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三十】那城那校那同学

江小傻

八十二

江淮安又回小城了。

这次回去，他有点哭笑不得，还夹杂着无可奈何。

以前，总听别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淮安一直没有深切的理解和体会。这回他真真切切的和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撞了个满怀，结结实实的。

30年前，29岁的江淮安，怀揣向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地方，奔向座落于大亚湾畔的惠州。

30年后，29岁的江淮安闺女，捧着一纸入职调令，万般无奈的拖着行李箱，走进了群山环抱的小城。

三八节刚过，下班回家，吃饭时，闺女冷不丁的扔了一枚炸弹在饭桌上。

“爸、妈，我参加公务员考试，报的是连平。笔试成绩出来了，第一名。”闺女无忧无喜地说。

“什么？你考连平公务员。”妻子兰若兮似突然咬到一条菜虫，惊悚的问。

“是啊，惠州范围没有适合报考的，只有河源市连平、紫金、龙川，那肯定是选连平了。”闺女苦大仇深的说。

“离家这么远，娃儿又那么小，有必要吗？”兰若兮忧心忡忡地说。

“嗨，’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打地洞’，这是注定了的。”江淮安一语中的地说。

“嗳，只是过了笔试，还有面试呢。你们急什么，到时候还不一定争得过人家。”闺女又说。

“如果面试又过呢，你是不是决定去了？”兰若兮仍忧心忡忡的问。

“到时候看喽。”闺女耸耸肩说。

“我认为，如果真的考上了，还是去比较稳妥。现在职场不好混，尤其是到了中年。入体制虽说是发不了财，但，旱涝保收，老有所靠。”江淮安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夫妻两地分居，孩子长时间见不到妈妈，这些，你老头子有考虑吗？”兰若兮说出担忧来。

“将来慢慢调嘛。”江淮安说。

“调？你有本事啊。”江淮安被兰若兮一句话顶在喉咙里，哑巴了。

闺女挤过了独木桥，去了江淮安曾经生活工作的小城。

暑假，江淮安偕同兰若兮，带着外孙子回到了小城。

清晨，江淮安晨运走到南山公园，登上南山。站在山巅，他俯瞰小城，那纵横交错的老城区，低矮的白墙灰瓦，年老而忧郁。看着看着，他回想起儿时，整日坐在门埻上，穿着灰布襟袄的外婆，晒着太阳，盼着儿孙。那横竖的小巷，就是外婆面上的一道道褶皱。那泛灰白的瓦面，就是外婆头上那一缕缕灰白的发丝。那一眼眼天井，就是外婆那双浑浊而失神的眼睛。

外婆走了几十年了，小城这仅存的印记，又还能存续多久？江淮安惆怅的问。

他转而望向西北角，鹤山脚下，绿荫环绕的一片建筑群，最显眼的地方是朱红色椭圆形硕大的运动场，那是母校连平中学。八零届有个一（6）班，班里有48个少年，25个男生，23个女生。他和罗逻、谷立多、徐乐平和冯宝权，以及另外43名少年组成的高一（6）班，组成这城这校最坚实的同学班底。

看着看着，江淮安的眼浸出了一层雾。城还是那座城，校还是那间校，可是，当年小城一快出生长大，学校一起求知成长的发小、同学，有些个，走到了尽头，演绎的小城故事划上了并不圆满的句号。

江淮安又环顾四周，小城的另一番面貌映入眼帘。那穿城而过的小河，河水清澈，绿道沿河两岸向东蜿蜒。蜿蜒的两岸，一座座花园小区拔地而起，欣欣向荣。

江淮安深深吸一口气，从腹腔至胸腔，循环一周天，“呼”的一气冲天。

旧城固然会逐渐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但是，新城却象雨后春笋不断地扩张，形成一座渐新的小城。小城里的孩子，一批接一批涌入连平中学，传承上一代的信念，追逐着他们这一代的理想。

就像自己的闺女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小城，以他们自己更加精彩，跌宕起伏的章回，演绎下一部小城故事。

江淮安释然了，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南山，走出南山公园，融入赶早市的滚滚人流。

【作者：江小傻】岭南客家人。闲暇之余笔耕夫，因爱而耕。耕出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肆意妄为写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