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稻河水

漱石拂琴

<p class="ql-block">青涩的稻河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稻河南岸有条卓家巷,南连西仓路,北接稻河。正对着一座码头。青一色的条石从岸上铺到水下,又宽又大,在唐宋年间应该是极其浩大的工程。除了林山嘴的黄麻石大码头,卓家巷青条石码头在稻河湾算是第二大古盐粮仓运输码头了。</p><p class="ql-block"> 光洁如玉的石面,没入水下的石级,水流湍急的河水也是人们淘米洗菜,浣纱洗衣的好地方。子敬的同桌岚儿放学总喜欢到码头涮一涮心爱的粉色塑料凉鞋。可人儿同框在稻河的光影里特别曼妙。 岸上是鳞次栉比青砖黛瓦的平房。同学们放学后就像归巢的鸟儿在这儿玩耍嬉戏。</p><p class="ql-block"> 岚儿家单门独户,在子敬心里是一个其大无比的院落。进得院门,三间明清年间的瓦房坐东朝西。木柱石础,木板壁,木地板,木窗棂,一看就知道是曾经的大户人家。不解的是东南角是荒废的空地和青苔蔓延着颓废的砖墙。</p><p class="ql-block"> 后来翻建了老宅子,三间七架梁转了九十度。南侧空出的地新建了三间水泥搁山的平房。房子大了,阳光也充裕了,老人称心孩子高兴,花儿也更灿烂了。</p><p class="ql-block"> 岚儿的爷爷,中等偏上的身材,深邃的眼睛里有着高深莫测的世界。带着外文字的腕表,彬彬有礼,不苟言笑,绅士得有点让人吃惧。可他是位高超的玩家,在院子里轻松自如的骑着26直杠自行车,能使出好多花样来。居然在循环骑行中俯首拾起地上的五分钱硬币,让子敬目瞪口呆,敬佩不已。</p><p class="ql-block"> 岚儿奶奶是个心灵手巧的纤弱的女人,说话文气。堂屋东南侧的一架“蝴蝶牌”洋机是她心仪的伙伴。她“卡拉卡拉”地踩着踏板,就像踏风琴一样悠雅。可能是过去屋子阳光不充足,奶奶的手指时常会隐隐作痛。子敬心生爱怜,为她呵气搓揉,缓解疼痛。奶奶的慈目里充满缓慰和感动,调转头对孙辈们说:“岚儿、二虬!看子敬,你们不及”。孩儿们立即聚拢得来,捶腰揉肩,有说有笑……古宅深院,一片祥瑞。</p><p class="ql-block"> 二虬,是岚的弟弟,与爷爷一样的眼睛,黑褐色头发自然卷曲,天生一副出众的相貌。排行老二,奶奶呼他“二虬”。子敬的父亲见过他,说:此孩有异相,将来非富即贵。子敬以为迷信,也不屑。可后来二虬当真如此。改革开放的形势,良好的家风和基因传承,加之后天的努力,在海城地产界做得风生水起。拥有数十亿资产,不忘反哺地方,扩大就业,拉动内需,富甲了一方。</p><p class="ql-block"> 院北是冲同学的家,地势低房子也不高,三间五架梁,千脚泥,土积地,报纸糊的板壁。这里原来是岚儿家的附属用房,改造划为公有分配的。没有什么家什,除了吃饭的方桌和条凳,只有三张木板床,地道的无产阶级家庭。</p><p class="ql-block"> 冲的父亲是稻河边上一家国营饭店的主任,个儿不高,胖乎乎,国子脸。冲妈大脚大个,大沙嗓门,削嘴薄舌喜刁烟。为人热情,善周旋,人称“阿庆嫂”。张家撞气,李家斗搞,兄弟分家……都找她调停。她凭三寸不烂舌,各打五十大板,打发了去了,皆大欢喜。所以飞马、大前门不愁。</p><p class="ql-block"> 老幺的冲儿调皮,时不时惹得父亲拍桌打板凳。一次冲爸一掌把桌子拍了个洞,妈妈知道大事不妙,怒吼着冲着冲儿屁股一顿痛揍。冲冲“哎吆吆”哇哇乱叫,泪水横流。吓得近旁的子敬瑟瑟发抖。转过头来,却瞅到他妈却是在冲的屁股后面拍手掌。子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接懵圈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子敬与岚儿、二虬找来一张破旧的大板凳,面朝地四脚朝天开起了大火车。子敬是列车长,岚儿和弟弟坐在火车里。推着推着子敬学起杂技演员,双手撑住凳腿,玩起了空中倒立。突然凳腿隼头松脱,整个人倒栽葱摔了下来。子敬眼冒金星,脸色煞白。“不好!流血了!”岚儿着急道。正在踏缝纫机的奶奶听到赶紧出来,与二虬一起把子敬扶起来。奶奶一边念叨“这怎儿好呢,这怎儿好呢!”,一边拿来棉花和布止血。子墨晕晕乎乎地被扶到岚儿的小床上休息,不觉睡着了。感觉有一条湿毛巾敷在额头上,睁开眼睛一看,岚站在旁边,眼里噙着泪。子敬嚯地从床上跳下来“不要紧!”,一副精神抖擞满血的样子,岚儿见状破涕而笑。</p><p class="ql-block"> 来岚儿家玩得多了,又深得岚儿奶奶的欢欣。却引起了岚爸的警惕,劝子敬不要成天在女同学家里玩。子敬脸涨得通红,悻悻地离去。后来奶奶问二虬:好久看不到子敬了,是不是有什么事?二虬就跑到东边子敬的家里去侦察。</p><p class="ql-block"> 板桥南河沿林山嘴大码头的西首有棵古槐树,树下就是子敬的家。二虬边喊“子敬,子敬,在家干嘛呢?”边推门而入。子敬一个人,在画画呢,画的是一幅宝蓝底色的缠枝莲图案。“好漂亮,好古老啊!”。</p><p class="ql-block"> “奶奶问你了”“她好吗?”“叫你去玩呢!”子敬红着脸“最近有个任务。”“抽空去玩玩不行啊!”二虬语气诚恳又有魄力。子敬搁下画笔,理了理衣领,带上门,与二虬驮肩搭背而去。</p><p class="ql-block"> 稻河的水静静地向东流淌,岸柳依傍在氤氲的河坡。他们踩着河沿的砖石小径,哼着小曲,回到了想念已久的大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