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雨轩诗词小说:胥绳武与蒋知让的友谊(338＃)

昨夜星辰

网络图片:萍乡鳌洲书院风景

2023~9~12日14:05~14:31分制作于深圳宝安区

胥绳武与蒋知让的友谊

曾建开/文

　　清乾隆四十九年重阳节前夕的一天上午，从湖南醴陵县枧头洲方向驶来了一艘大木船，这艘木船借助西风的力量，鼓着那两片旧布帆逆水而上，停靠在萍乡县湘东镇的黄花渡北岸。这里是渌水的上游――萍水河的西段，也是这条河流中行船的起点和终点码头。码头岸边一溜排开二三十条船，上船下船、装货卸货，很是热闹。

　　这艘木船刚一靠岸，船上便挨挨挤挤鱼贯似的下来了三、四十位船客，一个个手中拎着大包小箱，通过刚搁好的松木跳板上岸。

　　在这些客人中，有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夹在人群中间走了下来。这位青年不是别人，他是江西铅山县蒋士铨的儿子蒋知让，字师退。蒋知让没有拎包提箱下来，他是要去湘东镇街上沽酒的。原来，这艘船上的船老大也是他铅山县老乡，还是他远房的一个表叔呢。因他这位表叔在渌水上为株洲的船老板打工，所以还介绍了两位铅山老乡也在这艘船上做船工。蒋知让在株洲上的船，恰好遇见这三位在这艘船上，老乡见面，自然非常友好，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很是愉快。蒋知让表叔当然不肯收取他的乘船费，于是船靠岸后，他就上岸去沽酒买肉，拿到船上去一起吃顿便饭以示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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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知让这次来萍乡，是专程来看望他的好友、现任萍乡知县胥绳武的。几年前，他和胥绳武一样同是贡生，一道被推荐进京参加吏部考试，只不过是他是江西铅山的、胥绳武是山西凤台的。凑巧的是，在京师的三个多月时间里，他们两个同住一间客房。这两位年轻人性情很是投缘，除相互鼓励鞭策外，闲时便一起去游览京师风光，一道去茶馆听昆曲演唱，因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有一天，他们两人外出后再回到客栈时，胥绳武却发现自己的换洗衣衫等物被盗，而胥绳武所剩的银两又不多了，蒋知让硬拉着胥绳武上街，自己替他买了一身崭新的衣裳。朋友的情意，让家境并不宽裕的胥绳武很受感动。后来，他俩双双通过吏部主持的拔贡考试，蒋知让被选派到河南某州任司马。胥绳武则被选拔到江西的饶州担任司马，后来做了萍乡县知县，到现在已在知县任上整整四年了。

　　且说蒋知让在湘东市上沽酒买肉时，他却留意到这市面上生意兴隆，物资丰富，治安状况也很不错。他不时向人打听人们对胥绳武的印象如何，想初步了解一下胥绳武在萍乡这几年中都做了些什么。人们对他说：我们这位胥知县又年轻又聪明，把我们萍乡治理得井井有条，他为官廉洁，我们没有听说过他有贪污受贿行为，近几年里在他的主持下，重修了文庙，扩建了金鳌洲书院、有时还亲自去书院里讲课，新建了龙神庙，前两年天旱知县亲草《祈雨文》祈雨，听说现在又在主持重修《萍乡县志》，是一位勤政廉洁的好官哦。蒋知让听了百姓们对自己好友的评说，心中很是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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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下午，蒋知让便从陆路行至萍乡县城。他的到来，使胥绳武非常开心。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好友，两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少不了各叙分别后自己的情况，询问对方的家庭现状，共同回忆起几年前在京城的待考、待选的那些难忘日子。他们之间虽然这几年不时互有通信，但哪里似当面相互倾吐衷肠这种愉快、亲切的感受呢！当然，胥绳武也没有忘记将今年五月萍乡所遭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所造成的重灾，以及赈灾救民的情况介绍给好友知道。

　　蒋知让来到萍乡后，胥绳武除重要公务必须亲自处理外，他尽量抽空陪好友逛街市、到县城内外的宝积寺、横龙寺泉、三侯庙、如愿塔等名胜古迹去游览。

　　蒋知让到达萍乡后的第三天，正好是重阳节，这天上午下了些雨。下午雨歇，胥绳武陪蒋知让去县城内的金鳌洲书院游玩。

　　萍乡小西门外，宽阔的萍河水悠悠向西流淌，河水流到这里，忽然一分而二，左右逢源，两水之间突起一洲，似一大鳌卧水，人称“金鳌洲”。这里，正是明清以来萍乡的文化圣殿、学子天堂。这全是因为这金鳌洲上有一座雕梁画栋、赣湘闻名的金鳌书院之故。书院里因重阳节放假，学生多去城外登高游玩去了，故比较清静。两位好友一边走一边闲聊，胥绳武向好友介绍了这座书院的历史沿革和他主持重修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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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座金鳌书院，最早是在明代万历年间由当时的萍乡知县陆世勣主持建造了一座占鳌阁，内祀文昌神，以为祭祀与游玩之所。清康熙四十八年，萍乡知县贺邦桢又重修了一次，召入僧人入供，并塑了一些佛像到此阁后堂供奉。乾隆二十一年，知县沈廷标将阁堂辟为讲堂，并增构堂舍数间，分别取名为“敬业堂”和“乐群堂”，改造成为一所讲学的书院，从此孔孟之道在此间弘扬，四方学子奔来鳌背求学。

　　知县胥绳武非常重视教育事业，他见萍乡学子日益增多，本县以外每年也有不少学子慕名前来入学，加上金鳌洲上原有的建筑比较简陋，而又历时近三十年了，于是于乾隆四十八年某日召集本县士绅商议，重修金鳌书院。经过近一年的时间，一座崭新的金鳌书院在金鳌洲上屹立起来。胥绳武将原占鳌阁改名为“冠山阁”，在这阁的东西两边增构了三十六间校舍，并将原有僧人全部迁出，将冠山阁后堂改为六贤祠，祭祀周敦颐、二程、朱熹等理学、儒学大师。

　　两人过桥进了金鳌书院，蒋知让很是惊叹，一一仔细看过。胥绳武介绍说，书院里的几副楹联也都是他题撰的。最后，他们来到了冠山阁前。蒋知让一眼望见横匾上“学钓鳌手”这四个熟悉的字体，就知道是胥绳武题写的。蒋知让对好友说道：“燕亭兄，你这几个字写得着实漂亮哈，几年不见，你的字又长进了不少啊！”胥绳武笑着说道：“师退兄你就算了吧，我的字哪及你呀，你就别再存心捉弄我啦！”蒋知让莞尔一笑：“嘿嘿，是好就说好嘛，怎么能说是捉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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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位好友进得阁内，揖拜后堂的六贤祠周敦颐等贤人塑像毕，然后一同登上冠山阁顶层，倚栏欣赏萍乡的山光水色。只见四周青山似屏，绿水如练，城南如愿塔遥遥在望，汪公潭边农房参差，萍乡城墙如带，城区内一片黑黝黝的瓦色。蒋知让赞叹道：“燕亭兄，你真是命好，能在这么一个青山绿水的县邑做官，要是我也分到一个像萍乡一样的山城去做上几年知县就好了。”胥绳武笑道：“那你就不如干脆到萍乡来做好了！”

　　蒋知让请好友介绍一下金鳌书院竣工时的情况。于是胥绳武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

　　今年夏四月书院重修竣工之日，金鳌洲上锣鼓喧天，爆竹震地，披红挂彩，喜气洋洋。本县各界代表上百人前来祝贺，袁州知府也派员来以示重视，更有众多围观的市民熙熙攘攘，把个金鳌洲挤得水泄不通，连连接金鳌洲的两座桥上都是人满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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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竣工庆典仪式上，首先是袁州府官员代表知府致贺辞，接下来便是胥知县报告重修书院的经过及褒扬对本次重修工程作出了重大贡献者，有关代表致贺辞等。之后，主持人萍乡县丞邱详宣读胥绳武撰写的《鳌洲书院记》。

　　最后一项议程是冠山阁揭匾仪式，有两位士绅抬了一块用红绸盖着的大木匾站在冠山阁前，请州府官员和胥知县一起揭匾。当大红绸被揭，“学钓鳌手”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呈现在众人面前时，金鳌洲上再一次鼓乐齐鸣，鞭炮震天。众官员和士绅们见了这四个遒劲的毛笔大字，不由得一个个都向胥知县伸出大拇指来。年轻的他兴奋得双颊飞红，大声对人们说道：“诸位，今天是金鳌书院竣工的大好日子，既然大家推我为冠山阁题词，虽自知书法功力不逮，然盛情难却，也只好来献丑以凑雅兴了。”人们拥簇着抬匾人爬上冠山阁大门两侧的木梯将这块新匾额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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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知让听过胥绳武的介绍后说：“说实在的，燕亭兄，我早就看出你是真有干事业的魄力，也是一个肯做实事的人。不瞒你说，前天我在湘东街市上有意问了一些老百姓，你的口碑很好呢，真是不容易哟。”

　　游完金鳌洲书院的当天晚上，蒋知让做了一首古风：《赠胥燕亭明府》。他把他在湘东市上看到、问到的情况和他这两天的感受都写进了这首诗里。这首诗的最后，他将胥绳武大大称赞了一回：“我起抠衣为官贺，天下似官能几个？官修祠祭祀循良，他日为官添一座！”其意思是说，将来胥绳武也会因为政绩卓著、为民造福而被后人列入官祠祀祭之列。

　　这天晚上，胥绳武见好友做诗赠他，把他的诗兴也撩拨起来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填了一首《满江红·九日偕友登冠山阁》，以纪念他和好友同游的难忘时光：

　　雨洗秋空，刚是为重阳此日。临眺处，萍城如缯，寒烟萧瑟。流水咽残斜照影，西风吹老青山色。倚栏干不语自生愁，心谁识？　　循故事，携嘉客；品好景，舒胸臆。看金鳌洲畔，芙蓉新折。独对黄花开口笑，问君可记陶彭泽？向樽前醉倒赋归来，今犹昔。

　　他将新填的这首《满江红》词回赠给了蒋知让，蒋知让很高兴地收下了好友的赠词，几天以后便回铅山老家去了。这是胥绳武流传至今的唯一词作。他后来将这首词连同他做的《萍乡竹枝词九首并序》，一同编录到他主持重修的《萍乡县志·艺文志》中去了。

（2010.8.4日16:40分至20:00撰；计约336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