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吃素的

健康平安

　　“我可不是吃素的”这句话意思是说“我不是好欺负的”。佛心人讲究不杀生，所以不吃荤食只吃素食，“吃素的”就成了佛心人的代词。这句话还有两种解释，一是表示说话者内心不好欺负，有强烈的戾气、冲动和不服输的精神；还有一种解释是表示自己决无佛心，是凶猛的动物不会饶人，以此威胁对方。可是我有个同学，却口口声声说：“我是吃素的”。

1965年我读初中一年级，我们隆昌中学是面向全市招生的初级中学。因此，有一些路途较远的学生上学时总会带大小两只铝制饭盒，里面装有生米和熟菜，放在学校的锅炉房里去蒸熟加热。

上学还要带个饭盒来蒸饭，太麻烦了，好在我离家不远，省去了多少事。每天的中午有一个半钟头的休息，我回家吃个饭赶在一点钟之前返回学校，时间绰绰有余。

　　我们班有一个同学是住在外白渡桥那里的，姓王，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他有一个邻居也在我们的学校读书。虽然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但是我总看到他们上午一放学，谁先下课早谁就去锅炉房那边取出两个人的饭菜，用衣兜托着抱在怀里，坐在锅炉房边上的一间有桌椅的屋子里，等待同伴一起来吃饭。他们有时候会说“蒸出来的饭特别好吃”来馋我们这些不蒸饭的同学。所以，我很想尝尝这种蒸出来的饭，到底有多好吃。

我们学校门口有个传达室（那时候不叫值班室，也不叫警卫室），传达室里有个四、五十岁的老头看校门，兼做报刊信件的收发、上下课时间按电铃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老头的爱人也在我们学校做事，负责校内的卫生打扫以及厕所的清洁。传达室里的内屋，便是老夫老妻晩上休息的住所。传达室的后面是锅炉房，提供开水及负责为远地学生蒸午饭（免费），烧锅炉的也是一个跟传达室里差不多大的老头。两个人在休闲的时候，就会一起坐在传达室的靠背椅上，手里拿着报纸在浏览，实际上也是做做样子，更多的时间他们总在天南地北的聊天，十分悠然自得。

锅炉房的旁边是一间四面没有墙的大棚房，桌椅板凳一排排，专供同学到这里取饭盒、吃午饭。有时候，我们路过这里，闻到一股饭菜香，忍不住就往这边跑，坐在餐桌椅子上，狠狠地嗅着香味，饱饱“空气餐”。

上午一放学，不管是带饭盒的或者是不带饭盒的几个班长，都要在这里轮流值勤，负责取饭盒时的排队秩序，防止在急乱中弄翻了其他同学的饭菜盒子。值勤班长的顺序，均按星期一是三个年级的（1）班班长，星期二是（2）班班长……以此类推。我们学校每个年级都有六个班，正好每天一个班（那时候没有双休日，星期六是照常上学的）。

有时候上午放学，我会跟王姓同学一起走向校大门。我直走出校门回家，他右拐去锅炉房取饭。偶尔，他也会叫我随他一起过去坐坐，他说蒸饭好吃，一粒粒的晶莹透亮，看了就有食欲。他叫我在大棚房坐下，自己去取来饭盒子，用不锈钢的勺子喂我几口饭，让我品尝一下。我觉得，蒸饭果然非常好吃。以后动不动就喜欢同他一起，先到锅炉房大棚房里吃他几口蒸饭，聊几句闲话再回家去。

记得有一次恰巧是星期三，轮到了我们班班长汤月仙值勤。她一见到我便问我：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我怎么能告诉她“我到这里来蹭几口饭”，那不成了“叫花子”了吗？我就说，我在这里随便坐坐。

汤月仙一边推我离开，一边对我说：回去回去，这里没地方让你坐，我得保证每个吃饭的同学都有板凳坐。

汤月仙照章办事，我没话说，只得服从离开。以后，每逢星期三这一天，我是决不会走进这个大棚房的。再以后，我跟我的同学顾小玲好了，我们俩天天放学一道回家，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大棚房里蹭饭吃了。

　　牛玉香同学家住杨浦区的齐齐哈尔路，到学校要走过兰州路、宁国路、临青路、宁武路四条马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她是带米到学校来蒸饭的，她的铝制饭盒里，没见到过带有荤菜。牛玉香说，她是吃素的。

回民吗？不像。回民除了不吃猪肉，其它的荤菜还是吃的呀。不吃荤菜的人，呵呵！真少见。

牛玉香的这个名字，用上海方言讲，跟牛肉香是一个音。可惜牛肉再香，我们的玉香同学却是无福（口福）可享。

牛玉香长得漂亮，并且学习成绩也不错，也乐于助人。我数学不怎么好，比如“因式分解”、“二元一次方程”什么的老是搞不懂，她和我的同桌任瑷婉反复给我讲解过，在学习上也给过我很大的帮助。

牛玉香个性倔强，架子也大，在班上的人缘不怎么好，还会妒嫉人。她觉得自己不如顾小玲漂亮，背地里就骂顾小玲是“小妖精”。但是，顾小玲不跟她计较，反而对牛玉香偏瘦的身材好羡慕：她一定是不吃荤菜造成的。小玲也想苗条，便学着牛玉香的样子，专吃素的了。

一天下午的体育课后，同学们从操场上分散开来各自活动。我和顾小玲、张美华、任瑷婉几个人往教室走。途中顾小玲揉着肚子说：我感觉好像饿了！我顺口问她中午没吃饭吗？

张美华是顾小玲的邻居，又是知心朋友，她用责怪的口气对小玲说：顿顿吃素，肚子里没油水，怎么会不饿？我笑话顾小玲：为什么要吃素，搞得像个和尚一样。张美华指着顾小玲说：就你这身材，还需要减肥吗？任瑷婉也笑着问：是跟牛肉（牛玉香）学的吧？

我说顾小玲，你再是要瘦一点，就跟那芦柴棒样，风一吹就倒，有什么好？你现在这身材最好，我就喜欢这种……任瑷婉捂着嘴巴笑，朝我扮了个“害躁”的表情，抢先跑走了。张美华接着说：听到了吧，以后不要光吃素了，要增加营养，身体才健康。人家牛玉香从小就不吃荤，养成习惯了，你跟她是不一样的。

我说是啊。我叫顾小玲晩上就开荤，多吃点肉。顾小玲给了我一个白眼：你就晓得吃肉、吃肉，吃胖了怎么办呀？

我说：胖也没啥不好呀，胖了那叫丰满，人家杨贵妃因为丰满，才是古时候的一个大美人……顾小玲笑我：你倒是懂得不少。我说：最起码我看的书要比你多，书是我的老师啊！

顾小玲说：我也是你的老师啊。我问她：你是我的什么老师啊？顾小玲睁着大眼，一本正经的样子说：我是你的顾老师呀！

我奉承她：你不叫顾老师，你叫顾美人。

顾小玲听了“格格”一笑，那双眼睛望着我，多情的目光里透出一丝的傲娇。我说：你们俩一个叫美人，一个叫美华，连起来就是一句现成的成语。

顾小玲不明白，张美华更是不懂，两个人搞不清楚是句什么成语，都睁着好奇的眼光让我快说下去。

我说很简单，从字面上就能看出来，美华美人就是一句上好的成语，叫做“双美华人”。

顾小玲惊问：有这个成语吗？张美华“扑哧”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糟蹋了成语。

我呵呵一笑：逗你玩的……我们三个人互相追逐着，朝教室里跑去。

　　顾小玲是个很活泼可爱的女生，她漂亮温柔、多情善感、还会处处体贴人，我很喜欢她。

牛玉香是我们班的同学，她说她不吃荤菜只吃素的，顾小玲就误认为牛玉香是怕长胖才不吃油荤的。看上去，牛玉香比顾小玲还要瘦，牛玉香不吃油荤，她顾小玲就更不能吃油荤了。后来了解到，牛玉香自小就是那种一吃荤食就想吐，实在无法下肚的人。据说不吃荤也有可能是遗传的，也可能是一种文化与传统因素的特征。

知道牛玉香吃素的原因后，顾小玲也就不盲目地杜绝油荤了。但是，她还是渴望着自己的身材能够再苗条些。

由于提前放学，我想应该是个周六的下午。因为顺路，按常规我和顾小玲、张美华一道回家。这天快到家时，顾小玲提出想到前面的平凉公园去玩玩，问我们能不能陪她一起去。

那时候的平凉公园进园要买门票，二分钱一张。虽然二分钱是小事，但是放学了不回家去公园，又是为什么？张美华和我都同意陪她一起去，想知道她去公园干什么。

顾小玲眯眯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张美华看她一幅忸怩不安、羞答答的样子故作生气地说：你不说我们就不陪你去。

顾小玲摇了摇头，说：那就算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到公园去，除了看如画的风景，或者坐在小河边、沙滩旁的凉亭里闲聊、玩玩，放松一下心情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怕顾小玲生气，就拉着她说：走吧，我们陪你去。

顾小玲看着我问：你知道我想去公园干什么吗？我想去玩跷跷板，跟你一起玩，你陪我吗？

天哪！顾小玲是不是越来越小啦，怎么会想到去玩跷跷板？还是张美华明白顾小玲的意思，她是在开玩笑。

一块长约三四米的木板，中间做一个支点架子，利用杠杆原理，就成了跷跷板。跷跷板的玩法是两头各坐一人，那边你用力一压，这边我轻轻一抬，一上一下悠然自得。那时候，没有什么健身器材，平凉公园只有跷跷板、滑滑梯几种游戏，都是小儿科的。作为一个中学生去玩这种游戏，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张美华故意当真，拉着小玲说：走，我陪你去玩跷跷板。顾小玲挣脱她的手，撒娇般的努起了嘴：我是说着玩的，今天放学太早，我想去公园里散散步……

顾小玲的身材已经够苗条了，可她还不满足，中了魔似的要跟牛玉香比高低，有必要吗？不过，散步也是一种锻炼，对身体的好处比较多，能够促进肠胃蠕动，增加肺活量、加快血液循环，控制体重，增强体质等。但是散步的时间应掌握好。像现在下午三点钟，这么大的太阳顶在头上去散步也不合适。张美华和我都劝她不要急于求成，就这样的身材已经很标准了，何必还想再瘦呢。

　　1973年10月，我带着在无为陶瓷厂工作的女朋友徐晓晴来到上海。一个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日子，我们俩来到沪东工人文化宫花圃园林里闲坐聊天。对面偏远处的条凳上，有一对青年男女也在闲聊，并且不时地朝我们这里窥视。我有点不自在，便拉着晓晴要走。刚站起来，对面那个男青年却朝我走来，并且叫了我一声。

我一看，原来是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我初中时的同学马兆磊。小马看到我，笑嘻嘻地同我握手：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问他：你还好吧！也是回上海来探亲的？

我把徐晓晴跟他介绍后，便问他一起的那位女生是什么人。马兆磊俏皮的一眨眼：是我表妹，表妹！马兆磊招呼他的“表妹”过来，彼此作了介绍后，马兆磊叫他表妹与晓晴在这里坐坐说说话。然后，拉着我到另外一处地方，说是老同学谈谈心。

在中学，马兆磊、陆亚民、邬军、陈风林等几个同学都跟我兄弟般亲热。毕业后，我们奔赴祖国四面八方，马兆磊和邬军去了江西。因此，我们谈了一阵话后，我就问到了邬军。只见马兆磊手一摆，“哎”了声：倒霉！……我连忙问他怎么回事。马兆磊望了望我，又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道：还不是坏在牛玉香这个骚女人的身上。

牛玉香虽然长得漂亮，我觉得她还不如顾小玲貌美。我们学校三个年级十七、八个班里美女如云，若论排名，牛玉香算不得前位。但她自持优秀，并且学习成绩又好，骄傲自负盛气凌人，她那傲慢的样子，我是非常看不惯的。但是我知道，邬军对她是有意思的。牛玉香高傲自大，怎么会看得上邬军？我们都以为邬军是自讨没趣，但是最终，牛玉香却出乎意料的嫁给了邬军做老婆。

我们六八届初中毕业生，属于“老三届”，是全部要去农村、边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当时我们填报的志愿是去云南下放，邬军也在其内。后来邬军得知牛玉香填报了江西，便立即又把志愿改成了去江西，并对正在犹豫不定的马兆磊说，井冈山是革命根据地，跟我一起去江西吧，我们俩也好作个伴。

　　相比吉林、云、贵高原来说，江西离上海距离最近，下放到那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班的马兆磊、邬军、牛玉香、汤月仙等几个人，全都报名去了江西省。

江西黄冈山垦殖场的劳动条件不好，但是住房的条件倒是比云南思茅的好。我的好朋友顾小玲在云南时曾经写信告诉过我，她们居住的草屋不大，还要几个人挤在一间屋里实在是很艰苦。而江西这边，虽说都住干打垒的简易房，好在最多一间只安排两个人住，也有一个人住的，比如牛玉香这个高高在上的骄女子，她不愿跟人合住。

牛玉香是邬军心目中的情人，为了她，邬军来到了江西农场。对她的追求，一直以来毫无进展，邬军有些气馁。他发现牛玉香对农场干部以及当地的大小伙子们客客气气、在一起欢声笑语，唯独对他十分冷漠也少言寡语，他的心里就有气，并伴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他和马兆磊住在一起，也经常唉声叹气。马兆磊问他为什么这么不开心，他也不回答，马兆磊以为他是干活累了，想家了，安慰他几句也就算了。

有一次，他和马兆磊站在工场马路边的一堆木料上量立方，看到远处驶来一辆马车。牛玉香一个人坐在后面的板车上，在前面赶马的小伙子边吆喝边不时地回过头来跟她说着话。俩个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到邬军的耳朵里，气得他一连骂了几个“发骚”。马兆磊知道邬军喜欢牛玉香，牛玉香利用休息时间进城，回来顺便搭农场的马车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必去骂她呢？马兆磊不解，计算好木材的立方后便拉着邬军回屋去了。

邬军越想越来气，常听说“借酒消愁”，何不也尝试一下。想罢，便抽空到农场小卖部买了一瓶高粱米酒，躲到空地上去喝。从不沾杯的邬军，就像喝药一样喝了几口苦酒就再也喝不下去了。此刻的邬军，脑子里全是牛玉香：那漂亮的面孔，妩媚的目光，美丽的身体，那一切的一切……

呆呆坐了半天的邬军，忘记了晚饭还没有去吃，更不知道马兆磊各个男舍都没找到他，正在周边去寻他。邬军无精打采地往住宿处走，经过牛玉香独居的房屋边，他停住了脚步。牛玉香的屋子里没有煤油灯影，也没有烛光，一片漆黑。邬军把耳朵贴近纸糊的窗户上，在这静谧的夜晚，屋子里能听到轻微的打呼声。邬军明白，牛玉香已经睡着了。

一排排干打垒的房屋都设在垦殖场的里面，因此，每间屋子的大门并不十分牢固。他悄悄地弄开门，轻轻地走过去，趁着酒劲的壮胆，望着熟睡中的倩影，忍不住就扑了上去……

让邬军没有料到的是，牛玉香还是一个大姑娘。

第二天在一起劳动的时候，看到已经哭肿了双眼的心上人，他懊恼，他后悔，他不敢去望她。

此后。他开始以同学的身份，使出全身的解数，从精神、生活、劳动各方面去关怀她，帮助她，以弥补他心中的愧疚。牛玉香失身后，自知已是残花败柳，身价大跌。一贯的傲气逐渐低落，择偶的条件也相应下降了。看到邬军对她的体贴和热情，牛玉香也十分感动。不久，在马兆磊、汤月仙以及场友们的磋合下，回沪拜见双方父母，牛玉香同邬军俩人结成了连理。

但是，好景不长。

鉴于邬军劳动积极，踏实苦干，被评为农场的积极分子、生产模范，登上了光荣榜。在七十年代，荣誉和奖状是很被人看重的，邬军也特别荣光。兴奋之余，他买了一瓶酒回家，要与牛玉香“庆贺庆贺”。玉香虽然不会喝酒，她心中高兴，也欣然接受。

夫妻俩不胜酒力，酒过三巡已是满面红光。邬军搂过妻子，对她说：你真可爱！……又抓过酒瓶，抖了一下酒液说：这酒不贵，却是我们的大媒人。

在牛玉香的一脸惊愕中，邬军说出了那天夜里欺负她的秘密：如果不是酒后壮胆，我怎么敢对你下手？如果不是破罐子破摔，你又怎么会下嫁与我？……

牛玉香不相信这是真的，邬军这个傻蛋便道出了那晩的情形：当时我剥你的内衣时，你问我是谁？我不敢开口，你便拼力反抗，但没有大声叫喊，你是怕被别人知道了丢人现眼，这才使我能够轻易得手……

牛玉香双眼圆睁，“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禽兽——她愤恨地站起身来，捂着眼睛哭出了家门。邬军一下子清醒过来，迅速追了出去，夜幕之下已不见了踪影。邬军立刻找到马兆磊，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向他学说了一番，请求他的帮助。马兆磊一连说了几个“糊涂”，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酒后无德”，但也能够“酒后失言”。邬军同学以他的实际行动，体验到这两句成语的真正涵义。

第二天，牛玉香以“强奸犯”的罪名到派出所报了案。同日，邬军也被带出了家门。

　　作为相处了三年的同窗好友，又是班上的大班长，汤月仙是了解邬军的。她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她要向有关人员诉说这其中会不会产生一些误会。

汤月仙急匆匆地赶到了派出所，还没等到她把来派出所的目的叙述完，接待她的民警就告诉她：报案者是受害人本人，而且当事人邬军已经供认了自己所犯错误的事实……

汤月仙头脑里一炸，天哪！丈夫同自己的妻子发生性关系，这也叫“强奸”？真是滑天下大稽，一个奇闻啊。汤月仙返回生产队，想找牛玉香谈谈，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丈夫送去坐牢。

公社离大队并不是很远，汤月仙走了很久，到家天已擦黑。她往床上一倒，心里又想到“当事者迷”这句话，放弃了去找牛玉香的念头，考虑还是先找马兆磊谈谈为好。

马兆磊是邬军从小学到中学的好朋友，当牛玉香同邬军在家里吵得天翻地覆时，邬军找到了马兆磊，并且要马兆磊从中调解，毕竟大家都是同学一场。

牛玉香向马兆磊哭诉：那天被人奸污后，她一夜都没有睡觉，泪湿了一枕头。要不是舍不得从小把她带大的爹奶父母亲人们，她连死的念头都有了，现在也不会在这里坐着说话了。牛玉香说：当时，黑暗中被紧紧按倒在床上的她无法去点亮烛火，看不清作案者是谁，只闻到来人一嘴的酒气。由于害怕和愤怒，在她恐惧绝望的哭泣声中，失去了知觉……事后，她的脑海里对可能的罪犯排过队，邬军不喝酒，因此牛玉香做梦也想不到是自己的同窗学友、老实巴交的邬军强奸了她。

马兆磊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邬军也是吃饱了没事找事。你们俩现在是夫妻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把它忘记，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想不到第二天牛玉香到派出所报案去了，马兆磊怒气冲冲地找到牛玉香，责问她是不是太过份了，难道你们不是夫妻？牛玉香却一本正经的反驳道：虽说邬军是我的丈夫，但是他在婚前强奸了我，就是在犯罪，犯了罪的人必须要受到法律的严惩……马兆磊气得无话可说，才又急忙去找同学汤月仙了。

汤月仙从派出所回来后找马兆磊谈了很久，既然邬军自己都承认了，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了。但是还存有一线希望，强奸的事情是几年前发生的，并且两个人现在又是夫妻，这个案子不算什么，最多拘留个十天半个月左右吧。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自认为一桩小事，竟然换来了三年的牢狱之苦。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埋怨邬军这个傻瓜尽干些蠢事。马兆磊说，蠢事还在后头呢。

邬军被判有期徒刑三年。这个三年，不比我们在初中的三年欢乐又愉快。这个三年，是度日如年不好过的三年。邬军同学，你是自作自受啊。

牛玉香去探监的一天，跟邬军说：我有了！邬军搞不清她有了什么，以为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便气乎乎地说：这才多少天哪，你就熬不住啦？牛玉香说：不是。我怀孕了……

邬军楞住了。正常的人听到自己要当爸爸了，必定无比激动与兴奋。可是邬军想了一会，却冷冰冰地回答：到卫生院去把他打掉。他见牛玉香的泪水流出来了，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又重复了说：去打掉吧，你一个人也没有精力去养育孩子，与其让孩子活受罪，还不如趁早去解决的好……

牛玉香狠了狠心，终于没有要这个孩子。休养了几天，她又去探监，把打掉胎儿的消息告诉了邬军。邬军沉默了一会，低下头轻轻地对牛玉香说：我们——离婚吧。

还在学校读初中时，邬军就爱恋着牛玉香，这么多年了，说离就离了，我真为他们惋惜。我问马兆磊，他们离了没有？

马兆磊说：他们俩都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连个结婚证明都没有，谁给他们打离婚？离不离的还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不觉中，我对邬军思念了起来。我很想与他聊聊，就像当年在隆昌中学一样，无拒无束，大声笑谈。我多想插上一双翅膀，飞到江西去见他。见他干什么？是设法去为他减少刑期，还是为了去看他剃着光头、身穿囚衣的“威风”样子？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我不知道这对夫妻谁错谁对。也许两个人都对——夫妻之间不该有任何隐瞒；丈夫做错了事应该受到惩罚，“大义灭亲”也不是不可以。也许两个人都不对。但作为局外人，还是不要去议论的好。

我与马兆磊告别，临走前我约他和他的“表妹”明天一起去看电影。马兆磊说改天吧……

望着马兆磊和他“表妹”的背影，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每天上学都要带个饭盒到锅炉房蒸饭的同学，而她的小饭盒子里，总是装满了素菜。

不过，也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我们隆昌中学锅炉房旁边的大棚房桌凳齐全，是供路远的同学带饭蒸好后坐在这里吃午饭的。有时候，板凳不够坐，就有同学拿着饭盒到教室里来吃饭。

有一天，牛玉香拿了个饭盒跑进教室，随手往课桌上一放，一边连呼：好烫好烫，烫死我了。一边将两只手抬起到耳边，手指在耳垂上面捏着。这时候教室里，我和几个不急着回家吃饭的同学正在做课堂上没来得及做完的作业。大家闻声后都不约而同地望着牛玉香，有同学讨好地围上来问：哪里烫到啦？烫伤了没有？……

牛玉香是不吃荤菜的，她的饭盒子里鸡毛菜、洋山芋、蕃茄、夜开花、萝卜以及各种豆类，每天都会翻新样，就是不见鱼肉大荤。而今天的饭盒子里一打开，出现在大家眼面前的是，素菜上面竟然卧着一只黄澄澄的荷包蛋，众人不禁一楞：鸡蛋是素的还是荤的？

有同学说：鸡蛋是荤的，因为鸡是荤菜，生下来的蛋当然也是荤的。

有的同学说：鸡蛋也可以说是素的，因为它不含油腻性的成份，并且食品商店还有“素鸡”卖，素鸡的“鸡”不就……

“不就……”什么呀？鸡是荤的，那是千真万确的。“素鸡”是豆类制作的食品，不是真正的鸡肉做的，象征性的取个名字，也不能以假乱真啊……

实际上，鸡蛋就是荤菜。鸡蛋含有丰富的饱和脂肪酸和蛋白质，这是其它素食不具备的，也是判定鸡蛋是荤食的缘由之一。

牛玉香吃荤菜了，大家都奔走相告，就像发生了什么喜事那么高兴。牛玉香说她鸡蛋可以吃，但不敢多吃，她说吃多了肠胃也有点不舒服，甚至会拉肚子。她爸爸妈妈不定期的为她准备一些有营养的食物，家里还为她订了“光明”鲜牛奶，每天清晨送到家。她觉得，喝牛奶、两、三天吃一个鸡蛋并没有任何不适。

牛玉香说，我已经带过好几次荷包蛋了，一直没人发现。要不是今天大棚那里没位子坐，我也不会到教室里来吃饭，还被你们发现了我原来是吃鸡蛋的呀。

有人问牛玉香，你爸妈吃荤吗？牛玉香说：他们不常吃，怕我看见了嘴馋，其实我知道他们是能吃荤的。

哦！那就基本上跟遗传没有关系了。看来，牛玉香吃素的的原因是自身造成的。那么，还是有希望改变过来的。

　　邬军对牛玉香的暗恋我是在1967年底，也就是学校逐步恢复教学时才知道的。邬军找过班长汤月仙，找过牛玉香的几个要好的同学从中帮忙磋合。可惜牛玉香心高气傲，从来就看不上这个五大三粗，学习成绩一般般的邬军同学。对于邬军来说，失落、放弃、重拾、再失落、再重来、再猛追……三起三落，吃尽了单相思的苦头。但是，他的精神是值得表扬的。

我之所以知道邬军和牛玉香的事情最迟，是没有人告诉过我邬军在追牛玉香，而是我自己察觉到的。

那一天下了课，大队辅导员张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黑板报的稿件收齐了，估计还挤稿，让我看看挑几篇这几天先用。当我走出办公室时，无意中朝走道的窗口往窗外一望，在通往男女厕所小路的侧旁，也就是这张窗子的正下方，邬军正拉着牛玉香往她的上衣口袋里塞东西。听到牛玉香边推边小声在说：不要，不要！……而邬军把被牛玉香推开的东西又塞进她的口袋里，并且有点焦急地要牛玉香：拿着，拿着！

我不知道邬军塞进牛玉香口袋里的是什么，但是看到是用一张报纸包着的东西，肯定不是书本之类的学习用品，十有八九是吃的东西。我有点好奇，便倚在窗户边缘偷看。只见牛玉香脸上绯红，又把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来，狠狠地扔在邬军的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那邬军楞楞地望着牛玉香的背影，一脸的无奈。邬军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认为牛玉香的这个做法太不近人情了。

我没有喊邬军，我怕他会尴尬，就回到了教室。教室里，牛玉香若无其事地坐在位子上，一幅傲娇的样子，邬军的座位是空的，他可能还在那里发呆。我盯着牛玉香望，感觉到她还是很漂亮的，邬军这小子，肯定是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了。

任瑷婉是我的同桌，性格开朗，脾气温柔，我和她很好，甚至连小吵小闹都没有发生过。这天，她发现我盯着牛玉香看，甚至在上课铃声响了一遍都不回头，她有些纳闷。任瑷婉知道我和顾小玲关系很好，也知道自从上次牛玉香与顾小玲吵过架以后，我对牛玉香就不理不睬了，为什么今天这么长时间地看着牛玉香，她有些不明白，便用胳膊肘碰了碰我，问道：牛肉（牛玉香）怎么啦？你盯着她看。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没有回答任瑷婉的问话，说了声：没什么，我在思考一个问题。的确，我是在想，邬军是不是真的爱上了牛玉香，牛玉香不吃荤，将来成了家，邬军是否能承受得了不吃鱼肉的“和尚”生活。

放学后，我已经把邬军的事情忘记了。同任瑷婉出了教室，在厕所的小路上正好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顾小玲和张美华，这时候我又想起来在这里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想到了邬军，我抬眼四周一扫，果见他正在操场边与马兆磊说话。看邬军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在诉说着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我叫了一声：邬大头！邬军看到我们，便同马兆磊一起跑了过来。

我装模作样，对邬军说：有吃的吗？肚子有点饿了。

邬军说没有，又想了想说：“有！”。抬头数了数周围的人：顾小玲、张美华、任瑷婉、马兆磊和我，他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报纸包着的东西说：正好，一人一块。

报纸包里，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六块茶色的五香豆腐干，正静悄悄的躺在里面。我知道，这都是牛玉香同学省给我们吃的啊。

　　说到牛玉香，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跟顾小玲的那场吵架，也正因为如此，我对牛玉香曾经有过的好印象一落千丈，再也不愿答理她了。

下课铃声响起，顾小玲想把课本上的这一页题目做完，继续伏案书写。在座位后两排的牛玉香，此刻正站起来要出去。牛玉香沿着课桌与课桌隔离之间的小过道向前走，当走到顾小玲那一排时，她的腿侧不小心碰到了顾小玲的右胳膊肘，把小玲正在写的字碰歪了。

顾小玲抬头望着牛玉香，责问道：没看到我在写字啊，你走路慢一点不行吗？

牛玉香本来就看不起顾小玲，嫌她骄柔造作爱发嗲，不像个正经的女孩。此刻她瞪了顾小玲一眼，没好气地说：谁叫你把胳膊伸出这么远，活该！

顾小玲也站了起来，她指着桌面说：桌子就这么大，还要放书放铅笔盒子，再说我写字的手臂也就超出桌子那么一点点，你碰坏了我的字还要来怪我，讲不讲理啊？

牛玉香气势汹汹，把头靠近顾小玲，看那架势仿佛要把她吃了似的：我就不讲理了，你想怎样？也不看看你自己，跟个小妖精呒啥两样……

我始终注视着她们俩的争吵。谁都知道我和顾小玲的关系很好，所以我不能去劝架，劝架会被人误认为偏护小玲，再说女同学之间吵架我掺和进去也不好。眼看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有皮肤接触的可能，同学们都纷纷上前去阻止劝开。牛玉香不依不饶，似乎不打几下顾小玲解不了气似的怒视着小玲。顾小玲这个无用的女子，眼框里泪珠在打滚，一副委屈的要哭的样子。

我也知道，这场争吵，顾小玲并没有错。气量小的我，尽管以前跟牛玉香也还不错，在学习上她曾给过我帮助，但自那天以后，我看到牛玉香便觉得她处处不顺眼，更不要说跟她再有什么交往了。

　　撒娇，是每个青春少女专用的“武器”，或多或少都能战胜对方而获胜。顾小玲上无姐姐下无妹妹，只有一个弟弟，父母亲对她的宠爱可想而知。五、六十年代生儿育女不受限制，家庭里子女多，像顾小玲父母这种只有一儿一女的家庭是少之又少。因而，在这种家庭里成长的女孩子，娇气要比别人的多。

牛玉香不管跟谁吵架都是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固然不好，但，娇气十足的顾小玲有时候做事也有不尽人意的。

还是牛玉香与顾小玲之间的事情。

1967年底，也就是我们初中三年级的上学期。学校复课已有一段时间，校内一切基本上恢复了正常。冬日的一天，路上有一点雪霜，那是昨夜落下来的雪花浸湿了路面。我和顾小玲、张美华三人结伴去上学。路上，只见排排树根下的一方泥土处，还有未及融化的积雪，我们边走边用脚把那些雪踩化，小玲和美华觉得好玩，一路上嘻嘻哈哈的。

身后传来一个女声：你们在干什么呢？我扭头一看是牛玉香，她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个小塑料袋，透过白袋子我能看到里面装着一些五香豆。她一边问一边嘴里还在嚼着东西，不用猜，我知道她在吃五香豆。

顾小玲和张美华没有答她，牛玉香就走到我面前说：再不赶紧，马上就要迟到了……牛玉香边说边伸手从塑料袋里抓了一把五香豆，放在我的手里，朝我笑了笑，上前走了。

我低头一看，手心里有五粒豆子。也不知道是牛玉香太小气，还是她的手掌小只能容得下五粒五香豆。

五香豆是上海市的一种传统小吃，皮薄肉松，盐霜均匀，咬嚼柔糯，吃到嘴里香喷喷、甜滋滋，别有风味。五香豆是上海城隍庙的特产。六十年代，要吃五香豆，只能去城隍庙买，因为那个时候没有什么连锁店代销点，五香豆是城隍庙独家经营的。

其实，从我们家去城隍庙并不难。到长阳路乘22路无轨电车至十六铺终点站，下了车穿过方浜中路就到城隍庙了，交通是非常方便的。问题是，这段公共汽车票是当时的最高价一角三分，一袋五香豆不足一元钱，来回车费就得花掉几毛钱。专程去买五香豆，是“得不偿失”。而且，这么远的路，谁又会没事往城隍庙里跑呢？所以，五香豆对我们来讲，又是稀罕之物。

五粒上海五香豆，虽然不够我们三个人分，但是我还是招呼小玲和美华过来，吃完了赶快上学去。

当时，我好像觉得是张美华先过来看了看我张开的手掌里的几粒豆子，她没有说话。顾小玲是盯着牛玉香，慢悠悠地走过来，朝牛玉香的背影一努嘴，问我：是她给你的？我点点头。

顾小玲伸出手，我以为她要接，便把手掌靠近她，谁知道她一伸手掀翻了我的手心，那五粒豆子便从我的手心滑下，在地上滚了几个滚，落到了马路边。

我没想到是会这样，责怪她：你不吃也不能把它扔到地上啊？

顾小玲说：她（牛玉香）的东西，我不吃你们也不要吃……

女孩子之间吵吵闹闹，在我们学校是常事，几天后就会重归于好。像顾小玲与牛玉香俩人之间，不知道怎么就是好不起来。以至于在毕业后上山下乡填报志愿时，牛玉香发现顾小玲报了云南，她就毅然决然地填报了江西，尽管牛玉香也认为江西不如云南的好。

关于五香豆的这件事，我也认为顾小玲有点失礼，但是我和张美华都没有说她，因为她的……还是娇气。

下午，忽然发起了一阵风，正在操场边宣传栏出黑板报的我（在学校里，我担任大队墙报委员。在板报出刊时，遇到美术、劳动、体育、自习课时，可以不上），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便不时地到一侧的教学楼外墙避风处去躲避。下课时，顾小玲来看我出板报。她和张美华一起过来时，我看到小玲手里拿着一朵花，我怪她乱摘花，她说是在花圃里被风刮落时检的。

顾小玲问我这是什么花？我看着那朵沾珠带露，晶莹可爱的花说不出花名，便随口乱答：“玲花！”顾小玲问：“什么玲花？”我答：“小玲花！”顾小玲又问：“什么小玲花？”我答：“顾小玲花！”……一旁的张美华大笑着，指着我们说：“一对傻瓜！”

顾小玲是我初中时的女友，她的故事还有很多。在这篇文章里她不是主角，我也就不想“喧宾夺主”，浪费笔墨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说罢。

　　初中毕业后，同学们奔赴祖国各地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我准备到农村去的时候，马兆磊、邬军、牛玉香和汤月仙等同学去江西那边下放的还没有动身，他们也许是最后一批离开上海的插队落户对象。

在学校与大家离别的那一天，我有些念念不舍，也不想说些难过的话。我对邬军说：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去江西了……到农场后你要好好表现自己，干出一点成绩，让人瞧得起，你还要有耐心，凡事要注意，我希望你的美梦能成真。

1969年3月，我在去安徽乡下的长江轮上（上海港至芜湖港全程要二十多个小时），躺在四等舱的双层床上，辗转难眠。头脑里一会儿浮现出顾小玲、姜玲巧，一会儿又邬军、马兆磊，还有吴爱智、张美华、陆亚民、任瑷婉、陈风林……的身影，想起与他们在一起的深情厚谊。此刻的我，孤单无依，倍感失落与伤心。

我不相信我会来到农村，从此就生活在这里。当我从芜湖轮渡过江，在江北（二坝）汽车站候车时，听着大喇叭里传出的歌曲都是唱着农村的。坐上破旧的公共汽车，在不平整的土路上颠簸爬行，望着窗外广褒的田地里，被风吹动着频频点头的绿油油的小麦（我以为是韭菜），我才相信，我是真的来到了农村。

在二坝汽车站里听到的那支歌，虽然歌唱的是农村，但是歌曲优美畅快，轻松活泼，倒是一首好听的歌。几年后我在无为陶瓷厂的广播室里看到这张黑胶唱片，才知道是王昆老师演唱的《社员都是向阳花》这支歌：“公社是棵长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牵着瓜，藤儿越肥瓜越甜……”

我当上了农民，我的同学们也都当上了农民。当了农民，自己的目光不再高远，想必傲气也会自然消除。牛玉香没有了傲气，邬军的底气就能够得以上升。这么一来，在远离城市的孤僻山村，在远离父母的温暖怀抱，俩人之间的相互照顾势必会更加充实，他们的恋情也将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这对我们同学之间而言，都是迫切期望的。

说实话，我对牛玉香有成见，不希望邬军跟她好。但是邬军的心里只有她，我就是对牛玉香有天大的意见，也不可能干涉朋友的私事。到了安徽农村，我才想起疏忽了一件大事。没有留下联系方式，甚至连个通信地址都忘记了交换。

　　牛玉香傲慢自大，目中无人，三年初中我跟她没有什么交往，我对她的印象极差，是个基本上被我遗忘了的人。

但是，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把她的故事写下来。因为，她是我的同学，也是一个可怜可悲的女人。

听了马兆磊的叙述，我觉得牛玉香既然漂亮又学习好，才貌双全是她胜人一筹的法码，她的骄傲自大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应该对她有成见。其二，牛玉香虽然把邬军送进了牢房，让他受三年的牢役，既是对他的惩罚，也是给他改造思想的机会，有一种“打是疼骂是爱”的感觉。在这三年里，牛玉香依然钟爱着邬军，坚持定期探监，给邬军心理上的安慰。我认为，这是难能可贵的。还有，苦守千日不变心，等待丈夫刑满释放。我觉得，她是一个好妻子。

一个人的品行如何，要看关键时刻，俗话说“患难之中见真情”，就是这个道理。

（本文图片均选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