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故人

汤晓鹏

　　是巧合，还是必然，居然在行驶的车上一眼从矿山早市的人群中看见她，没曾想这竟是我看见她的最后一面。

　　矿山早市的拐角处，时间把她定格在那里，也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她神情凝重，像刚与人伴过嘴，发青的额角让我诧异，这可不是好兆头。回到家，将所见告诉了妻子，她们是老乡，听了我的述说也顿感惊讶。三天后，妻子告诉我，她死了，死在自家的家门口，一辆后倒的贷车把她死死地挤在墙角里。这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还会偶尔想起，还会聊当年的诧异，仍会感叹和唏嘘。

　　她有两个女儿，在她离世时大的也不过十岁，姐妹俩却也十分乖巧懂事。在妈妈的灵堂前，俩姐妹一人唱一人弹琴，从早到晚她们只有《世上只有妈妈好》，这是妈妈手把手教她们曾弹唱过的歌，小小的年纪心中装的全是妈妈。在凭吊的日子，每天都有许多人从远近赶来，就为听这姐妹的弹唱，有谁能止住哗啦啦的泪水？我相信，只要见过此景此情的人没有不会落泪的；也相信，孩子的妈妈在天之灵也会放声恸哭。二十年了，总会忆起，你无法不被孩子的爱而感动，也无法不对逝者过早离去而惋惜。

　　她是一个性情平和的人，没见过她高声说话或大笑，是一个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藏于心中的人。她有一个女儿叫小白，我有一个女儿叫果子，都在白果出生，父母们从“白果”中各取一字，就成了孩子的乳名。这么巧，竟想到一块去了。白果出木匠漆匠，就象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岀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织席的，还有的地方出和尚尼姑……她比木匠更高一层，开了一家家具厂还兼油漆匠。

　　那时的万元户就似如今的千万富翁，她夫妇花一万元买下了矿山附近乡村一座小礼堂做家具厂，有千余平方，全家吃住都在这里。我新居的家具是在她这里做的，上漆却是在我新居。有天去新居看看，她正在给家具上最后一道漆，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她，第一次是在她家具厂。我与她打过招呼又寒暄了几句，她便急着告诉我，从这拿了几张报纸去，还告诉我很好看。是的，我在地上铺了许多报纸，是来应付粉墙和油漆的，她就是从这地上拿的。我说没事，你喜欢随便拿。听妻子说，她姊妹会读书，脑子也灵泛，都有所作为。

　　后来她在小镇也买了房，离我不远还邀请我们去她家玩了。她住六楼，说只要能走平地，就能爬楼，这是她的至理之言。不过，她在小镇住的日子并不多，在节假日会带孩子们来住一住。在这小镇她也没什么熟人，老公在矿区还兼着跑摩的，一个人住在这里也是冷清，还不如在矿区的热闹方便。所以，她又回到了矿区的老宅，小镇的房子就一直这么空着，没多久她就出了意外。她走后，听说这房子就卖了。

　　不知是在她走后的第几年，有一天路过家具厂，正好看见这房子的新女主人，但却不见那姐妹俩。那女子体形丰腴而富态，单从她无拘无束的笑声中，可以看出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当年，女儿反对父亲再娶，甚至用离家出走相逼，急的父亲到处托熟人劝女儿。你说，母女情深怎可劝？壮年父亲怎没伴？若时光倒流，当年身着军装的他，要是顺风顺水就不会回到山沟里来，一家人的命运又是另一番景象。

　　再回到二十多年前说说她的丈夫。有一天，有俩汉子执意要搭乘他的摩的去远地，后因报价不薄他也就没了犹豫决定送他们。不知俩汉子是看上了他价格不菲的新车还是要他的命，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山岭上俩汉子对他下了死手。好在他高大威猛拼命抵抗拖延了时间，俩汉子只好草草将他推向山谷夺车而逃。他有幸被人发现，捡回了一条命，但他妻子却没这幸运，没能逃过那一劫。当年她被车挤压时，她还活着，司机见状便将车朝前挪，因这段路是坡道，向前行的车，却又顺着坡道退了下来，第二次把她挤在墙上，她再也没有了声息。

作 者 ： 汤 晓 鹏

写 作 地 ：湖 南 南 岳

时 间 ：2023年9月12日

朋友圈留言

有一年多没写字啦，微信朋友圈吃喝玩乐写写画画的人也少了。——人总有玩累的时候。

每年都有千万之众来南岳烧香拜佛，祈求菩萨中大奖的人却不少，人生之困就是缺钱，而中大奖是最省力最直接解决困境的最有效的办法。到南岳大庙抽签的人有不少，和尚解签要慢慢悟不可怠慢，看似一句轻描淡写的叮嘱别当了耳旁风。

年初，住在南岳紫峰山下一农户的小孩失踪了，天黑时公安和村民已搜到大山脚下，一个二岁的小孩也不可能爬到山上去，搜寻人员便放弃前行转向它处。说来也怪，孩子的妈妈像有心灵感应，仍一边朝前走一边喊着儿子，不久，从漆黑的山里传来声音：妈妈我在这里。孩子毫发未伤，身上干净，没哭没闹，不知孩子失踪的这段时间，他在山上究竟遇见了什么？便有村民说：是岔路鬼(读音)。

汤哓鹏

2023年9月14日 南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