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阙云遮眼 思乡雨滴心--为《施氏宗谱》序

风子

　

　 望阙云遮眼 思乡雨滴心

--为《施氏宗谱》序

施振强



 宗长多次命我为族谱作序，自觉才疏学浅难堪重任，而宗亲恳督甚殷，深为惭愧，倘再推却，误会事小，误事体大。

古人言“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今人说“不忘初心，饮水思源”。可世人却很少自问：本心何心？初心何来？一国一党，甚或一族一家，虽“其兴亦勃，其亡亦忽”，而盛衰皆有其道，我族千年繁衍也必有其源，源在初心，是先祖仁义始心奠定我族千百年隆兴之基。而族谱连接亲情血脉，传承家风伦理，记叙宗亲贤德，按籍而稽，如诸指掌，让后世子孙认祖感恩，知有所诫，明有所理。故族谱之所系，系我族兴衰，修谱之举为千秋之功业，不容再推诿。本想待新谱各分册成书拜读后再作序，怎奈工程庞博，全谱完成尚需时日，故不待全册成书而序。



今天是中元节，正是祭祖日。“恋丘坟而萦心，思桑梓而零泪”，我先到母亲安息的小山岗，坐在青青的草坡上向天上的母亲默默述说心事。等内心平静就辞别母亲，独自开车经唐先葡萄长廊，沿茅草覆盖的山径，寻我族始祖之墓，采束野花祭敬族祖。先祖之墓坐落白象山下，白象山（又说白让山）屹立唐先之东，孩提时外公向我们说过“三十六孟打天下”的故事，当中就有“白象山的传说”。登高白象山巅，俯瞰始祖之墓，一丘隆起土堆已消失在疏稀的松林中，北眺五指山矇眬巍峨、仙雾缭绕，我想起母亲说过“白娘子盗仙草救夫”美丽故事。族人相传：白娘子盗草救夫，为避法海追杀而隐身五指岩，便把仙草埋在山上，从而“仙草成姜”，自此五指岩上盛产“五指生姜”，五指山也成仙山。长辈说从前，五指生姜是治病救人的良药，姜可兑金，远近闻名。 母亲还把五指岩生姜掰开来说：“五指岩生姜掰开，会有雾从姜中溢出，就是仙雾，白娘子就藏在仙雾之中”。我念念不忘母亲之言，在市府供职时还曾专门托市农发办把五指山生姜送浙江大学进行特性研究并向省厅申请了原产地保护。学生时听得老师说，三国孙权之母痼疾难治，孙母乘“九铃马车”来到芳草连天的丽州养病，得仙草救治而复康。为母永葆安康，孙权赐这方盛长仙草的地方叫“永康”。少年时常想：这让孙母得治的仙草是不是就是“五指岩姜”？这芳草碧连天的地方是不是五指岩下的唐先？登高时总会朝北仰望，凝视五指悬崖中的“陶德仙洞”遐思：自己如能成仙，定当除妖降魔、惩暴安良，为族增辉。正是这些美丽故事代代相传，沉淀成施家子弟最初的善良……

　　

此时此刻，我的思绪仿佛游走在弯弯田间小径之间，忽又飘荡于茫茫历史烟云之中，内心情感犹如原野长烟缓缓升腾，渐渐盈满着乡土的感动：那绿色长廊上挂满技头的唐先“红富士”，那秋色长烟中仙雾萦绕的“五指生姜”，那清凉湖风送来白莲塘淡淡的荷叶馨香…… 感谢上苍施予施族这方宝地，成为先人开疆拓土的“桑梓之地”，这就是我们美丽的家乡……

从“葡萄长廊”向西眺望，眼神透过幢幢高楼，依稀可见青砖和残墙在古镇秋风中沧桑的模样，残破的黑瓦上升起几缕袅袅炊烟。我开车回到古镇，寻找先祖遗迹，回忆我童年时光。从老市基到里街，古镇的残墙碎瓦平添我几许惆怅与悲凉，这可是我族生生不息的“父母之邦”啊…… 我站在里街“双眼井”边，听“追美江山”门楼青石板上阿公阿婆述说这里曾经的繁华。来到施氏总祠旧址，这里成为一幼儿园，可也已荒废，更见不到当年总祠的尺橼片瓦。我站在着总祠前门大街原址，宽阔的石板路已无见踪影，祠前大塘岸已耸起成排的高楼，不知古镇何处还能见当年祠前大塘沿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刻，细雨打在脸上，心中黯然神伤。我躲进旁边的店铺，听三瘦老者重述“火烧畈的故事”，这“火烧畈”成为施族先人开枝散叶的始点，那勤劳守信的少年郞成为陶唐后人的纹筮祖公。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诗）” 少年不知事，总认为这是诗人的做作与夸张，可岁月沧桑终究让我们明白乡愁不是虚幻的呻吟，乡土与血脉是实实在在的，是历经风雨刀霜而无法割舍的胎记，尽管总祠已不见一砖一瓦，而这许多的乡土往事已构成我们心灵最深处的精神家园。正是先贤和先祖留存这许多善良与美丽，滋养着施家后人的恻隐之心与悲悯情怀。永远不会忘记，大年初二，我们在享受着的“外婆家鸡子索面”香喷喷味道时，能拉二胡、会说书的外公总会讲述孟达公“蓝衣换衫跳蚤成金”的传说，尽管每年外公都会重唠孟达公“九桥十寺”、“独造山门”和“景德镇瓷碗街”的故事，但我们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如外婆家“鸡子索面”的味道，百吃不厌。

从总祠过中街回到老街，路过以前老镇饮食店，我驻足在双根的“小麦饼店”买了几斤“唐先小麦饼”，这可是“永康第一饼”。店主还记得早年我把这的牌匾送到她家，不知道这小麦饼是不是上过“舌尖上的中国”，但我肯定这薄韧如萱的小麦饼绝对是独一无二，堪称中华一绝。记得当年评“第一饼”时，同仁说我是对自己家乡“唐先小麦饼”情有独钟。没错，“唐先小麦饼”确是我情之所系，那一张张薄如纸的小麦饼叠成卷就是一本书，那烫纹正是陶唐人风餐露宿走四方的烙印。



　　

从老街登上“九步踏道”，“关公庙”已无迹可寻，有位白发清瘦老者说道：几百年来因施族人丁兴旺但田薄地少，为了生计后生们总要成群结队出去“做手艺讨生活”以养家糊口。要出远门了，父母陪伴着儿子进关公庙烧香求平安，再站在九步踏道高处，目送儿子走下九步踏道，走出老街方门，沿着大塘沿走向远方。 

 “望阙云遮眼，思乡雨滴心”，从此施家男儿背井离乡走四方。作家龙应台在《目送》中说：“所谓母子一场，只不过是意味着，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送走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母亲站在门口送儿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是啊，成功的渴望将男儿牵向远方，诗和远方随之开始：此去经年，无论前路多少艰难，总有一种信念在支撑着，让你永不放弃；总有一种情怀萦绕着，让你永不忘记，那就是光宗耀祖的执念和衣锦还乡的情怀，希望之灯照亮你前行的路，即便沉也必将再起，即便败也必将再战，即便黑暗笼罩你风雨人生，但信念之火永不熄灭，待回首，凤凰已涅槃，沧海已桑田。

黄土之下是我们的祖先，黄土之上是我们的家园，尽管故土家园历尽沧桑，乡土的印记已渐渐消失，难免会让人感到惆怅甚至凄凉，但不必哀怨，不要感伤。有诗人曾说过，祖先是连起来的珠，而血脉是连接成的线。虽已见不到先人在古镇铺成的长长石板路，可先祖传承的血脉永续，先贤的仁心永存，并滋养施家子孙永远慈悲与善良，锻造施家男儿无尽智慧与勇敢。此刻，我深感先祖的伟大与不朽，同时也深感后人的责任与荣光。

感谢《施族家谱》的编者和组织者，感谢所有为重修族谱而捐资费心的人们，你们的奉献与牺牲定会在我族浩浩历史中熠熠生辉。

癸卯七月十五夜半

（文中唐先插图为楼美如施天安施振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