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最珍贵的是父母的挚爱——姐姐邵葆若的成长足迹

邵虎成

1939年成都实验小学 邵葆若回忆短文目录（一）父母说过的一些词汇终是难忘（二）父母的相互称呼（三）童年的歌，忘不掉（四）听歌学会唱（五）滑冰（六）鹅山小学（七）舅公（路季玉）送我们逃难（八）一乐也（九）成都实验小学（十）吵架（十一）投考成城中学（十二）精忠报国（十三）嬉水消暑（十四）毓林从军（1944）（十五）华美女中（一）（十六）华美女中（二）（十七）初学英语（十八）过秦岭 邵葆若 2019年，92岁于芝加哥寓所 （一）父母说过的一些词汇终是难忘懒人拖长线。小时候学做针线活穿针引线时常把线拉得很长，以减少穿针次数。妈妈见到，说：懒人拖长线，线过长容易打结反而要重新穿针引线。客去主人安。 “文革”后期妈妈（爸爸）独自来沪看我们，当时家中无佣人。妈妈（爸爸）回哈尔滨去火车站时说：客去主人安。三年烂饭一条牛。小时候，大家爱吃锅巴与较硬的饭。佣人烧出烂饭便不大高兴，但爸爸爱吃，还说：三年烂饭一条牛。出身地主家庭的爸爸具有勤劳的美德。开卷有益。妈妈爱看书，开卷看书，绝对有益。 1929年2月14日杭州龙井姐姐的第一张照片：爸爸和妈妈抱着姐姐 （二）父母的相互称呼小时候妈妈喊爸爸“维坤”。维坤是爸爸的大名，爸爸喊妈妈“老九”。后来我得出老九是排行名次。抗战初期在成都时，家里来了一位客人，妈妈喊她“四姐”。那位四姐（表姐）相貌端庄，一手毛笔小楷字写得极漂亮。我的外祖母（蒋玉莲）出身于蒋姓豪门。 亲爱的爸爸邵均（ 1903—1977年）。摄于1957年初，哈尔滨亲爱的妈妈路嘉平（1904—1973年）。摄于1925年 1935年9月1日爸爸妈妈锡婚纪念河北保定 （三）童年的歌，忘不掉真应该让小孩子能多学些名曲，让他们一辈子享受美妙的乐曲。1937年前，常听妈妈哼《燕双飞》等歌。妈妈虽然有些五音不全，但当时有留声机，商店也放唱这些流行曲。当时我不认识多少字，更没见过歌词但却记住了。七十多年后来到美国，在老人活动中心碰见同龄人时，竟能一同唱出《燕双飞》等。《燕双飞》歌词：燕双飞，画栏人静晚风微，记得去年人巷风景依稀，绿芜庭院，细雨湿苍苔。雕梁尘冷春如梦，且衔得芹泥重筑新巢傍翠帏……保师附小放着做对唱的歌，已无人能与我合唱。来美后我仍能哼出相当完整的歌词来：‘知了声声树上吹，新藕昨已开，X暑去复回，曾几入学几何时，处处百家日，又待整装归，时光一去不复回，心头无限思，XXXXX，待等秋风初来夜，鸟友、兽友，早归来，早归来。 1934年7月7日无锡梁溪爸爸附誌：二三，七，七，梁溪无锡时，姐姐就读锡师附小一年级。姐姐自小品学兼优，是弟弟们学习的榜样 1934年无锡爸爸珍藏着姐姐在“锡师附小”一年级时获得的的一奖凭2021年姐姐在回忆中写道（下图）：“小时候上学的事已无印象了。爸妈曾把锡师附小老师送我的漂亮、硬面小本子（约10x8cm）给了我。小本子有老师的赠语与签名—许以哲，我认为是女老师。2003移民到U.S.，这小本子留在上海了江苏省无锡师范附属小学，即锡师附小，由无锡师范创建者、首任校长顾倬于1913年以日本东京高等师范附属小学为蓝本筹建 （四）听歌学会唱儿童学习能力强，听人唱歌几次就会唱，甚至记得很牢，如我成为中央大学学生后大概在家里唱过：“李功名考中大呀，心里扑通扑通跳呀，大代数和英文都不太好，咿呀嘿。监考的是个小老头呀，咿呀嘿，近视眼镜半寸厚，李功名一见心欢喜，他东张西望、东张西望前后瞧，咿呀嘿，……”。好多年过去了，我早已满头白发，这歌已记不清，但虎成却几乎写出了全部歌词。 七七事变（1939）在保定家里妈妈常哼《燕双飞》、《渔光曲》，商店留声机也放这些歌，我断断续续也会哼，“燕双飞，画栏人静晚风微，记得去年门巷风景依稀……杜宇声声唉道，不如归！”抗战开始后没再听过它们。岂料，七十多年后再美国芝加哥希林老人活动中心，遇到几位也爱唱老歌的同龄人，竟把《燕双飞》歌词全部拼凑出来，牵出我们无限的回忆！不记得小时候爸爸唱些什么歌，但记得1939年左右在成都望江楼的家里，爸爸常哼京戏的片段，如“杨延辉，坐宫苑，自思自叹，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爸爸曾带我去戏院看过几次京戏，对京戏有点好印象，也能哼几句“杨延辉”…，但毓林他们白天有空总是在外面疯玩，当然没有听爸爸唱戏。有一天爸爸来了劲，想教毓林、钟武唱“杨延辉”。的当爸爸唱一句要他们跟一句时，他们完全跟不上戏文那变换不断的拖音。爸爸起初还耐心反复唱和教，不久忍不住了，差点要揍他们，当时没叫我学，因为“杨延辉”是男士，我是旁观旁听。 1934年无锡大哥邵毓林（左），姐姐邵葆若，二哥邵钟武长大以后，大哥和二哥都喜欢唱歌，尤其大哥，低沉的嗓音，在家里引颈高歌是常态，大哥唱的歌或充满战斗激情，让人振奋，或情谊绵绵倾注着对故乡和大自然的眷恋，令人难忘！此时此刻感觉大哥昂扬的歌声仍萦绕耳畔 （五）滑冰1937.7.7事变前（9岁）家住保定，我在保师附小上学，教室窗口向着公园，学校大门斜对面是省政府大门，风景极好。爸爸为我买了溜冰的冰刀鞋和一辆小自行车。学会了溜冰还没学会骑车，日寇发动七七事变，我永远离开了保定。学会溜冰的过程很短，不记得有什么摔跤，只记得妈妈曾摔伤过，那是在家里的小冰场摔的。当时家里的小四合院有南北、东西两条通道将天井分割为四小块。为了滑冰，妈妈请佣工在傍晚时把热水倒在一小块地上结冰，第二天就可练滑童年时学会的技能不会忘掉。上大学了，看见有人用四轮鞋“滑冰”，很想试试，旁人劝阻，怕我摔坏，但我坚持试试。结果小时候学会的平衡能力，让我一下就可以用四轮鞋在地面滑、转、停了 1937年7月保定旅寓上图左起：妈妈，三哥邵奇惠，姐姐邵葆若，二哥邵钟武，大哥邵毓林此照当是在保定最后的留影，“七七卢沟桥事变”日寇大规模侵华，爸爸妈妈带着姐弟们举家南迁，踏上了逃亡之路左下图：姐姐手绘保定寓所草图右下图：按姐姐草图绘制的CAD图 （六）鹅山小学七七事变发生在暑假期间，全家从保定回到赋村老家，爸爸便去成都川大任职，似乎早料到不能回保定了，暑假结束各学校陆续开学，三姨娘（路嘉佑）在离家不太远的和桥镇鹅山小学教书，妈妈叫我去鹅山小学住校念书，可以有人照顾。我没想到离家后难过，拎起包就走向门前小河里的一只船，船上一个认识的长工在等。小河一直通到和桥的鹅山小学门前。一个9岁多的小学生独自前往上学，途中没想其他的事，只觉得河边一X一X的深蓝色漪涟好看。一个星期回家，不肯再去学校了，妈妈也说别去了，大家便去四川了。对鹅山小学，除三姨娘外，老师、同学一个也记不得，记得最清楚的是进门后的一棵大白果树，当时好多熟的果子掉在地上。相隔七十多年后，在芝加哥竟收到过一封鹅山小学小学生的来信，向老、老、老前辈同学问好！ 1937年7月在和桥鹅山小学当老师的三姨娘路嘉佑，当年已考取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日寇侵华，民族危亡，大学梦碎。1939年，三姨娘上海乘船经香港抵越南，再北上进入我云南，到四川江南鱼米乡，大小水道纵横交错，小桥流水，户户有船 1937年7月宜兴赋村观龙桥姐姐与爸爸。去和桥经赋村。赋村，九苞邵氏宗谱明朝年间即有记载 （七）舅公（路季玉）送我们逃难1937年秋末，外公（注：家里习惯称外公为舅公）租了一艘行（hang）船，船上有睡铺，可以烧饭，时年33岁的妈妈，带领大娘舅和我们姐弟5人（定蓉才满月不久）乘船从宜兴来南京，再乘长江轮船到宜昌，最后到重庆。外公送我们到南京后才辞别，也是永别。据妈妈说我小时候外公曾到杭州家看我们，那时我正在学说话，因为外公爱喝茶，我就把喝茶称作“舅公啊”。行船在途中遇到几个国军鸣枪征用我们的船，幸亏船老大们拼命划船，才逃脱岸上的军人栏我之灾  外公路季玉外婆蒋玉莲1937年10月20日后不久，日寇攻占淞沪会战的战略重镇——大场，我军颓势已现，美丽的江南故乡到处“炮声隆隆”，岌岌可危。为躲避日寇母亲怀抱刚满月的四哥定蓉，领着四个孩子，带着刚上初中的大舅，匆匆踏上生死难料的“万里”逃难之路。母亲曾几次提到逃难前与众亲的生离死别和亲人的大力相帮！母亲一位表哥直接给了X千大洋：“九妹此行远去，能否再见到，不好说了，这点盘缠，作不时之需吧！”1937年11月24日，日寇攻占宜兴县城后烧杀抢掠，很快强占了外公在县城里的居所。1938年4月11日，离亲人悲伤心碎的分手还不到半年，外公路季玉就在愤恨与思念交加中离众亲人而去！！！ 劫后余生父亲在照片背面的附誌，左图：“26年（注：1937年）12月9时赴渝接平（注：妈妈）过牌木镇汽车渡河时”；中图：“重庆朝天门对岸之屋”；右图：“26年12月11日在渝四川饭店屋顶远眺对岸接平（注：妈妈）前三小时”。——几个月里父亲定焦急万分等待着一家人平安到达的消息，度日如年！父亲读书时即有每日写日记的习惯。文革中记录一生思路足迹的几十本日记尽毁。逃难的过程细节已无从知晓。由尚存的照片的附誌可知，爸爸最终是在当年12月11日在重庆朝天门码头见到劫后余生的妈妈和孩子们的。一路从江南我逃难到四川历时约一个半月。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妈妈曾多次提到逃难中的几件事：1，逃难时乘坐的是英国太古公司的轮船，说是日寇飞机不会炸外国轮船，但是在该船回航时竟然被日寇炸沉了！疯狂的日寇若早几天下毒手，就不会有我们的今天！2，舱房外露天甲板上也挤满了逃难的各色人群，有穿西服革履的，逢下雨都淋得湿漉漉，还不时受到“外籍船只”上的那些人仗狗势国人船员的呵斥打骂……母亲为洗尿布曾从船舷探身试图从江水激流中蒯水，被茶房（旧时对舱室服务员的称呼）老李“一把”提了起来，吼道：“你不要命了？！”没有了妈妈，再不会有我们！3，虚虚实实，两军相遇智者胜。饱览群书、机智又勇敢的母亲深谙其道。逃难开始在大运河。乘坐的航船撞断了河里的军用通电线，当兵的鸣枪示警，母亲见状立即镇静地站上船尾，大声命令已经逃进船舱惊慌失措的船老大赶快出来落帆停船，母亲厉声说道：“你逃，能逃过子弹！？”登船的军人检查了母亲早有“准备”的箱子，箱子里表面摆放着的尽是“军政要人”的信封信函，军人见状也就挥手放行了！4，船经武汉，上岸找到临时休息处，孩子们早进入梦乡，忽然三个兵痞闯入屋内图谋不轨。母亲跃起，快步冲向那三个兵痞，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胸章，厉声责问：“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三个兵痞被母亲的非凡胆量惊呆了，转身逃走了！两军相遇勇者胜，赞智勇双全的母亲！ （八）一乐也逃难，从南京开始，挤进长江轮的统舱，经汉口，在宜昌又换上一艘小货轮，过三峡，抵达重庆。一路平安已是大幸，那还顾得上洗头、沐浴。被爸爸接上车，住进旅馆，就得处理长了一头虱子的头发。爸爸领我到一个很气派的名为“一乐也”的大理发店理发。剪发、洗头毕，正高兴起来，理发师提来一形如手枪的东西，枪口对着头发轰轰响起来，火烫热风痛得我叫起来！堪称这是“一乐”？！ 1937年12月25日，历尽艰难，九死一生，逃难来川两周，母亲和大舅和孩子摄于川大农学院花卉园前。左起：三哥邵奇惠，妈妈，二哥邵钟武，大舅路嘉永抱着四哥邵定蓉，姐姐邵葆若，大哥邵毓林 1937年12月成都望江楼上图左起：大哥邵毓林，姐姐邵葆若抱着3个月大的四哥邵定蓉，三哥邵奇惠，二哥邵钟武下图后排左起：表兄蒋重庆，？，大舅路嘉永，怀抱四哥的妈妈；前排左起：大哥，二哥，三哥，姐姐 （九）成都实验小学1937年末，我9岁毓林7岁成为实验小学的住校生。以后我上中学直到大学毕业都住校，姐弟七人中我与父母相处的时间最少了。实验小学在市中心地带，附近为少城公园，校址是候宰门（？）。校长是男士，下江人（抗战时称呼从长江下游各地到四川的人）。这个学校有它的特点：（一）校舍大，进校门的大操场可开运动会，检阅童子军。有室内体育馆，其中备有单、双杠，木马...与众多称不出名的体育器具。图书馆有开放式书架。住校生的晚自习就在图书馆内。我们没有课外作业，都是翻书看。我爱挑选童话故事书，不看西游记武侠类的。（二）全校各年级的数学、国文课都在同一时间上，如数学成绩好的可去上高年级的课，很差的学生则去下一年级上课。考试的方式基本上全是是非题、选择题或填充题，没有问答题。所以上华美女中后，起初不会笔试的问答案，考不好。校门外有广场，停着许多黄包车和私家的黄包车。好些小贩也在旁边兜生意。我们口袋里有一点妈妈给的零花钱，是些圆的大铜板，上刻有100文或200文，有时还见半个铜板（当原价的1/2用）。我零用钱一般用在买小糖饼、租自行车上，有时在上午课间操时买一个小面包。糖饼是黄糖加热熬成浆后，一点、一点地倒在有油的石板上，每点糖浆上插上一小竹扦，糖冷却后即成一根小糖饼。小贩也能用糖浆浇成花、动物等，但要价高我买不起，没吃过。花钱租过好几次自行车，由出租小贩给租车人扶着车练骑，学会了骑车。可当时没强调使用刹车。中学六年没骑过车。大学二年暑假回杭州，骑家里的一辆车竟还可以上街，很高兴。但有一次下坡时闯倒一个只有少数几根白发的“老”太太。当时我还能镇静地领她到就近的医院检查。刚踏进医院门，有个人就说她没有跌伤或皮肤出血，不必挂号看医生，就此幸运了结这场祸，但我印象极深，记住了骑车时手一定得放在刹车处。后来在上海最热闹的淮海路、南京路与老城隍庙一带...我都常来往，似乎没有不敢骑去的地方。 1938年上图左起：妈妈，邵毓林，邵奇惠，邵钟武，邵葆若1938年姐姐就读知名的成都实验小学五年级。大哥邵毓林、二哥邵钟武也都是该校的学生。入学是要考试的。妈妈说，大哥、二哥入学考试时，聪明且口齿伶俐的姐姐不时机智助阵弟弟回答问题，老师笑了，录取了。母亲还说过，当时“四川王”军阀刘湘的孩子没有考上实验小学，刘湘的妻子带着卫兵坐着轿车（因为体胖，车门是特制的）要进来找校长，校长不愿见，任凭汽车喇叭连珠炮般鸣响，门房就是不让进，不开校大门……下图：姐姐和爸爸摄于1970年代。 （十）吵架初到成都，我和毓林去著名的成都实验小学做住读生。我念五年级。住校学生很少，女生似乎仅我一个。我和毓林住在一位女老师房里，她从未来住过。每星期一早上，家里的车夫拉黄包车送我们进校，星期六下课后接我们回家，这是我早几天就盼望的时刻。有一个星期六，记不起为什么事和毓林吵了一架。下课后。车夫来了，却不见毓林，只得报告老师帮忙找。原来毓林躲在我不能去的男厕所里。回家路上，坐在车上继续吵，还动手互打。到家后妈妈发现我脸上有抓痕，毓林当然又被罚。 1938年成都川大农学院宿舍，“晓庐”右图右起：姐姐邵葆若，爸爸，三哥邵奇惠（后），大哥邵毓林（前），二哥邵钟武姐姐和大哥在实验小学住校读书左图：我们的爸爸 摄于1938年初春，妈妈正是带着这一大堆孩子千里迢迢从下江逃难到四川的，好机智勇敢的妈妈，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右起：姐姐邵葆若，三哥邵奇惠坐在妈妈怀里，刚能坐的四哥邵定蓉（前），二哥邵钟武，大哥邵毓林 （十一）投考成城中学毓林小学毕业要上中学了，先报考附近的成城中学。当时的规矩是初考录取名贴在校外墙上，榜上有名可参加复试，复试及格可入学。初试发榜，林、武去看榜回来说榜上有名，于是复试日他们又去学校，当然也从妈妈处领了午餐费。待复试榜贴出，没有被录取。再看初榜，原来初榜上就无名！ 2023年2月28日，95岁的姐姐写信祝贺93岁的二哥生日快乐！姐弟亲密，情深谊长！ （十二）精忠报国妈妈是讲故事的能手，听故事是孩子们的最爱，有时连爸爸也走近来听。一次讲完岳飞的故事后，几个小子也要为国效力，要求在背上刺“精忠报国”。妈妈答应，笑问谁先来刺。钟武回答得快：“大哥先刺”。 大哥（左）和二哥（右）左上图：1934年江苏无锡；左下图：1937年河北保定；右图：1937年12月四川成都 （十三）嬉水消暑爸爸调任岷江林业管理处工作后，我家搬到金牛坝的花园洋房住宅区，住户房屋四周大多没有围墙，庭院是绿化地，我家就有十几棵苹果树，还种了一些菜。屋子后面十几米有一条小沟渠，两旁长了些小树。我们叫这沟是小河。河水清澈，其源头大概也是灌县二郎庙前的都江堰，河边小道平时没什么来往行人。大概是1941或42年的暑假，有天下午家里只有我和还没有上幼儿园的定蓉与虎成，由我照顾他们。我忽然想到屋后面的那条小河，在水里玩两下一定开心大凉快。他们听说去小河玩很乐意。到了河边，脱下布鞋，就可下水。夏天不穿袜，短裤不用脱，但他们没有下水的任何动作。我开始耐心劝说，没多久失去了耐心，就索性将他们推滑到水里，没料到两兄弟立即哇哇哭着叫起来，我慌了，急忙拖他们上岸，领着他们回家，答应到家后给糖吃。我又想他们下水后可能喝了生水应吃点药防止生病，因此又补充说，吃糖前要吞一粒药。到达家里急忙打开爸妈放药的抽屉，当时我并不明白鹧鸪菜是什么药，只知道我们平时没病也吃过它。他们当天和以后，没出任何异常情况，这事爸爸妈妈也放过不究。好多年后，我已上大学，有一次碰巧得知鹧鸪菜是驱蛔虫药。 上图: 1945年4月金牛坝忠恕路4号前左起：邵定蓉，邵奇惠，邵虎成。背景中，窗下的栀子花，稍远处地里长着一片蚕豆，远处高高的青杠树，芭蕉……小河在院子的北边，离得较远，东面隔着篱笆和一条小路就是小河了。下图：摄于母亲种的菜地前。背景为有一个破竹篱笆相隔的邻居家，邻居家有一正就读华美女中的女孩子，其母亲曾几次来家恳求妈妈能说服姐姐帮她女儿学习。 （十四）毓林从军（1944）日寇侵华，不断深入中国内地，蒋介石发出青年从军抗日号召。一天，毓林没回家。父母着急，全家不安。那天大概是假日，我也没去学校。记不起是谁，居然发现爸爸书桌前墙上镜框上有一个纸条，条上是毓林向家人告别，他参军抗日去了。大家开始流泪。父亲突然放声大哭，孩子们一愣之后竟然爆出一片笑声！这群小子不懂参军的生死大事。次日一早爸爸赶到少城公园，想从出发的青年军中找到毓林，但没看见人。又过些日才到新兵驻地领回了不够年龄的小兵。回家的毓林两手已染上疥疮，惨不忍睹。我们什么也不敢说，生怕毓林又出去参军。 大哥邵毓林，极富爱国激情“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1944年，山河破碎，民族危亡，正在初中读书年仅15岁的大哥毅然离家出走参加了青年远征军，要去杀鬼子！中间小图：一脸稚气，当兵杀敌报国未果的大哥，略显沮丧。大哥在附誌中动情地写道：“父母亲大人存念敬祝快乐男毓林上 1945.1.30”对父母的感恩与愧疚心尽显无遗。左上图：姐姐和大哥。爸爸附誌：1951年1月葆林姐弟两投入抗美援朝响应祖国召唤前于杭寓。屈时，姐姐是南京医学院六年级学生，大哥就读浙大机械系三年级左下图：救死扶伤、义不容辞的姐姐 1949；右下图：大哥，威武英俊的军人 1957 （十五）华美女中（一）1939—1945年，11岁~17岁。华美女中原址在成都市陕西街，花园洋房，学生宿舍都是打蜡地板，为躲避日寇空袭，我进校时已搬迁至成都北郊崇义桥镇农村的一座大祠堂。祠堂是一座二进四方大院，周边房屋为瓦顶，无天花板，泥地或砖地，改为校长室、教导处与学生宿舍。旁边新建了教室、礼堂，全是茅草屋顶，用竹编抹上灰泥为墙，留下竹框为窗。还建了几间女老师宿舍，男老师住在附近的农舍里。校舍无围墙，有竹丛环绕，学校前后有通向半里路外崇义桥镇的田埂小路，容不下黄包车，只能走人与鸡公车（独轮手推车）。大片农田中的学校，从大门口放眼望去就见天边的雪山。夏天四周是水稻，冬天是麦苗、油菜苗、蚕豆花或肥田的苕草花。春季满眼是黄色油菜花，夹杂小溪边粉红的野蔷薇。这时，课桌上、学生衣服上、头上都有花影。乡下没电灯，六年，晚上都点青油灯，用一根灯芯上晚自习并没有让大家戴眼镜；更奇特的是这六年学校没有发生过盗窃与流氓骚扰事件。全校从初一到高三，六个年级，每班二十多人。全校一日三餐的饭菜放在第二进四方院的宽屋檐下，没板凳，站着吃。天井中有丁香花等花草，每当吃饭铃响，各就各位后，总有一桌的同学领唱祈祷歌，大家随即跟唱。常唱的有二首，一首的歌词是“感谢慈悲天上父，赏赐饮食养我们，恳求天父教我们，自己有的分给人，阿门”，另一首是“我们会食同心感谢，上帝恩赐同胞血汗，一粥一饭来处不易，诚心领受为人服役，阿门”。歌毕，便动筷吃饭。由于嫌菜不太好，常自己买来麻油、酱油、辣油等拌饭，每月一次回家返校时也必带些小菜，如豆豉肉丁、腊肉等，也只能改善几天的伙食。豆瓣酱之类是常备之物。我的一个好朋友邱琼华喜欢醋，她用醋拌饭吃。星期又天是礼拜天，全体都得做礼拜，每天还有早晚祷，集中在第一进大院中站着唱赞美诗。唱诗班的同学星期天应去镇上的教堂唱诗，礼拜结束就可以在镇上转溜买点小吃了。圣诞节前后各班都布置教室，用线粘上棉球，挂在教室里下雪……。毕业班（初、高中）同学打扮为天使手提灯笼在校内传佳音，还走在田埂上唱着去老师宿舍报佳音。学生们言行的风度学校很重视，初进校的小学生有时大呼小叫在院子里，校长会走出办公室说，“不要像野人一样。”每月列队时要检查头发长度，如长近肩时就会被修理。有个冬天我睡在被窝里把头发弄翘，Miss Passons课后让我着水抚平。督促学生学习的办法之一是，期中与期末要在墙上发榜列出名次。我没想争到前几名也不愿列在榜尾，所以平时偷懒不自己做数学习题而常抄同学答案的人临考前会抱起题解的书本猛读，倒也顺利过来，而且还列在较前面。有一位高龄女老师很“凶”，教学方式也吓人，会令学生一排排站起来背公式，如(a+b)2=a2+2ab+b2……。高中时生物课老师（后来当了大学教授）也有特色，让我们在课堂听写笔记，练出了记笔记的能力，并加深了对生物课的兴趣，如遗传基因之类。上大学后记笔记能力强者，得益较多。家政课内容也丰富，动手缝内裤前还学裁剪，绣衣前描花样。学会织毛衣后，曾为较小的虎成（在家里佣人称他为“五老少”，即五少爷）打了件绿色细绒线毛衣。这毛线得来很不容易，是爸爸一位堂弟从日寇敌占区想法寄来的。还给定蓉、虎成各做了淡黄色泽布的西式衬衫。虎成对这绿毛衣很喜欢，记得一天星期日下午，我要回学校了，大太阳下很暖和他额头上都有小汗珠了，虎成不愿脱下绿毛衣，还说，不热，不热。50年代抗美援朝时学校组织了一个手术队，从四年级选三名学生，一女二男，我是其中之一。同学们很羡慕。我的被选也许是外科实习给狗截除阑尾手术中的缝纫功夫被外科教授的助教看到了。 姐姐与华美女中的同学 （十六）华美女中（二）音乐是华美女中的一个特色。清早，起床铃刚摇响第一声，四架钢琴前的练习同学立即弹起自己的练习曲。她们早已打开了琴盖。许多名曲天天听自然牢牢印刻在大家记忆中。进校不久初一时便被老师选为选入学校的唱诗班。可能是在实验小学住校期间，在校内借住的抗日救亡歌咏队们的练唱启动了住校小学生的唱歌兴趣，学会较准确地在几个声部合唱时不会跑调。一些高班同学能弹出动听的曲调非常令人羡慕，便向老师报名学弹琴，但钢琴有限，那些家里有钢琴又有些基础的同学当然先被录取，老师让我先学风琴。上了几次琴课知道middle C键，五线谱每条线的名称等符号的基本知识，左右手一起弹123……，还没有弹出什么调，没碰过一下钢琴便泄气不去学了。心里存留着遗憾。岂料半个多世纪后移民到了美国，外甥2006上大学去后，那架钢琴闲着。年已78的老人鼓起勇气翻出外甥初学时的琴谱从头自学起来。虽然双侧胯关节骨坏死很难坐，听力又极差，只能断断续续地练了，终于勉强可弹出一些曲调歌曲，收到了自娱自乐的效果。每天课后活动很多，学校常安排体育活动，班级的排球、篮球比赛，唱诗班练唱等等。各人的内裤、袜子等小件在课后放进脸盆拿到学校附近的小溪去洗，大件衣服、被等一般都包给附近的农妇，她们每天课后就提篮送来洗好的物件坐在大操场边等我们去取。我们洗衣服的小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有小鱼，溪边小洞里住有螃蟹，胆大的同学敢伸手进去抓它们。我的朋友田明讚（四川头号军阀田颂尧的女儿）就敢去抓。她后来曾邀请我们三、四个同学在假期里坐滑竿（由二人抬着，二根长竹竿当中紮个竹躺椅）进山去她家的一座别墅玩。图书室里有我们爱看的万有文库，娱乐室有大台球，也有钢琴。当时整个别墅只有几个佣人和一女管家。那女管家像极了电影小说《蝴蝶梦》（Ribecca）里的那个管家，我们都讨厌她。我们几个用童子军课学来的野营烹饪术，在蚕豆田当中，挖了个小坑煮蚕豆吃，还曾用点灯的油炒过一次青菜。离学校稍远处有条宽大些的河（不通船），课后但功涵（四川另一大军阀的女儿）会跟我们一同去那里教我们学游泳，我没有学会换气，只能一口气自由泳或蛙泳，但能仰泳。附近还有一座桥，我们都敢从桥上跳入水中，是脚先下水，不是头先入水。学校大操场稍远处的大河也不通船，河边有好些大树，那是全校躲空袭的地方。夜里看见敌机扔下照明弹时纷纷缩在树荫下。有一次一个同学耳朵里爬进了小虫后，叫唤起来，大家急坏了，生怕敌机飞行员听见。每次解除警报响后都回到教室。如果一个同学想家哭了，全班都会哭起来。我们曾在日寇飞机轰炸后去附近农户看到炸后的惨状，心里又恨又怕。华美女中也有校歌，入学后随大家唱了六年没有见过歌词原文。后来，能捉摸出几句歌词，如“.……莫道是女子辈愚而腐，巾帼几许英雄。斑昭学道文采人称颂，明光史册维国……”，校歌反映出建校者和师长对学生的期望。高中时日寇深入国土蒋介石发动十万青年从军抗日，我们班上不少人也想服役。范琼英校长特召集我们说，家长送你们来校念书，她要负责完成，没有家长同意不允许离校从军。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文化大革命”结束，我带了硕士研究生到南京开会时抽空去拜访校长范琼英。她还记得崇义桥我们班的一些情况，还拿出比我们低班郑小瑛的信，郑小瑛已经是全国知名女指挥家了。当时我对同班同学情况知道不多，后来陆续知道在大学任教的有田明讚（物理）、胥佩菱（药物化学）、胡碧珠（牙科）、邱琼华，胡纱珍（生物化学）等等；汪梅芝是预防医学科学院副院长。可惜没来得及告诉老校长。 （十七）初学英语华美女中是美国美以美教会（MeUiodist）办的六年制住宿中学。原有的几位女性教士担任教职工，抗战开始后只留下一位来自Boston的Miss Parsons。她教初、高中一年级新生的英文；主要是管学生是否按时参加各项宗教活动，如早晚的祷告会，星日的礼拜，餐饭前先唱感谢慈悲天上父的赞歌等等。如抓到犯规者，会立即大声说，“给你一个零圆圆”，意思是你英文小考得零分。大家都不喜欢她，也没见她笑过。有一天早上，她发现老鼠在她的袜子里生了一窝小鼠，把她吓坏了。消息传出，大家乐坏了。由于日寇空袭，学校搬到成都北郊崇义桥，学生每月回家一次。入学的我第一次回家后不肯回校，原因是怕上英文课，小考不及格。我们是刚10岁出头不久，没碰过ABC的孩子。但英文课一开始，听Miss Parsons说完Open the door please，就要走到茅草屋顶、竹片编成墙的教室角落，找到那扇破门，然后一边开门一边说 I am opening the door! 过两天另一堂课，看见黑板上写3/4时要会说 Three is on the line and four is under the line. 天哪！这直接说英文课我没法接受。爸爸听后，找出一个很漂亮蓝绒封面的小本子，在上面写下 open, door...英文，后面写上中文打开，门...，示范出我的第一个英文生字本，我回学校了。学期末收到Parsons的夸奖，与另外两个同学一齐站到教室前面接受了奖品：Parsons用过的，但洗净的美国造手帕一条。初一学英文的情况与后来听说的顺口溜完全合拍，它是一封信的开头：Father, Mother膝下敬禀者，儿在校中学book，样样功课均good，唯有English不懂得。 父亲一直把日、英、德、俄外语的学习放在重要位置，也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姐姐外语好，字写得好，顺理成章！左上：爸爸；右上：爸爸抱着姐姐，1929年6月17日于杭州黄龙洞：左下：爸爸英语书法造诣真不一般！时年71岁；右下：姐姐同样优雅地用英文书写的英文歌曲名，时年94岁 （十八）过秦岭1945年日寇吃了两颗原子弹无条件投降，爸爸很快决定应聘浙江大学全家搬去贵州湄潭，然后随校回杭州，先把我送到刚考取的华西协和大学医学院（7年制）。学校女生宿舍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俗称金女大）的宿舍相邻，在大操场与图书馆旁边，预定次年暑假回南方再考虑转学。1946年暑假开始，爸爸托人带信来，嘱我跟他的学生南返，先回宜兴，旅途一切全由这学生负责解决，自己只带换洗内衣与牙具等，行李就只带那薄薄的、当时很稀罕的小鸭绒被与几件衣服，其余一概留下，也没有另外给我钱。这位学生我早已忘记姓名，旅途中除了吃饭、休息、喊我上路等外没有说过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他是否还有同伴，估计是有，否则复杂困难的旅程是不会独自承担完成的。从成都出发复员回乡有两条路线，一是到重庆乘长江轮船南下，另一条是乘汽车翻过秦岭到陕西再乘火车向东至徐州转乘津浦路火车南下，我们选的是后者。一路上买车票，并能否按时到达目的地都不能保证，大家尤其担心国共两党内战随时全面爆发把陇海铁路截断。带领我回家的那位学生没法说清日程安排，我也不过问，颠簸不定的旅程令人昏昏沉沉，我连火车渡轮过长江也没感觉就到了无锡车站下火车，不知道离开成都已经过了多少天。从无锡开始换了一个人领我去乘河里的小轮船，说船到宜兴和桥镇会有人带我回赋村前九苞里的家。原来领我的学生是不告而别，我连一声谢谢也没有说。路上经过的一切当时就说不清，但有些片段永不会忘。我们乘坐翻越秦岭的汽车燃烧的不是汽油而是木炭，是辆破旧的老爷车，在悬崖峭壁的盘山路上时常爬不动抛锚，副司机从不关身边的车门，稍有抛锚前兆立即跳出车，抱住一个三角柱形木块，塞进车轮后面，以防车刹不住倒滑跌入傍边的深渊。我恰好坐在一边是悬崖的窗旁，多次见到早先滑落山谷沟里的破车壳。大家提心吊胆，差点胆被吓破。 姐姐在华西医学院学习的笔记本几张照片1945年8月日寇无条件投降时姐姐已考入著名的华西协和大学医学院。姐姐在华西协和医学院的学习依然十分优异。几十年历尽颠簸，爸爸仍细心保存着姐姐在“华西”的几本学习笔记和生物实验报告。在薄如蝉翼自己定装的本子上，姐姐图文并茂的笔记字迹清晰工整，绘图精准漂亮，笔下百多页、十余万字，始终如一，几乎居然没有一处有过涂改！姐姐的笔记，成为了令人爱不择手的“工艺品”，是弟弟们学习的楷模、绝好的榜样。1945年底爸爸应聘重回浙大任教，带着我们全家去了贵州湄潭。姐姐一人，不得不留在华西就读。爸爸妈妈该多思念惦记！下图为爸爸的摄影：华西大学远眺 1925年10月15日，父亲自日本神户寄给母亲的明信片我们从哪里来？一个挺值得思考的问题，不时提醒问一下，有助于让我们更懂得大爱，更深地感受到家风、家教的熏陶，更多地理解文化和乡风传承。爸爸妈妈是包办婚姻。老家赋村九苞邵家与不远处西锄村的蒋家间的姻亲当源远流长，可上溯几百年。奶奶邵蒋氏，大概率是西锄村人。母亲曾说起，他们的婚姻是父亲幼时的监护人三叔公（邵佩周）和外公路季玉（路璜）做主定下来的。三叔公主修了1942年版“宜兴赋村邵氏宗谱”，外公曾主修“宜兴路氏宗谱”，都是同道中人，早年必有交往。订婚后因父亲在外读书，完婚之日拖至1925年9月1日，时年母亲已21岁，旧时是绝对是晚婚大龄女青年。爸爸妈妈不离不弃，相爱厮守终身，为我们孩子们提供了稳定、安全、信任、幸福友爱的成长环境！谢谢你们，亲爱的爸爸妈妈！——在旧时留洋读书人的家庭中属于少数 爸爸一直铭记着婚期、情感和信任，重申着承诺和心意。每逢结婚日或拍照留影或……我们做子女的心太粗了，居然无人注意到、关注过。父母如此深厚的感情在旧时婚姻中是很少能见到的。右上：1935年9月1日，爸爸妈妈锡婚（十年）纪念照河北保定……左下：1956年9月1日，结婚三十一年纪念照哈尔滨东北农林学院左上：1965年9月1日，爸爸妈妈红宝石婚（四十年）纪念照哈尔滨巴山街35号寓所 右图：奶奶邵蒋氏与孙女邵葆若左图：爸爸妈妈让姐姐保存的奶奶做的刺绣小口袋：美丽小巧，细腻精湛，令人爱不释手 杭州无锡 1929年6月17日杭州爸爸附誌：一八年6月17日于杭黄龙洞 1948年8月10日，杭州黄龙洞十八年后，姐姐为爸爸、妈妈在同一胜地杭州黄龙洞拍了留影 上图：1930年冬于杭州钱塘江边。后排左起：朱惠方，爸爸，蔡邦华，蔡伯母陈棉祥。前排左起：朱惠方之子，姐姐邵葆若，大哥邵毓林。朱伯伯是著名林学家，蔡伯伯是著名昆虫学家，曾任浙大农院院长，蔡伯母是女诗人，辛亥革命老人陈去病之长女，柳亚子义妹。下图：1933年春，为抗议国府新派任校长郭某的专横跋扈，浙大农院全体教师总辞职，时年6月愤然离校的教职员们在西湖边的太和园聚餐后于放鹤亭惜别留影。照片中左二着白色西服左腿略弯者是父亲。照片右上有题诗：“夜雨生凉意平湖似早秋同来山水窟言冩别離愁醉語驚梁燕閑情託野鷗毋爲感歧路出處自風流”好有气魄！由此，父亲才去了无锡教书，再北上保定任教 1934年江苏无锡姐姐小学一年级 保定 左图：1935年元旦摄于河北保定。左起：大哥邵毓林，姐姐邵葆若，二哥邵钟武右图：1937年5月16日，三哥邵奇惠3周岁生日合影于河北保定。右起：二哥，姐姐，三哥（前），大哥 1935年9月1日河北保定爸爸附誌：锡婚（注：十年）纪念日合家欢摄于河北保定。 父亲书四字：十年树木右起：大哥，爸爸，三哥，姐姐，妈妈，二哥 爸爸在河北农学院，森林系教授，系主任右上图左起：姐姐邵葆若，三哥邵奇惠，二哥邵钟武，大哥邵毓林 1937年5月16日于保定人民公园右下图：妈妈和姐弟四人 1937年5月16日于保定人民公园左上图：姐弟四人于寓所大门前 1937年保定 上图：1937年于河北保定寓所。右起：二哥邵钟武，三哥邵奇惠，姐姐邵葆若，大哥邵毓林下图右起：姐姐，大哥，三哥，二哥于保定寓所 宜兴 上图：1936年夏，姐姐邵葆若诞生地，故居宜兴赋村前九苞乡间下图：1937年7月，姐姐在故乡赋村观龙桥旁，水塘里的大水牛对着镜头，睁着一对大大的黑眼睛 1937年7月拍摄的一张异常珍贵的邵氏、路氏两家人祖孙三代的大合影照：邵氏家的祖母和孙辈，路氏外公外婆、舅舅姨妈、表兄弟姐妹齐聚于宜兴城东庙巷竹丝墙门外婆家故居的院子里。照片中唯一缺了摄影师的爸爸！四个月后日寇占领宜兴城，这套院落旋即被日寇霸占……二姨娘路嘉蕙的女儿“千千”，大名周蕴若，其中也取了姐姐邵葆若的“若”字，富有蕴意 四川 左图 1938年春于成都川大宿舍晓庐。自下而上：姐姐邵葆若，大哥邵毓林，二哥邵钟武，妈妈怀抱四哥邵定蓉，三哥邵奇惠右图 1940年2月23日于成都望江楼公园。右起：妈妈，四哥（前），大哥，姐姐，三哥，二哥 姐姐邵葆若 1938 年于成都川大农院宿舍“晓庐“ 爸爸妈妈担当了面临的所有艰难困苦，才有了“少年不知愁滋味”，才有了满脸笑容，难忘的童年美好记忆 1939左图右起：大舅舅路嘉永，竹筐里的四哥邵定蓉，门背后的姐姐，三哥邵奇惠（前），妈妈抱着五弟邵虎成右上图右起：二哥，三哥，四哥，姐姐抱着五弟，大哥（左）右下小图：大舅背着四哥 左图：姐姐和四哥，1938有图:姐姐和邵虎成，1939从小就有姐姐的爱❤️ 1939年5月1日于川大农院宿舍“晓庐”前潘月屏，杨开渠（农艺系主任）夫人；杨光斗，杨开渠之子；曾晓萱、曾晓萱，曾省（川大农院院长）之女爸爸附誌：热闹的五月 上图阖家欢于成都“晓庐”。右起：妈妈抱着四哥，姐姐（后），爸爸抱着老五，三哥，大哥，二哥——1940下图左起：大哥邵毓林，爸爸，五弟邵虎成，四哥邵定蓉，姐姐邵葆若，妈妈，二哥邵钟武——1942，父亲难得上镜 姐弟六人 1941年 上图右起：邵毓林，表姨蒋蕙澄，邵葆若，邵虎成（前），邵定蓉，邵钟武，邵奇惠（后）——1940下图左起：妈妈（九妹），四哥邵定蓉，表姨妈蒋蕙澄（是蒋碧薇的叔伯姐妹，母亲称四姐或澄姐），表哥张家骧——1940年3月15日 上图 1942年1月左起：妈妈，二哥（前），姐姐，老五，四哥，三哥（后），大哥——成都下图 1943年右起：大哥，二哥，三哥，妈妈，四哥（前），老五——灌县。姐姐留在成都就读华美女中 重回江南 1947年夏摄于杭州下中兴巷24号寓所天井内。后排右起：姐姐，三哥；前排右起：爸爸，五弟，妈妈抱着六弟邵凯六，四哥 上图，姐姐与雷美禾，1947年夏摄于下兴中巷24号寓所。左下图，四哥（左）、五弟与雷美禾，1946年春摄于贵州湄潭湄江畔。右下图，1938年11月雷美禾父亲雷男与姐弟五人于成都。雷男教授，浙大农学院农业经济系主任，父亲的至交。 左上图姐姐、凯六弟和妈妈，1947年夏摄于杭州蒋庄。左下图妈妈1929年三月四日摄于杭州蒋庄。右图父母亲与凯六弟，1951年7月，姐姐摄影。蒋庄的独特风情，父母很喜爱。1950年代初，新辟以蒋庄为中心的西山公园，兼任杭州市绿化委员会副主任的父亲是主要决策 1946年，姐姐在考入“中央大学医学院”前，曾就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医预科（协和医学院预科）二个月。1947年夏与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同学在杭州。左上图，下中兴巷24号寓所内：右上图，三潭印月；中图，泛舟里西湖；左下图，杭州华家池浙大农学院；右下图，游船上四人合影，后立者是三哥邵奇惠。左：胥佩菱（华美女中同学，后留美，归国任华西大学教授），中：周绍能（成都人）。姐姐同学洪静婉，浙江人，是杭州家里的常客 姐姐就读国立中央大学医学院作业本上的几页照片。姐姐的学习始终异常优秀！我是学工的，自觉制图功底和计算能力属于顶级，我完全看不懂医学院作业和笔记的内容。但，仍为姐姐几年中作业中所表现出的一丝不苟、持之以恒的态度，为姐姐实验观察的严谨认真，记录、绘图的精致、漂亮，为姐姐中、英文书写的工整、秀丽，为老师批改作业的认真和严谨深感震撼，惊叹不已！ 1950年8月25日，于杭州长寿路一号浙大宿舍。一张极其珍贵的全家福——爸爸妈妈喜笑颜开！左起：姐姐邵葆若（左上小图，1950年春摄），二哥邵钟武，邵奇惠，大哥邵毓林，爸爸，六弟邵凯六，妈妈，邵虎成，四哥邵定蓉。父亲不无遗憾地附言道：于杭州长寿路一号浙大宿舍中就少一个在南京大学的葆若的合家影。爸爸：现在，用PS我们在合家影里补上姐姐了！二哥考上了清华，大哥正就读浙大机械系，定蓉、虎成小学刚毕业。 1951年1月，摄于杭州庆春路刀茅巷建德村甲种，大哥参军、姐姐“赴朝支前”前。上图左起：姐姐邵葆若，妈妈，弟弟邵凯六（前），堂嫂高可天，堂哥邵家祥，大哥邵毓林。下图左起：爸爸，弟弟邵凯六（前），妈妈，姐姐邵葆若，堂嫂高可天，大哥邵毓林 左图：1951年1月大哥参军前摄于建德村甲九号寓所前，左起：大哥邵毓林，大嫂解丽，大嫂同学方西西，姐姐邵葆若。右图：救死扶伤归来的姐姐和妈妈、弟弟邵凯六合影于建德村寓所前 1951年7月合影于之江大学杭州父亲附誌：赴朝支前归来的葆若前往之大青年团训，访奇惠时的合影，于之江大学一九五一年七月前排右起：四哥邵定蓉，三哥邵奇惠，妈妈，弟弟邵凯六，大嫂谢丽，五弟邵虎成，姐姐邵葆若 1951年7月，姐姐探访在之江大学团训的三哥后，在西湖边留影上图右起：姐姐邵葆若，妈妈，弟弟邵凯六下图右起：邵虎成，妈妈，大嫂解丽，邵凯六（前），姐姐，邵定蓉 左图：1951年七月姐姐与三哥邵奇惠、弟弟邵凯六合影于之江大学右图：1951年8月8日，爸爸妈妈和凯六弟合影于西湖公园，姐姐摄 姐姐和原中大同学：曾同往救死扶伤 我们的“干姐姐”陆行棣和姐姐邵葆若的合影妈妈认迎棣姐姐干女儿，我们有了新姐姐。人多力量大，行棣姐姐从此再也不惧乡间恶势力的欺凌 姐姐和姐夫李中兴 最珍贵的是父母的挚爱，最该珍惜的是姐弟的亲情——上图 1963年8月，摄于上海。后右起：姐姐邵葆若，妈妈，弟弟邵凯六：前右起：侄女邵路，外甥女李宁（薇薇）下图 1963年3月，摄于上海外滩。左起：姐姐邵葆若，爸爸，李宁（薇薇），姐夫李中兴 写在后面大时代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平凡，每个人都有着各具特色、极其精彩，甚至惊心动魄的故事。回忆父母和往事，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具有深远意义的体验，是生活的重要支撑，同时为我们提供了各具特色的情感纽带和文化传承。愿众亲，时刻不忘父母亲期盼的眼神和谆谆教诲，永不止步！祝众亲安康、幸福！ 邵虎成 2023.9.9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