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好沁源故事】(沁源“村事”之四十一)村前村后事——王陶镇大峪村记

程庆莲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这里,山谷苍翠欲滴,积秀凝瑞。这里,山势蜿蜒起伏,草木繁茂。这里,村庄阡陌交错,屋舍俨然。这里,有乾隆“千叟宴”宴请的马千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这是退休后致力于书写大峪村马家家谱的马尔华老师对大峪村的描述,寥寥几句可以看出他对家乡那方热土的挚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大峪村是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村,村不大,睡在两山之间。在山里只要是一些老村,村庄的背后都深埋着绚丽多彩的故事,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历史的印记,以及老人的记忆都在村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沁源万山环列,沟壑纵横,村庄多依山而建,犹如串缀在山脚的扇贝,散落在山谷的棋子,村庄或大或小,从山顶或远处看,所有的村都沉寂无声,仿佛所有的声响都被密密匝匝的树木森林过滤,被植被茂盛的大山吸收。睡在山洼里的村庄安如处子,间或袅袅炊烟升起,才使人感受到山里的烟火气息,这烟火带着油松烧烤的味道,萦绕村间上千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从县城出发一路向北,弯弯曲曲的公路绕山沿河前进,尽管这条路是根据山势地形经多方勘验修建的一条最科学最快捷的道路,但因山河的阻挡,一会儿爬坡,一会儿绕弯,前冲后附,左转右绕,着实考验着司机师傅的驾车技术。一辆接一辆的红色拉煤车带着刺耳的声响,忽而咆哮而过,忽而蜗牛般爬行,不知从何时起,连接沁源南北的汾屯路成为省内外拉煤车运货车的主要通道,沁源是产煤大县,有来沁源拉煤的,也有过境车。据有关部门统计,每天的过境车辆达2万余辆,路上永远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汽车长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王陶镇距离沁源县城约65千米,乘车大约一个多小时,穿过黄土坡隧道,就到了王陶镇境内的第一个村百草村,再向西北到达黄段口,向南折进大约5千米就是大峪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走过的村庄历史有长有短,人们的记忆断断续续,经常听村里老人感叹:不晓得呀,那么久,那么远,那么多,该忘的忘了也好。</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村里的老人也许文化不高,甚至没有上过几年学,但他们用时间积累起来的智慧,大彻大悟的清醒,朴素的幽默,一个,一个,成为村庄的记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大峪村就是这样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村,村里有一个个智者,他们一生没有远离村庄,他们记忆的全部都属于这个村,他们致力于从蛛丝马迹中探寻着祖先的过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我在大峪村遇到了马尔信和李世忠,他们土生土长,衣着俭朴。一个身穿不知哪个厂矿的工作服,迷彩裤,头发花白,寡言敦厚。一个蓝帽蓝衣,牛仔裤,清瘦修长,善言风趣。他们的裤腿和胶鞋上沾着黄土,他们一脸谦恭的笑容,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眼角的褶皱里藏着一箩筐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他们两个是村干部找来最懂村史的人,我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他们滔滔不绝的讲述,是我引出来的,也是大峪村引出来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大峪村位于沁源西北部王陶镇的西南部,北与北道庄村相连,南与金泉庄村相接,东面与王陶村接壤,西边是板步泉和南道庄自然村。整个村庄的地势为西北高东南低,南北为沟,东西为山,两山壁垒对峙,沟面较为宽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山里人一生见识了大大小小的山,见多不怪,村民亲切地叫着四周的山,就像喊着孩子的乳名。南山因漫山油松叫松山,西靠社脑坡,东是王陶岭,西北山叫陡坡。村子因山势坐西北向东南,大峪村从更大的范围看是四面环山,村庄稳居中心。</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大峪村立村时间较长,马家家谱中记述有“一千七百多年”,不知是否有科学的论证,只是说最早在大峪村附近散落着孔家沟、靳家岭、杨(闫)村峪、赵店坡、段凹、芦房,卢家圈地带有残留的砖瓦碎片,柳树洼有北宋平兴四年(976)冶炼钢铁的残存物证等。因无确凿的历史记载,历史只能靠推断猜想。最早大峪村的现址是一片水域,上述各村都位于大峪村周围的半山上,后来随着水位的下降,山庄窝铺的人们逐渐搬迁下来,以姓氏命名的村庄村名,也是大峪村早期村里的主要姓氏,后来才有马姓和王姓等。截止目前,大峪村人口230户,539口人,常住人口220人左右,主要姓氏有马、王、李、史、雷、郭、侯、郝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明朝推行里甲制度,最早的万历版县志(1608)有记载:“《旧志》,国初,本县有三乡八都二十二里,后归并为十六里。至嘉靖初年,又以城南里归并于坊里。今只三乡四都十五里耳”。大峪属永丰乡绵上都南里所辖十四村之一。崇祯八年(1635)全县归并为七里,大峪属长盛里二十五村之一,系南里和姚壁里并入。到民国时期,全县分三个区,大峪属第三区。后全县分五个区,大峪属五区。沁源王陶王和王凤花坡等地一直被称为“五区家”,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直到现在,“五区家”已经成为一个代号,指向那一片区域的人,甚至还指向特定人群的一种性格。后来无论建制如何变化,大峪村一直归属王陶管辖。</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关于大峪村村名的来历说法不一,最被人们认可的说法是因村庄位于两山脊之间的低洼处,周围苍翠山川逶迤连绵,磅礴山谷势如蜿蜒盘旋的蛟龙,因此名为大峪村。1996年版沁源县志,对大峪村名也作了简单记述:此地处山谷,但较开阔,故名大峪。在沁源,因沟壑纵横,村落多坐落在山谷之中,因此村名中带“峪”字的村庄很多,比如中峪、南峪、北峪、聪子峪、小聪峪、水峪、郜家峪、马家峪、琴峪、陈家峪、留神峪、五凤峪等大村,不包含一些人烟稀少的自然村。</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还有一种说法,是传说。相传,远古时期王陶、王和、王凤一带为汪洋泽国,有少数村庄也都建在山顶,因此在沁源海拔地势最高的花坡圪旋头以及义和火石圪垯等地发现早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就有人类活动,也佐证了古人居高而生活的现实。直到大禹治水,用疏导的办法,“打开石口子,空出三王村”,滔滔大水沿着石口子出境流到介休汇入汾河。这种说法与“打开灵石口,空出晋阳湖”同宗。水泄陆地显,高山上的人们忐忑观望了很久后逐渐搬迁下来,到了地势更平坦,出行更便利,田地更广阔的山下。搬迁下来的人们认为没有大禹就没有脚下的大片土地,为了纪念大禹的功绩,把村名起为大峪,与“大禹”谐音,本人认为这个说法有些牵强。</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现在的大峪村,楼房整齐排列,户户单家独院,有三轮车和小汽车停放在路边,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比较富足的村。在村民的带领下沿着通向村后的小道来到大峪村的后街,后街曾经是大峪村的主街,是旧时大峪村居民最为集中的地方,在这条街上,有两大家族,一为马姓,一为王姓。</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马家住在村北,大峪村的马氏先祖弟兄二人于明嘉庆年间(1510)从陕西迁来兄迁至介休张兰,弟迁到沁源大峪村,至今已有500多年的历史。马家历史上行武出身,多出武士,从最早万历版县志记载,马氏二世先祖马仲誉由武功历任山西都司都指挥。马氏八世马上源,有碑文记:“皇清敕名马府上源为千总,皇清诰封马上源妇人为安人”。马上源因功德曾参加乾隆帝组织的“千叟宴”,碑文记:大清乾隆辛亥年十二月十九日,改封先代敕命二轴此光宗耀祖之大节也,皇太极。宁寿宫宴千叟所受者,皇恩御赐有含玉如意钩楠木龙头杖添花锦璧星,其物非常其遇亦属难得之期也。落款是:大清乾隆丙辰年正月初四大宴。这次千叟宴是刚刚禅位3天的太上皇乾隆在宁寿宫皇太极殿举办的最后一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列名参席者3056人,列名邀赏者达5000人。这次宴会意味着乾隆时代结束,中国历史上的“康乾盛世”也在千叟宴的喧闹中画上了句号。</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 马上源的儿子马元龙也是一名武官,墓碑上有“武魁”字样。马家既然在历史上有这么多显赫之人,因此映入眼帘的三座巍峨坚固的马家庭院,是当时大峪村最豪华的建筑,彰显着功名和影响力光门耀祖的旗杆院就在后街,是马上源和马元龙父子取得功名后建造的院落。院子因为年久失修而破败坍塌,但坚固高大的院墙,以及墙上象征六合、六顺的六边形的虎眼仍很醒目,整个房屋讲究的构造,惟妙惟肖的砖雕、石雕、木雕等,无不显示着主人的社会地位和富足。古时的旗杆院分文武,文旗杆的顶部多雕成笔锋状;武旗杆的顶部多雕成刀戟或狮子等。曾经显赫一时的旗杆院已经坍塌,马家曾经的辉煌也成为了记忆,在新的历史阶段,从这个小院走出了很多杰出人才,有医生,有教师,有随军南下的干部,有求学在外的学子。在大峪村,人们讲述最多除“千叟宴”“旗杆院”外,还有马家“三光普照”的故事。“三光”即马光表、马光荣、马光景,三人身处不同年代,但都精通医术,且医德高尚,一时被传为佳话。其中马光荣,擅中医针灸,还是一位法师,被人称为“鬼先生”。山里草木茂盛,蛇虫出没,村民和牛羊等经常被蛇咬伤,千百年来在民间就催生了一种法术“唾蛇”,法师口含黄酒,念念有词,往伤口部位“唾”酒,直到肿胀消散,毒性消减,性命无忧。从科学的角度分析,黄酒有消炎解毒之功效,法师的神秘,也给人心理暗示,“法师”充当着强大和正义,强大能驱散牛鬼蛇神,正义能战胜邪恶。除此,也许还另有玄机,不得而知。</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王姓家族多数住在村南,民国中期出过一个贡生,名叫王保国,孙輩王仁谦(仟)1938年参加抗加抗日决死三中隊,曾任十一旅司令部作战参谋,軍务参谋。一一八团副政委,昆明軍务处副处长等职务。参加太岳区抗战、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江西湖南、进军两广战役、解放贵州战役等大小战斗。立过大功和特等功各一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在后街,马家和王家都有各自的祠堂,是祭祀和族人商议重大事项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无庙不成村,老村庙宇多。大峪村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不同的历史阶段形成不同的民族信仰,在村西北修建了坐西向东关帝庙,正殿左侧有一窑洞状侧门直通庙外,窑洞上面有一座由多栋建筑垂直组成的的小楼,形成内外连接的螺旋建筑。方向坐北朝南与坐西向东的大庙成直角,内供玉皇大帝牌位,楼顶像塔,塔顶尖尖寓意笔锋,这座小楼被认为是一种非常吉祥的建筑形式,人们相信生活在一个吉祥的环境中可以带来好运与和谐,故村里人称之为风水楼。</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除此之外,还有位于关帝庙西北部的真武庙,每年三月三都要赶庙会。村北建有观音庙,观音庙在村北门窑楼上,窑洞是进出村的门洞。娘娘庙建在村北不远处的小山坡上。还有一座先生庙,店内供坐式傅山先生塑像。傅山先生,又称朱衣道人,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医学家、学者。傅山学识渊博,著述甚富,在哲学、医学、儒学、佛学、诗歌、书法、绘画、金石、武术、考据等方面都有研究。傅山先生为山西太原府阳曲县人,曾多次来沁源,在王陶村和郭道镇伏贵村不远的郑沟村居住过。在大峪村建先生庙是为了纪念傅山先生治病救人的美德。村人善良,体现在记住别人的 “善”,用庙宇留下曾经的“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现大多数庙宇已坍塌只留下传说和遗址,岁月更替,世事无常,存在即合理,不存在也合理,村民对于曾经存在了很久的庙宇谈不上留恋,更多的迷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抗战时期大峪村曾有三八团、二五团等部队短期驻扎,洪赵支队30多人在村里住了两年之多,部队一边战斗,一边种地种菜自给自足,洪赵支队就住在高疙瘩院,至今90多岁的老人还能记得当时的队长是韩世耀,指导员是李广德。这也是村人多参军入伍的原因之一,大多年轻力壮的后生受先进思想的洗涤,受身边部队战士的影响,纷纷参加革命,南征北战,解放后仍然战斗在祖国大江南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大峪村世代以农耕为主业,但因为地下有丰富的矿藏,很早就开挖煤窑,当然以前都是季节窑,也叫冬窑。北方的冬季寒冷而漫长,人们在秋季收获之后,村里的男劳力便下窑挖煤以供取暖过冬。后来煤炭开始运销产生了经济效益,并逐渐发展壮大,大峪煤矿虽几经转租改制,但大峪村的居民实实在在地享受到煤炭带来的红利,在养老金、医保、上学、冬季取暖、村庄环境整治等方面都由煤矿企业出资赞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 大峪村记忆在村后,那些破败的房屋,是承载了太多的时光压力,太多的记忆堆积才被压塌的,每一块砖缝里都有丝丝缕缕的故事,每一撮泥土里埋藏着一代代一辈辈人的悲喜和叹息,大峪村是这样,山里大多数村都是这样,似乎经历着相同的路径,唯往事的色彩和叹息的轻重不同。</b></p><p class="ql-block"> 程庆莲 2023年8月20日</p> <p class="ql-block">后街</p> <p class="ql-block">王家祠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