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外婆（二）

胡诗凌60331434

　　外婆七岁的时候，外婆的父亲受家族迫害而死。外婆的母亲受了惊吓，连夜带着襁褓中的儿子逃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留下了幼小的外婆不断哭喊，从此在外婆内心蒙上了深厚的阴影。

外婆被比自己年长很多的堂哥堂嫂收养，外婆的堂哥，家里当时并不富裕。养着5个孩子，比外婆稍小一些，只能勉强糊口，多了外婆，自然是引来了孩子们的不满。

外婆没有上过学，帮忙做饭、洗衣服、干家务，带大了五个侄子。

　　外婆13岁的时候出落得亭亭玉立，优雅迷人。据外婆回忆，当时有个日本人送给外婆一朵玫瑰，留下阳光灿烂的笑容便离开了。

当时的日本鬼子都尚且开始有了高贵的情感。但在我的家乡，那块贫瘠的土地上，却还没有生长出一个高贵的男人。

外婆带大的五个侄子正是个头猛长的时候，饭量一个比一个大，外婆进入青春期胃病反复发作。为了大家都不饿肚子，外婆的堂哥堂嫂心生一计，将外婆嫁给了邻村的队长（就是我的外公）。

听人说外公英俊潇洒，脾气很大。不过我一辈子都没能认识他，我不知道他是否见过我，只听爸爸说妈妈去世的时候，他望着妈妈的遗体掉了几滴泪，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外婆从小怕水，不敢去河边，也不敢去水田里劳作，惹得外公对外婆拳打脚踢。

外婆最终还是挨饿了，即使生下了两个孩子（我的大舅和妈妈），也没能换来外公的疼爱和一顿饱饭。

外公经常不回家，回家就是对外婆一顿打骂。

外婆没有娘家，也没有任何依靠。外婆的堂哥堂嫂劝外婆学会忍耐。说婚姻就是这样，打打闹闹一辈子几十年很快就过完了。

　 外公强逼着外婆去水田干活，外婆一下水田就晕了过去。那个年代不干活就没饭吃，干活也只能喝点米汤勉强充饥。

　　在一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外婆拖着疲惫的身躯、载着内心的绝望、抱着饿哭的大舅和妈妈跳进了老家有名的那条东荆大河。

所幸被一渔夫救了出来。在对面河岸，全村人的支援下，外婆和孩子生存了下来。

后来外婆离了婚，在这个善良的村庄定居下来。经人介绍，与村里家境最贫寒，被平反而一直娶不到老婆的外公结了婚，并生下11个孩子，最后剩下小姨和小舅。其他的全部在病痛和饥饿中夭折，妈妈于25岁时自杀，后面就只剩下三个孩子了。

　　那一年我知道真相，特意赶回老家，想去见见和我有着血缘的外公。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文化能让一个男人如此薄情，如此这般对待自己的妻儿？

当我好不容易找到外公家时，外公已经去世三年了，他的坟墓就靠在他的小屋旁边。屋里走出来一位老太太，旁边喂养着一群小鸡。

“你是？”老人疑惑地问。

“我是您老公前妻的外孙女”我走上前，忐忑不安地说。不知道这句话会不会刺激到这位耋耄之年的老人。

“她和她女儿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生了外孙女？”老人充满敌意的望着我，愤怒地说。抖了抖嘴唇，身体微微地发颤，似乎像是做了一场恶梦被吓醒。

“奶奶，您没事吧？您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外婆和我妈确实不在了，我来这趟的目的就想请教您，在您的人生中，有没有被外公打过？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扶起老人进到厨房。

老人来了兴致，让我也一起坐下，一边搓洗着衣服，一边兴奋地讲起了外公。讲到她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外公死亡的全过程。她告诉我，外公脾气大爱骂人，每次骂她时她就躲开，等外公骂累了，然后再回来问外公，你怎么不骂了？外公也就笑了起来。

老人 那全是斑点的脸上布满了爱情的模样！人们常说，失败乃成功之母，也许外公从和外婆失败的婚姻里总结了经验教训吧。

　 我塞给老人一个红包，并准备离开。

感受到我的友好，老人抱着我哭了，让我留下来，陪她一起住几天，她有好多外公的事要与我讲。

　　我也哭了，哭着离开了，我也有好多话想对我的外婆说。

坐车来到外婆的坟前，杂草丛生，甚至长的比我还高。村里一位老人带路，认出了我，递给我一把镰刀。我一点一点地割去那青草，把我亲手折好的金囤烧给了外婆。

跪在外婆的坟前，我哭成了泪人。外婆，如果您对这苦难的人世间，还有那么一丝的眷恋，那么下辈子我还选您做我的外婆。如果您在另一个世界能过的好一些，那我愿意变成坟前的这堆青草，永远陪伴您，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文字:胡诗凌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