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竹与木,是一种幸运,因为从这相遇里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黛园里有几丛竹子,春天里给瓜豆搭爬架时砍了几根劈开了来用,剩下的随便锯了几下做成了个水提子,用来给菜苗浇水施肥。 又锯了几截用绳子紧紧地缠在一起,装了水,剪了几枝富贵竹插进去,看上去也是别有味道。 半截半粗不细的竹筒,竹节处生了一丛竹枝,留下两枝,加热定型,一个别致的花器就有了。晨起去路旁扯几条花草,缠了绕了插了,晨光里熠熠生辉的样子实在是耀眼。 稍细点儿的,一菜刀劈下,打横放稳,渠边连泥带水挖一块杂草填了,书桌上一放,还甚是养眼呢。 再细的,劈多点儿,竹节处的竹枝留下一小段,另一边长出来的削薄打卷定型,整体打磨光滑了,便是一支别致的线香香插了。 长度差不多的,直接劈掉一半,一边的竹枝留下一段做香眼,另一边的修成稳定的脚,再稍稍刮出几丝竹丝,与燃出的袅袅青烟相互呼应,一动一静,却一样的曼妙。 烟散尽之时,那竹丝却像附着了烟魂似的依然袅袅。 竹根处的竹枝粗壮些,做个长把瓢正好。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竹梢,也是有用的。 削薄之后就成勺了。 调料瓶里放个小勺,还可拧紧盖子,不怕调料受潮,用的时候又方便,真的很不错呢。 相比竹子来说,用木头做些小玩意儿就要费些工夫了,因为做过才知道。第一次做木艺时就不知深浅地做了一支发簪。 用了两个晚上的业余时间,八九个小时才做成。 组了个过程图看,线锯、电钻的,几乎用遍了手头的工具。 成品还是蛮好看的。 后来才听老木匠说,越是小玩意儿越是难做。
无知无畏的新手,用一只精巧的木簪试遍所有工具后,终于开始制作一只心心念念的面包板。 面包板比发簪好做多了,主要就是磨、使劲儿磨。 过程图。 磨得越细,成品越好看。 终于有面包板了,赶紧烤个面包用一下😁 这一块厚实如砖的边角料,比方砖大不了多少,拿手上比划了很久,不知道怎么用才不浪费。 粗凿…… 细琢…… 使劲磨…… 最后在一堆木花里就诞生了一只小茶盘。 过程图。 茶盘很小,但一个人用是足够了。 各种造型的木勺,这是新手必经的阶段。 面包板的边角料,造型很个性,舍不得扔。 最后终于“不负如来不负卿”,把这块有个性的边角料变成了一只可爱的茶匙。 勺子好做,做出彩还是有点儿难度的。 龟背勺制作中…… 这边线浑圆又薄俏的模样,是从一根同长的长方体边角料里脱胎而来。 勺把上缠了黑线之后平添了些文艺的调调。 这两只勺,最后送给了两位心怡的朋友。送出之前找不到合适的包装,最后翻出了两张练习工笔画时没舍得扔的稿纸,没想到放在一起却是这样的养眼,满眼的小清新,越看越喜欢。 圆润的小可爱也有小清新的一天。 盛上花茶也是美美的。 木簪做了几只,这是目前仅存的一只,却是一支缺乏细致打磨的不完美的木簪,只是用久了,经过头油的浸润、手指的捻摩,越发地温润了,看书时还可充作书签。 被喵星人围观的这块面包板为了避开木板上裂纹,最后的柔媚造型却让人爱不释手,是意外的喜悦。这块面包板如今在西域一至友的厨房里继续柔媚着,俺会偶尔想起一些与它有关的片段。 最近又重新翻出这些照片看了几遍,想挑几张,为那段痴迷于木作的时光做个小结。只是挑来选去的,心仪的却只有手作过程中自己的几张工作照,自恋如我,真是爱极了那个全情投入、深情款款的女木匠的身影。 那些深迷在木作中的日日夜夜。 木匠于我,没什么特殊的渊源,最早的印象是小时候家里那间被父亲改成木工房的杂物间。在那间低矮窄小的木工房里,父亲一锯、一刨、一凿地把一根根完全没有样子各种木材变成小板凳、小饭桌、小椅子,然后是可折叠的大饭桌,时髦的高低床、大衣柜、高低柜、五斗橱。
那时候的我参与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牵着墨线的一头,小心而用力地压在父亲用铅笔做了标记的木料上,然后看着父亲一边小心地、吱吱呀呀地转动着那个自制的、不灵光的墨斗,一边后退到木料的另一头,紧压着的墨线湿淋淋地贴在木料上,被父亲用大拇指和食指从中间捏起、提高、再松开,木料上就被弹上一条笔直清晰的墨线,父亲再用锯子沿着墨线把木料锯出想要的形状。
另一件偶尔参与的事是帮着父亲熬胶水。块状的胶块被砸碎了放在一只破旧的搪瓷饭盆里,炖在炉子上,我就拿着一根木楔子不停地在盆里搅和,直到胶块融化成液体。
三十多年后,问起母亲当年父亲那些锯、凿、刨子的下落已不知所踪时,不免叹气。现在,能亲手为自家做家具的人简直是稀罕人,所以想来能做个无师自通的木匠是多么值得炫耀的本事啊, 可惜开窍太晚,不能体会父亲当年心中的小得意(如果有的话),但母亲一直是得意父亲的慧心巧手的。 如今的我也算是无师自通,做起了朋友圈里的“女木匠”,自娱自乐地做着一些小玩意儿,规模自然不能与当年的父亲相比,但心里还是得意的,毕竟,木匠这活儿,也不是谁想做就做得了。
而那些小玩意儿基本都尽数散了去,将它们散给了有缘的人,然后看他们拍了华丽或朴实的照片分享种种惊喜,心里又要忍不住得意了,这可是有温度、有情感的小玩意哦。唉……自恋是病,但我却不想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