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遥望吐谷浑 文/昝蒙

孺子百家

一

年少时，读唐朝王昌龄《从军行》，“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从诗里知道“吐谷浑”。

那年，第一次远行，从西安到西宁，火车途中，经过一个小站“虢镇”，知道了古虢国，从此知道“中国”。

二

是什么在撩拨你的青海情怀？

思念，

是最静的一束光，

将岁月拉长，你我皆是尘埃。

真正的知己，牵挂！

那种灵魂深处的懂得，理解！

超越了距离，

超越了时空，

甚至永恒！

平复了冲动，压抑了燥动。

没几天，听闻西安南郊发掘一吐谷浑墓，临摹碑帖时，发现好几方碑，都有“吐谷浑”字样。

其一墓，是陕西省考古人员在西安市南郊发掘出土了一座北朝时期吐谷（yù）浑公主和丈夫的合葬墓，这一重要考古发现为研究北朝时期西魏、吐谷浑、柔然的民族历史研究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此次发掘的这座合葬墓位于西安市长安区大兆乡郭庄村。

墓葬坐北朝南，呈“中”字形，为斜坡墓道，长约42米，共有四个天井、四个过洞。墓室距离地面大约10米深，分为前室和后室。前室东、西两壁绘有彩色壁画，由于垮塌严重，仅顶部星象图较为清楚。后室由于流水冲扰，仅发现两具人骨，根据残留的大量棺灰判断葬应为木棺。随葬品主要分布于前室，共166件（组），主要有铜器、石器、陶镇墓兽、武士俑、各类骑马俑、各类立俑及墓志等。

“根据出土的两合石墓志内容可知，墓主为吐谷浑晖华公主库罗伏和茹茹骠骑大将军乞伏孝达。由于乞伏孝达墓志用朱砂书写书，文字脱落不清。晖华公主墓志用楷书刻制而成，志文内容显示，晖华公主生于北魏景明四年（公元503年），死于西魏大统七年（541年）。

有一碑，北魏建义元年（528）八月刻，纵48.0厘米 ，横48.0厘米，楷书。民国初河南洛阳故城前海资村出土。志主吐谷浑氏为北魏武昌王元鉴之妻。吐谷浑原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十六国时进入青海河曲地区，建立政权，史称“河南王国”，见《北史·吐谷浑传》。此志是北魏王朝与吐谷浑通婚交流的实物，书法古拙质朴。

然而情况并非如此，经过查询，确认，解惑，才揭开碑石的冰山一角。

自20世纪以来，在今河南洛阳、陕西西安、甘肃武威、河北磁县、宁夏同心等地，先后出土了一批吐谷浑人墓志，约20方。

在已知的二十方墓志中，作为吐谷浑王族吐谷浑氏和慕容氏的有：北魏时的《吐谷浑玑墓志》、唐代《慕容明墓志》、《慕容忠墓志》、《慕容宣昌墓志》、《慕容宣彻墓志》、《慕容威(神威)墓志》、《慕容曦光墓志》、《慕容曦皓墓志》、《慕容曦轮墓志》、《慕容瓌墓志》，共十方。

加上作为吐谷浑“大族”的《李府君(良仅)墓志》共十一方，约为二十方墓志的一半以上。

作为吐谷浑王族女与本部贵族或北朝、唐朝贵戚联姻的墓志有：北魏时的《魏故武昌王(元鉴)妃吐谷浑氏墓志》、北齐时的《吐谷浑静媚墓志》、西魏时的《吐谷浑晖华公主墓志》，唐代的《交河郡夫人慕容氏墓志铭》，共四方。

另有唐朝宗室或贵戚女嫁与吐谷浑王族的墓志有：《大周西平公主(弘化公主)墓志》、《大唐金城县主墓志》、《大唐故武氏墓志》、《大唐陇西郡夫人李氏(名深)墓志》，共四方。

以上十九方，再加上唐代出家为尼的吐谷浑公主《成月公主墓志》，总共二十方墓志。

三

诗歌中的吐谷浑，墓里有关吐谷浑，碑文中的吐谷浑，高原贵南木格滩的吐谷浑，吐谷浑三字时时敲打心房薄弱处，让人难以承受。

吐谷浑是族名，也是一个国名。

我们先缕一缕吐谷浑这个民族，再缕一缕吐谷浑这个国家。

商周时期。那时候在中原王朝之外，有着两大主要势力，被称为“匈奴”和“东胡”。

后来匈奴势力迅速崛起，几乎干掉了整个东胡，可怜的东胡势力范围逐渐缩小，被挤压到东北地区，还被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为“鲜卑”，一部分为“乌桓”。

到了汉朝，英明神武的汉武帝命卫青、霍去病为大将，多次征伐匈奴，匈奴势力开始衰微，鲜卑崛起。匈奴后来分裂为南匈奴和北匈奴。

汉朝灭亡，到了三国时期。中原地区魏蜀吴三国鼎立，中原内乱无暇顾及游牧民族，鲜卑势力变得异常强大，取代了匈奴。

与鲜卑相比，弱小的乌桓更加衰微，最后被曹操消灭。

从晋朝到后来的五胡乱华时期，鲜卑分成了东、北、西三大部落。拓跋鲜卑其实就是北鲜卑。

鲜卑贵族慕容氏在西鲜卑和东鲜卑都很有地位，西鲜卑后来在慕容氏的带领下跑到青海东部安营扎寨，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吐谷浑。

四

吐谷浑，这个消失在西北神秘王国，西晋至隋唐期间，一个鲜卑政权，成为雄踞祁连山脉350年的神秘王朝。

吐谷浑是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西晋末年，在首领吐谷浑的带领下逐步西迁到甘肃、青海间，至其孙叶延时，始号其国曰“吐谷浑”。

到首领夸吕时，国势强盛，公元540 年，“始自号为可汗，居伏俟城”（《魏书·吐谷浑传》）。

隋大业五年（609年），隋军破吐谷浑，“逐北至青海，虏获千余口，乘胜至伏俟城”（《隋书·刘权传》），并以其地置“西海、河源、鄯善、且末等四郡”（《隋书·炀帝纪》），其中西海郡“置在古伏俟城，即吐谷浑国都”（《隋书·地理志》）。

隋末，中原战乱，吐谷浑人重整旗鼓，“复其故地，屡寇河右，郡县不能御焉”（《隋书·吐谷浑传》），直到唐高宗龙朔三年（663 年），吐谷浑被崛起于青藏高原的吐蕃所灭。

五

《隋书》：吐谷浑有青海，中有小山。其俗至动辄方牝马与其上，言其龙种。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驰驹，日行千里，故世称青海驹。

《北史．吐谷浑传》载："青海周回千余里，海内有小山。每冬冰合后，以良牝马置此山，至来春收之，马皆有孕，所生得驹，号为龙种，必多骏异。吐谷浑尝得波斯草马，放入海，因生驰驹，能日行千里，世传青海驰者也。"后因以泛指骏马。

吐谷浑王国建立就和马有关。

曹魏初年，鲜卑族的慕容部族向东南移动，进入辽西。

首领慕容涉归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嫡子慕容廆，一个就是庶出的吐谷浑。

相传，两个兄弟部落在一次放牧时，双方的马撕咬了起来。一气之下，吐谷浑就带领自己手下的1700户人一路西迁，来到枹罕（今甘肃省临夏市），以此为据点，繁衍发展。吐谷浑的孙子叶延，带领部落进一步发展，并在今青海贵南一带建立慕克川总部，设置司马、长史等官。并以祖父吐谷浑为其族名，正式建立吐谷浑汗国。

年少读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书里有个一心要复兴大燕的慕容复，在历史上还真有其人，不过他却是吐谷浑的末代乌地野拔勤豆可汗，而诸燕政权虽然确是慕容鲜卑所创建，但却是吐谷浑的弟弟慕容廆那一支，与他慕容复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六

青海贵南，贵南茫拉河；

青海贵南，贵南穆格滩；

昔日穆格滩，今日木格滩。

木格滩古称“莫何川”“沙州”，位于黄河以南，北至沙沟河南岸，南至茫拉河北岸，东与茫什铎草原相连。

《水经注》卷二云：“河水右迳沙州北。段国曰：浇河西南百七十里有黄沙。沙，南北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西极大杨川，望黄沙，犹若人委乾糒于地，都不生草木，荡然黄沙，周回数百里，沙州于是取号焉。”

段国是南朝宋人，著有《沙州记》。当时，吐谷浑经营的丝绸之路河南道经过“沙州”。“莫何”和“木格”读音相近，“木格”系藏语，意为“没有”，所谓“木格滩”是指什么都不长的荒地。其实，生活在那里的人知道，木格滩虽然沙滩广布，但草场面积不小，一些地方还开垦为农田，举办过国营农场。猜想“木格”系“慕璝”的谐音，后者是吐谷浑王，执政时期的牙帐就设在茫拉河流域。

《魏书·吐谷浑传》记载：“阿才立自号骠骑将军、沙洲刺史，部内有黄沙，周回数百里，不生草木，因号沙洲。”

《宋书·鲜卑吐谷浑传》描述得更为具体，“其国西有黄沙，南北一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不生草木，沙洲因此为号。”

李文实先生在《吐谷浑国地理考略》一文中说：“穆格是今藏语。饥馑荒灾之意。我想引申为荒漠。这与荡然黄沙，不生草木相应。穆格则是吐谷浑原语，与今之藏语不甚相远，可能与古西羌语也有一定的联系。”又说：“莫河、莫贺、莫何同音异译，都是沙洲的本名(今藏语木格、或系即为吐谷浑语根)”，他还说：“莫贺与穆格乃一音之转”，汉语称之为穆格滩，以后逐渐演变，称之为木格滩。

七

木格滩上依稀可见数名少年，

个个神采飞扬。

谁还不是曾经的一少年？

谁还不是冬天下洋芋窖，夏天看着洋芋花开？

谁还不是吃着热洋芋，旁边坐着大辫子藏族阿妈？

想去而不能去，想走又不能走。

吃糖都不甜的年纪，

远望而不去打挠；

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为什么遥望高原时还会满含热泪！

为什么？！

情知所起，不知所终！

参考文献：

1.周伟洲《吐谷浑墓志通考》。

作者周伟洲，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教授。文章原载于《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19年第3期。

2 公众号文史道发文，《“匈奴、鲜卑、柔然、突厥、蒙古”游牧民族的兴衰史，比华夏还精彩》。作者， 冰伊。

3.北魏《吐谷浑墓志》。

4.李宗俊巜吐谷浑喜王慕容志墓志及相关问题》。

李宗俊，1970年生，甘肃武威人，历史学博士。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北朝隋唐史。

5.李健胜 《贵南与丝绸之路》。

李健胜，青海贵南原拉乙亥乡加土乎村人，历史学博士，青海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202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