打不出甲骨文字）的构形和殷商纹饰设计的；门额“殷墟博物苑”五个大字由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周谷城先生所题写；门两侧的浮雕是根据1976年妇好墓出土的龙形玉玦放大仿制而成，这是中国最早的龙形象之一。

商文化分布图

　　世界上最古老的三大文字体系，只有甲骨文经过发展后沿用至今，而殷墟就是甲骨文的发现地。考古在第13次发掘中发现了YH127甲骨窖穴，万余片甲骨集中堆放，满满一坑，多到没地方下脚，被称为“中国最早的甲骨文档案库”。YH127甲骨文是武丁时期殷王室的占卜活动记录，在龟甲兽骨上刻或写的文字，内容包罗万象。

　　甲骨占卜是古代的一种卜筮方法，人们用整治后的龟用或兽骨加以烧灼，观察所形成的裂纹或熔痕等形状对吉凶祸福进行预测与解释。甲骨占卜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已经出现了，经过夏代，至商代王室大为盛行，商亡以后仍延续未绝，在某些少数民族甚至保存至今。（图为甲骨残片）

　　刻辞卜骨。新石器时代的甲骨上未发现文字，殷商时期的甲骨上常刻有文字，且绝大多数都与占卜问疑有关，故研究者称之为卜辞。卜辞的内容非常丰富，涉及当时社会的方方面面，史料价值不言而喻。

　　据资料显示，甲骨卜辞出现之前，商代人在使用书面语言方面实际上已经达到了水平，且有了用竹木简编成的典册，只是这些文字随着竹木腐朽而不见。殷墟出土的一些不易腐朽的文物上还留有朱笔或墨书文字。（玉章上有墨书，需放大细辨）

朱书甲骨

　　甲骨文字——妇好，妇好是一位占卜高手，智慧超群的女子。

　　她是商武丁最宠爱的王后（之一），她还是中国历史上有据可查的第一位女军事统帅，女政治家，她手中的兵器是斧子，堪称女中豪杰。妇好之名按照现代称谓应该是好妇，好是姓，妇是一种亲属称谓，先秦女性的姓写在最后。好在古音中读zǐ，同子姓。（本次有遗憾，没能走进妇好的墓穴一探究竟。）

　　妇好三联甗 （yan)，此甗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为煎，用以盛物，下部为鬲，用以盛水，中间有箅以通蒸汽，可同时蒸煮几种食物，应该是一灶数眼炊具的鼻祖。

　　在宫殿区C位，一尊巨大的鼎很醒目，她是目前世界上所发现的最大最重的青铜，为我国的镇国之宝——“司母戊大方鼎”（此为仿制品），司母戊又称后母戊，出土于王陵遗址，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为国家一级文物，被列入《首批禁止出境展览文物目录》。

　　甲骨文碑林，由著名甲骨学专家王宇信、杨升南二位先生精选30片甲骨，以原甲骨片形状放大成石碑，在其正面镌刻甲骨文，背面用汉字在其对应处刻释文，供游者识读。我在碑前碑后来来回回对号辨识许久，最后鉴定，自己仍然是甲骨文盲一枚。

　　不过，十二生肖对照图看得很明朗，有一种被扫盲的快意。

　　快来看甲骨文姓氏对照表，瞧瞧你的甲骨姓长什么样，再找找他（或她）的甲骨文，看看有没有编写前世今生故事的可能？

　　甲骨文是越看越有趣，先人们造字实在太形象了，有没有一种可能，看着看着，比着比着，就爱上了甲骨文？

　　“扫盲”过程十分轻松，而行走在露天的祭祀坑里，瞥一眼脚下几千年前的尸骸，除了牲骸，还有人骸！那一瞬间，即使头顶似火的骄阳，脚底也寒气生生。（内心抗拒拍祭祀坑，所以此处无实景照片。）

　　来个大转弯，没有拍祭祀坑，却直接上人头祭，这是商人祭祀活动中最残忍的一种，将人头割下来置于铜甗中蒸煮。当初拍照以为只是铜甗（yǎn），拍完后才发现锅里煮的竟是一颗人头！顿时毛骨悚然。

　　车马坑不是只有车和马，还有动物和人的陪葬。展厅里有6座殷商车马坑，和复原的殷商道路遗迹，每坑葬1车，其中5坑随车皆葬两马，4坑各葬1人，经鉴定殉人中多为成年男性，另有1少年男性。人在坑上走，心在上古疼，文明与残酷交织。

　　殷墟博物馆建在地下一层，馆内路线是呈螺旋式向下进入，地表边角线用反光条标注历朝历代的时间，穿越感十足，似乎在走向遥远又神秘的商。（俯瞰殷墟博物馆，酷似甲骨文 “洹”字，取殷墟附洹河之意，象征洹水在孕育商代文明中的重要作用。估计无人机才能拍得出效果。）

　　鸟是商的图腾，所以，发掘出来的器物中很多鸟类。

　　置身在商的时空里，与商相隔不是三千年，而只是一层薄纱，朦胧遥远，却又触手可得。那些带着温度的日常器物、美好的装饰品、劳动生产工具，甚至还有一盆猪肉烂在锅里的画面，都十分的接地气。（图为动植物遗骸）

　　商的货币是长这样的🐚，商是一个海贝时代，用海贝作为经济往来流通交易，也有少量用铜、骨、蚌、石等材质的仿制品。

骨簪发饰

骨簪配美人

　　很好奇殷人长什么样子，难道会如这些面具般么？在殷墟遗址似乎有了答案，无论是科技对商族死亡平民的人骨体质人类学测量，还是考古发现的商人“人像”写实艺术品，均表明商人属蒙古人种东亚类型。

　　怪不得前段时间上演的电影《封神》，是由费翔来扮演帝辛，倒也不算离谱。

　　猜猜这是个啥？初看有艺术美感，却被文案打脸，人家只是烧坏的陶器而已。

　　再来猜一下这个，我差点就走过错过这老值钱的家伙，能看出她就是公子无双陌上如玉的籽料么。

　　对玉石的偏爱，造成选择困难，于是，多选几个做成视频出镜。商代玉器用途广泛，有用于礼仪、祭祀的玉礼器；有作仪仗器使用的玉兵器；有用于生产或象征性用于生产的玉生产器；还有玉食器、梳妆器、研磨器、调色盘、解扣器等等，玉动物、玉人、玉面像、玉佩饰、玉镶嵌饰物也排着队检阅后人的膜拜，那些无孔的不能佩戴的玉器则是股掌之间的玩意。

石磬，妙音绕梁三日。

这个，还是石磬。

　　这是个实用器，是生活中的大器——三通水管，改编一句广告词：三通恒久远，一管永流传。不是么，几千年后的我们依然离不开它。

　　这是几千年前的木质井架，斗转星移，木头还在，井却没了。

　　这尊跪人藏龟，让我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龟身子里塞满了螺蛳，还有个跪着的小玉人，啥意思哦，思维相差三千余年，这一刻，愣是没擦出火花来。

　　这是铜锭，不太懂便上网查，说铜锭即铜的电解提纯，什么阳极阴极的一大堆专业术语，门外汉的我只能意会可能就是做青铜器的料吧。

　　青铜，国之重器，在商朝，是青铜发展的鼎盛时期。可重可轻，可刚可柔，可咸可甜，令人叹为观止。（图为青铜礼器全家福）

　　殷墟博物馆的青铜器组团出场很平常，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呢。

　　这是我看到过的最美的铜钺，不知打动我的点在哪里？反正一眼上头。它来自贵族墓，是军权的象征，当后来得知它是祭祀时砍斩人头所用时，不惊异，而是发出灵魂之问：难道是妇好附体了么？

　　《亚址方尊》，有没有王的气场？是这尊铜质太优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历经3300多年的土壤浸蚀居然品相如此完好。

　　殷墟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司母辛鼎》，出土于妇好墓，为商代晚期青铜。内壁有 “司母辛"三字铭文。此鼎是武丁时期的断代标准器物，艺术价值颇高。

刻在青铜鼎上的“司母辛”铭文

　　镇馆宝之二——牛尊。牛尊又名牺尊，古代盛酒器，更是殷商时期人神沟通的媒介，担负着沟通天地的神圣职责。此尊为商代青铜的精品，那牛态，真牛。

　　绕着牛尊转一圈，被转腚逗乐，如果没有玻璃罩子隔着，估计都忍不住要伸手摸一摸。

　　青铜器在商很发达，把余下的投缘的青铜器，以视频集体呈现。

　　恍恍惚惚意犹未尽的从博物馆出来，坐上专车来到与宫殿遗址隔河相望的王陵遗址，一路都是田园风光，到达目的地，满眼翠绿，与蓝天组成一幅绚丽，让人轻快。

　　王陵遗址像是一座大型公园，王墓与上千座陪葬墓和祭祀坑掩隐在草坪之下，静谧安详，不想为人知，但又不得不为人知，呼哧哧的带着霸气出场，让我们感受到王者归来的气势。“青铜时代第一鼎”由著名的历史学家周谷城先生题写。

　　就是这里， “司母戊大方鼎”横空出世，举世闻名，目前收藏在国家博物馆。

　　商朝，已形成初具规模的法律制度，也出现了较完备的五刑，并建立了监狱，商的刑法制度残酷严苛，重鬼神而轻礼仪，重刑罚而轻奖赏。从车马制可见一斑。

　　在王陵遗址和他人合租了讲解员，跟着她走了几个必看的坑，坑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什么都看见了。

　　殷墟遗址，是一部精彩的地书，更是一部永恒的历史。甲骨文让我们读懂了商王朝的历史；青铜器展示了一个王朝的礼仪与气魄；戈钺车马昭示着一个国家征伐四方的威武；玉器雕刻诉说着一个民族的审美情怀。回望三千年的来路，走得不易，未来呢？人类又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