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乌铁二中军训记事</p><p class="ql-block">苗永和 </p><p class="ql-block"> 读了《乌铁老三界知青轶事》的文章，不禁勾起我对几十年前从军疆子212部队（原384部队）被派去驻地乌市西山铁二中军训的回忆，激动之下就情不自禁在文章后附写了一段感言，不料编辑来电话约稿，让我写从军212部队时在铁二中军训的回忆文章。我们聊起了部队和铁路的军民关系，聊起了兰新铁路线的建设，聊起了我们部队对铁路大桥和隧道的保卫，军民情，铁路缘越说越亲近，兰新铁路线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从聊天中获知，他们是铁路子弟，跟随父辈修铁路从内地修到了新疆，在铁路沿线生活、学习，上铁小，读铁中，受军训，就和我们驻乌市西山疆字212部队结下了不解之缘。如今已过半个多世纪，能在网上不期而遇，相邀约稿，何等幸事！今天我就从尘封的记忆中，摘写一个不寻常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八年深秋的一天，我正在组织铁二中教师学习，突然接到西山军管会通知，让立即随工宣队去铁二中西校区制止红造司学生蓄意武斗，我立即意识到，这可能是前几天西校区红造司和东校区红运司学生互殴吃了亏，欲想有意报复。</p><p class="ql-block"> 太阳西斜，满载工宣队员的大卡车沿西山大道风驰西去，不料，疾驰的卡车下陡坡时踩刹不住把生产队放牧的羊给压死了，无奈停车，紧急处理……</p><p class="ql-block">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夕阳西下，时近黄昏，事情处理完毕，西校区的影子也模糊起来。卡车再次启动，翻沟壑，爬高坡，加大油门向西校区驶去。</p><p class="ql-block"> 西校区学生一望大卡车朝校门开来，严阵以待的他们以为是对方红运司组织搬来同派工人组织来打他们，如惊弓之鸟，红造司司令WZJ一看情况紧急，急忙下令“各就各位，准备战斗”，就和持枪携弹同学，翻身飞上房顶，枪口一起瞄准大卡车，剑拔弩张道：“站住，再前进我们就开抢了！”</p><p class="ql-block"> 工宣队一看学生荷枪实弹瞄准他们，急忙停车并喊话：“同学们，我们是奉军管会命令来制止你们搞武斗的，请不要误会！”</p><p class="ql-block"> “你们不是工宣队，你们是红运司搬来的和他们是一派的红总司工人组织，你们身上藏有枪！”红造司组织学生们把枪栓拉得哗哗响：“你们敢前进，我们就敢开枪！”</p><p class="ql-block"> “我们就是军管会派来的工宣队，身上更没有藏枪，这里还有驻你们学校军训的解放军！”工宣队边喊话边纷纷跳下车。</p><p class="ql-block"> 红造司司令WZJ一瞅我果然在其中，急忙大声喊道：“苗排长，你快跑开，我们要开枪了！”</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工宣队长说的对，他们就是军管会派来的，你们不要误会，更不能开枪！”我看局势紧张，一触即发，就急忙跳下车挥手跑向前去阻拦。</p><p class="ql-block"> 红造司学生一看我挥手向他们跑去，一下子都愣住了，只听WZJ道：“苗排长，你快跑，子弹不长眼，危险！”</p><p class="ql-block"> “同学们，不能开枪！”我又进退两难，耽怕自己远离工宣队后，万一学生感情冲动真向他们开枪，后果不堪设想，不禁焦急道：“工宣队是工人阶级，是铁路工人，是你们的父兄，万万不能自己打自己人啊！”</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相信，他们是伪装，他们敢前进，我们就开抢！”学生们举枪呐喊道。</p><p class="ql-block"> “苗排长，你一个人过来，让他们撤退，我们就不开枪！”突然WZJ喊道。</p><p class="ql-block"> 我前后看双方僵持不下，只好回头对工宣队长说：“你带工宣队回去吧，我去劝他们！”</p><p class="ql-block"> 工宣队长无奈，给我招了招手，遂带工宣队员上车，让司机调转车头收兵回营。</p><p class="ql-block"> WZJ目不转睛地瞅着工宣队卡车开出校门朝右拐弯向坡下驶去后，不失时机地跳下楼朝我跑过来，一手持枪，一手拉起我的胳膊急促道：“苗排长，快上房顶，他们不甘罢休，还要再来的！”</p><p class="ql-block"> 我安慰他不要误会，反复解释说工宣队确实是军管会派来制止武斗的，但他不相信，说他们吃过亏，必须文攻武卫，时刻准备战斗。</p><p class="ql-block"> 上了房顶，男女学生依然各就各位，机枪、冲锋枪、步枪紧握在手，爬的、跪的、站的各种姿势都有，最让我担心的是他们腰间的自制手榴弹，粗制滥造，说不定啥时候都可能自行爆炸，把人炸伤。望着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学生，我只能帮助他们消除误会，解除身上武装，以免发生意外。可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总是警惕地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东校区……</p><p class="ql-block"> 夜渐渐深了，伴随着秋风，天气凉了下来，学生们冷得紧裹衣裳，瑟瑟发抖，加之没吃饭，不免饥寒交迫起来。我劝WZJ说，你看大家又饥又饿，就等你一句话了，何必自找苦吃。这时只听旁边一个男生说：“ZJ,我们不妨去学校大门外看看后再说。”</p><p class="ql-block"> WZJ自己也冻得发抖，不得不说，那好吧，咱们让苗排长一块儿去。我一听他们有了动摇，并让我一起去，就爽快答应，起身就走。</p><p class="ql-block"> WZJ叫了几个同学，紧跟其后，随我向校门外走去。一出学校大门，迎面秋风阵阵，个个冻的紧缩着身子。他们弯腰抱起团来，依偎相拥在一起，紧靠着避风的墙角，警惕地朝东小区眺望。</p><p class="ql-block"> 东校区方向，星空下灯火闪烁，铁道上机车轰鸣，一切和往常一样。我说ZJ，没事儿吧，你不要神经过敏，草木皆兵了，赶快下令让同学们回去吧！</p><p class="ql-block"> WZJ为了回避我的话，故意打岔说，苗排长，今晚让你委屈了，不但伴陪我们，还要既挨冻，又挨饿 。你是解放军，有你在我们身边，我们就不会挨红运司他们的打，你也过来，和我们一起抱团取暖吧，说着把我拉到他身旁，让其他同学围住我，顿时，我浑身温暖起来。</p><p class="ql-block"> 这时不知哪个同学掏出一块饼来，递给WZJ说，我怀里还藏着一块饼，你分给苗排长和同学们吃，充充饥。还没等我说话，WZJ就撕下一块儿饼送到我手中，当时我肚子也饿了，来不及感谢，塞进嘴里就吃……</p><p class="ql-block"> 沙沙沙，突然一串脚步声从校门里由远而近传来，WZJ起身迎上前去道：“啥事，快说！”</p><p class="ql-block"> 来人停下脚步道：“同学们都喊又冷又饿，让我来问你怎么办？”</p><p class="ql-block"> WZJ停顿片刻后用严肃的口气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告诉同学们，千万不可麻痹大意，要提高警惕，坚守阵地，决不能失守。他们红运司一派组织的铁三中都敢深更半夜去抢苗排长他们212部队的武器，难道红运司组织的铁二中就不敢联合铁三中来打我们！这样吧，先让大家暂时撤下房顶，各自带上武器进教室休息，我等会儿就来！”</p><p class="ql-block"> “好，那我去了！”来人说完话，沙沙沙就跑了。</p><p class="ql-block"> 听了WZJ这番话，我心里有了底细，暗自思忖，看来这红造司铁二中组织的司令一时半会还不会收兵，那我也就继续陪你守着，冷，咱们一起冷，饿，咱们一起饿，到时候再说。</p><p class="ql-block"> WZJ看我不吭气，就又过来挨在我身旁 ：“苗排长，外边冷，你也去教室暖和暖和，我们几个在这儿再瞭望一会儿，后面就来。”</p><p class="ql-block"> 我用肩膀碰着他说：“我不怕冷，你能扛住，我也就能扛住。”</p><p class="ql-block"> 身旁一位同学长长的打着哈欠说：“ZJ，咱们轮换放哨，不要都耗在这儿，我实在瞌睡的不行！”</p><p class="ql-block"> WZJ沉默片刻，左瞧右瞧后拉着后面两个同学站起来说：“你俩先来，放哨不能瞌睡，有情况立即报告我！”</p><p class="ql-block"> “好，好！”两个同学满口答应说：“有我俩在这儿，你们都回教室休息！”</p><p class="ql-block"> “其余同学，跟我回教室！”WZJ拉起我又说：“苗排长，咱们一起先回教室休息。”</p><p class="ql-block"> 我无言以对，跟着就走。一进教室，我目瞪口呆，灯光下只见男女同学横七八竖躺在课桌和长凳上，步枪、冲锋枪、大刀、棍棒搂在怀里，手枪、手榴弹挎在腰间，随时都有走火的危险，顿时，我的心都惊得提到喉咙眼上了，感觉这场面太不安全，就赶紧劝诫WZJ，说同学们这样搂着真枪实弹睡觉太危险，赶紧收拾刀枪入库，动员同学们回家。</p><p class="ql-block"> WZJ满不在乎，说他们这样备战早就习惯了，遂拉着我到后排去找了个空座位，让先坐下休息。</p><p class="ql-block"> 我无奈，只好坐下，谨慎观其动静。这时，接二连三有同学来接电话，一听就是家长打来的，询问他们回家的事。触景生情，我想起了部队的首长，自己为何不向他们求援呢！我坐不住了，寻机向电话走去，拨通了部队总机，转李营长接电话……</p><p class="ql-block"> 李营长听了我的求助后，安慰我沉着冷静，不要急躁，耐心等待，说他赶紧给军管会打电话，让赶快前去处理。</p><p class="ql-block"> 军管会高主任接到李营长电话后，大吃一惊，原以为西校区学生备战武斗之事早就处理结束，没料想深更半夜还在折腾，苗排长还留在学校，就急忙安排人马，赶往西校区。</p><p class="ql-block"> ……半个多小时后，军管会高主任、王参谋、刘干事驱车赶来西校区，强令WZJ刀枪入库，动员学生回家。佛晓时分，这场风波终于结束，他们用车把我送回到了东校区我住的宿舍。</p><p class="ql-block"> 斗转星移，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和乌铁二中学生所经历的这个不寻常的日子，宛若梦幻，犹如电影一样，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想起他们一个个年轻的脸庞，回味我们青春年华时共同经历的这一段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