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恩如山

韩定慧23347008

<p class="ql-block">  刘立志校长在我的微信上留言:廖柏昂老师已病重半月,进了重症监护室插了管子。我的心一揪,难受的程度不亚于父亲病危时的感受。疫情隔离千里,不能慰问老师,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求上帝保佑恩师挺过劫难,早日脱险,康复出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在兴山的黄粮中学邂逅廖柏昂老师的。他是我高中两年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那时正处于“文化大革命”时期,教育似乎偏离了航道。贫宣队管理学校,学文化是白专道路,交白卷成了榜样。开门办学,课堂开到田间和工厂。更为滑稽的是,要把教育纳入“农业学大寨”的轨道,学校也掀起了“学大寨”的热潮。学校组织全校师生在附近的贾家坡开垦荒地,种植苞谷和小高粱。在高华公社的杨家山办分校,伐木垦荒办农场。后来又把学生派到各公社的农机站,跟着拖拉机师傅学技术。总之,运动多于学习,活动多于上课。</p> <p class="ql-block">  廖老师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武汉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毕业的高材生。他挺拔的身材,斯文儒雅,戴一副瓶底式的近视眼镜。教我们时正值风华正茂的年代,他拥有一腔“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热血和激情,拥有满腹的教育理论和学问。在那个读书无用的年代,却没有好的环境施展,没有好的平台潜心传道授业解惑。整天带领我们学工学农学军,在垦荒改田中挥汗如雨,在批林批孔中蹉跎岁月。我经常看见他摘下眼镜用绒布擦镜片时,那紧锁的双眉和忧郁的眼神。</p><p class="ql-block"> 廖老师是个睿智的人。他深知凭一己之力改变不了教育的大环境,那就适应环境力所能及地创造小气候,迂回前进,曲线教学。他充分利用班主任和语文老师这两个身份,在开展各项政治活动和教学中,暗度陈仓地向我们灌输积极健康的思想理念,引导我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那时候上语文课没有课本,天天读报纸。他就在报刊上选一些有分量的理论文章,在课堂上当范文讲解。先是反复朗读诵读,凸显政治氛围。然后再分析文章的写法。指导我们分析文章的论点是什么,论据有哪些,论据是怎样论证论点的。《宜昌报》是我们的必学课目。他利用报纸上的消息和通讯,引导我们学习先进人物的思想情操,指导我们学习记叙文的写法。我至今还记得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写记叙文“六要素”的样子。有时候他也找一些副刊上的散文,讲授欣赏。讲到精彩之处,他满面红光,眼睛炯炯有神,好像喝醉了酒似的。同学们受到感染,循着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浮想联翩,一起到文学的海洋里遨游。</p> <p class="ql-block">  廖老师的文学功底深厚,尤其对古典文学颇有研究。在批林批孔的浪潮中,他结合运动,为我们讲授《商鞅变法》、《王安石变法》、《过秦论》、《扁鹊见蔡桓公》等一系列经典古文,让我们在参与大批判的浪潮中也受到文学的熏陶。</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年代,学校没有学霸。我性格开朗,喜欢读书,也善于表达。廖老师很欣赏这一点,就安排我当了两年的班长。班长这个角色,既要又红又专,又要善于组织,敢于担当,是个锻炼人的岗位。那时我时常参加学校、公社甚至黄粮区组织的一些活动,经常作为学生代表在大会上发言。有时,廖老师还安排我带几个同学到生产队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同吃同住同劳动。回学校后交流心得体会。当时我不理解这种安排,觉得比别的同学做的事多,内心尚有怨气。长大后才知道这是廖老师为我们开的“小灶”。</p> <p class="ql-block">  廖老师既是严师,又像慈父。他用知识哺育我们,用人格魅力影响我们,用慈父般的爱呵护我们,使我们的高中生活既安全又温暖。</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伴随政治运动,学校的文艺宣传活动很多。各个班级都要排练文艺节目,参加各级交流汇演。同学们正值青春期发育阶段,荷尔蒙的作用,朦胧的爱的欲望潜滋暗长,久而久之有的同学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廖老师发觉后,把当事学生分别带到家里,耐心倾听学生的陈述,和风细雨地给予疏导,像父亲一样帮学生度过青春期的萌动。班上有一位“班花”,由于在文艺演出中经常报节目,担任主角,被社会上的混混盯上。廖老师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不让她独自外出,出学校派人陪同。我曾当过护花使者,到几公里以外的户溪接“班花”上学。</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如果说一个老师在学生就读期间关心学生爱护学生是职责使然的话,那么,学生毕业以后老师仍然关心学生的成长,帮助学生排忧解难就是一种大爱,一种由人格魅力散发出来的博爱。廖老师就是这样一直用不同的方式关注关怀着他的学生们。</p><p class="ql-block"> 1976年7月,我高中毕业后,回到家乡务农。虽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但我始终找不到作为在哪里,整天想着怎样跳出农门,情绪低落,思想苦闷。于是,我给廖老师写了一封信,请本队的师妹转交。信中诉说了我的苦恼,并想找廖老师借几本小说消磨时光。廖老师没有给我带小说,而是带来了《简明哲学》《简明政治经济学》《社会发展简史》等书籍,还附了一封信给我。信的原文记不全了,大意是:一个社会要进步发展,不可能不要科学文化,当今这种读书无用的氛围不会太长。你还年轻,要潜下心来学点知识。劳动之余,多看看历史书籍,学一点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政治经济学,也可以了解一点中国文学史。有时间可以写点东西,难得不行,就写身边的好人好事。在廖老师的指导下,我开始阅读有关方面的书籍,写一点小稿件寄到公社、县两级广播站和宜昌报社。广播站经常播出我写的广播稿,《宜昌报》也偶尔刊发一块“火柴盒”。</p> <p class="ql-block">  1977年国家恢复了高考。我也参加了考试,成绩达到了中专录取分数线,参加了县招生办组织的身体体检,后因父亲所谓的“政治问题”未被录取(那一年政审有点极左)。1978年我又一次参加了考试,被录取到宜昌地区财贸干部学校。后来查分数才知道,数学只考了22分,主要是语文和政治拉高了总分。饮水思源,除了应该感谢国家恢复高考的政策外,还应该感谢廖老师。是他的及时引路和精心培养才造就了我。</p><p class="ql-block"> 财校毕业后,我在兴山的粮食部门和县委党校工作了十年。1990年我幸运地赶上了培养选拔女干部的良好机遇,我从县委党校的理论教员,被选拔到兴山县妇联担任副主席。一年后下派到水月寺镇任副书记,两年后回县妇联担任主席,还被组织列为副县级候选人。廖老师看到我的成长,打心眼里高兴。他给我写了一封勉励我成长的书信。信中对我十年的奋斗给予了肯定,对我步入政界走上领导岗位表示祝贺。但大量的篇幅是告诫我怎样做人,怎样当一个老百姓爱戴的好官。信中说,你正直善良,性格直爽,口才好,甚至还有几分辩才。这是你的优势,但把握不好也会转化为劣势。希望你谦虚谨慎,戒骄戒躁,遇事冷静思考,说话办事把握分寸留有余地,不妨学点韬光养晦,这样你的路或许会走得顺畅一些。我双手捧着来信,眼泪唰唰地滴到信纸上,流了很久很久。</p> <p class="ql-block">  廖老师的品格像他的名字一样。“柏昂”,像柏树一样挺拔玉立,昂扬向上。他为人正直,高风亮节,从不利用职业谋取私利 。他对待学生像化雨春风冬日暖阳,滋润温暖,散发馨香。学生们大到人生规划、配偶选择,小到知识咨询、稿件修改,甚至夫妻俩吵架都要去烦扰老师。他潜心培养的杨学武、冯绪旋、王丹,现在分别是中国作家协会和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 。杨学武的杂文,冯绪旋的儿童文学,王丹的古典文学研究在国内外都享有很高的美誉度。他爱才惜才,有时为了学生的前途,四处奔走,举荐引荐,铺路搭桥。兴山有一位姓万的学子,高考录取时享受了山区的优惠政策,录取到当时的宜昌师专就读。属于定向学生,毕业后必须回兴山任教。这位学子有幸成为廖老师的学生。人品好,成绩优,深得廖老师的赏识。毕业时想留到宜昌,廖老师为了让他有更大的平台发展,积极举荐,帮他联系接收单位。当时,我正在兴山县人民政府担任分管教科文卫的副县长。廖老师给我打电话,要我忍痛割爱签字放人。最后这位学子如愿到了市夷陵中学从事高中语文教育。教学科研成果斐然,被评为湖北省特级教师,宜昌名师。</p> <p class="ql-block">  廖老师从兴山的黄粮中学、兴山一中、到宜昌市夷陵中学、宜昌师专、三峡大学。任教几十年,他像红烛,燃烧心血,培养一批批学生走向社会。他像灯塔,放射光芒,引导一批批学子健康成长。他是我们的恩师,也是我们的榜样!他的爱像大海一样深邃博大,他的恩像大山一样巍峨厚重!</p><p class="ql-block"> 师恩如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后记:这篇散文是2022年8月写的,一个月后,老师走了。又要到教师节了,怀念恩师,故做成美篇,表达敬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