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连永久的信念

小华

          清连永久的信念

——记抗美援朝老兵石清永

                 龚晋华

      喜闻英灵异域魂归国

       看着央视新闻播报的退役军人事务部消息，第九批88位抗美援朝志愿军烈士遗骸的DNA提取鉴定工作已神速展开。下一步将充分利用技术手段，对两个数据库的DNA信息进行全面比对，争取为更多迎回的烈士确认身份，进而实现让烈士从“无名”到“有名”、从“回国”到“回家”的目标。
        当听到已经成功为10位迎回的志愿军烈士确认身份、找到亲属家人的新闻后，有位耄耋老兵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奋笔疾书：

三千宿兵客，万里卫华强。
鹰翅接忠骨，山河恋泣伤。
新陵凄肃穆，老骥耀戎装。
鸭绿寒江北，辽东念碧香。
祭尊魂慰勉，浩气荡灵光。
铁骑枪鸣礼，军威护国昌。

       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石清永（石祝堂），1931年2月2日生于河北省武邑县圈头乡石家村。童年时期，见证过山西王阎锡山、西北王冯玉祥、东北王张学良军阀割据，抢地盘混战的动乱场面。少年时代，目睹过侵华日寇经过芦苇荡河道，进村烧杀抢掠的惨烈景象。青年时期，亲历过国民党反动派还乡团压榨剥削惨无人道的黑暗统治。因而对旧社会的丑恶现象痛恨无比。阶级仇，民族恨在心中深深扎根，拥有了鲜明的阶级立场。从小就受到大他6岁的哥哥石瑞秀(1939年就投入到陈再道率领下的500人八路军东进纵队中)的影响，立下誓言:长大后也要报效国家。他先后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参加过少年儿童团抗敌工作，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被编入志愿军第63军188师563团3营9连。在一次战斗中和战友们共同枪杀了21名美国鬼子俘虏。事后李排长在向团政委汇报此事情况时说：“老石先开的枪，我后开的枪，我们俩对此行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首长把我们送交军事法庭审判吧。”你们的行为不仅无罪，而且还有功。团党委已经研究决定，向上级申请为你们排记集体三等功一次，为你们三位每个人荣记三等功一次。”
      违犯战场纪律，枪杀俘虏，为何不仅没有被追究责任？还要记功授奖呢？


       童年参加抗日儿童团

     中华民族自古有临水而居，择水而旺的传统习俗。石清永出生地的门前，同样有一条这样美丽的母亲河叫滏阳河。
       当笔者向石老提出当兵后为啥改名字的话题时，这部“光荣牌留声机”的话匣子由此打开。 无奈的现实是老人方言口语浓重，成为相互之间交流沟通的严重障碍，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石老的两个儿子老大石延光和老二石延生，只好临时充当同声翻译，将石老的方言翻译成普通话。
       当年石清永出生在本地一户贫困的农民家庭，父母依靠租种本村地主家的几亩薄田艰难度日。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发生，自此，日寇展开了全面侵华战争，战火也烧到了石老的家乡。他的父亲积极参加了村里的民兵组织，投入到抗日武装斗争中，后因病而亡。父亲的死使这个本就挣扎在极度贫困线上的家庭雪上加霜，生活更加艰难。未满七岁的石清永在本该上学的年龄，却跟随着母亲和哥哥回到娘家，依靠娘家人的接济和帮助勉强生活。十一岁的时候，懂事的小石头就开始给地主家放牛补贴家用。门前滏阳河这条美丽的母亲河，有一天，忽然就变成了日本人开着小汽艇去村里扫荡的交通要道。
       根据这个情况，村里的抗日民兵武装组织就把小孩子们召集起来，随即成立了少年抗日儿童团。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石祝堂由此开始，就参与到在村里站岗放哨、为游击队通风报信、送鸡毛信的工作中。为了迷惑敌人，保护自己，方便抗日工作的持续推进，村里的小功，小德，小柱子，兵申等都改了名字，有叫石祝堂，石祝功，石祝理 ，石祝德的等等。随后孩子们就经常去李家庄的药王庙小广场进行训练。当时没手榴弹可投，大家就想办法拿枣树上胳膊粗的树干雕刻出手榴弹的样子，用到每日投掷训练中，让小小少年个个都练成了神投手。村里的民兵组织有两杆枪，但没子弹，于是就组织儿童团的孩子们，把日伪军扫荡时在不同战场上遗留下来的废子弹壳捡回来，然后再把底部引芯撬出来，将火柴头上的柴头尖刮下来，压在弹壳底部，壳内装上土制炸药，用枣木棍削成子弹头的样子安上。这样简单制造的子弹也能打响，也能派上用场。日本人来巡河扫荡时，游击队常常用儿童团土法制作的子弹，迎头放两枪就跑，然后绕到小汽艇后方再放两枪，紧跟着再跑。老人说：“这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方法叫麻雀战”。村里的抗日民兵由于灵活的战术运作，经常打得日伪军找不着北，鬼子人少时根本不敢轻易出动进村扫荡。一次，鬼子又进村扫荡，本村有个叫小葫芦的村民，听到消息就往山上跑。跑到山上打开包袱一看，忘记带老婆提前给他准备好的饼子，急忙返回村子去拿，结果在返回的途中恰巧碰上日本鬼子，被惨无人道的鬼子用刺刀连刺7刀，可怜的小葫芦当场就惨死在日本人的刺刀下。”

当兵报国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二年3月，石祝堂为保卫新生的人民政权，积极报名要求参军入伍。根据当时国家规定，由于他的哥哥石瑞秀早在1939年4月，就参加到陈再道将军率领的500人冀中抗日队伍，投入到解放全中国的伟大事业中，征兵人员拒绝了他的入伍申请。但石祝堂并不未灰心，采取了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方式，最终如愿以偿。由家乡到衡水大庙领到军服换装后，随后便去保定学习文化参加军事集训。石老记得，当时正逢阴雨天气，连绵不断的下了三个星期的雨，但他们依然每天坚持学习文化、军事课程，所有的时间不是挖战壕、挖猫耳洞，就是投弹射击训练、掌握军事理论。军训结束后，得知自己当兵，母亲可以数年分若干次领到两千斤小麦的补助奖励后很是高兴。


        访谈中大女儿石爱梅和二女儿石艳红回到家中，一进门就接过了翻译工作。老人接着说：“朝鲜战争爆发后，63军188师563团，在团长马兆民的率领下，先后参加了凤凰山、铁架山、燕山、高台山阻击战。记得当年入朝时全团有2800多人。为了保密工作需要，部队规定：所有首长不论官职大小，必须编号相称，全体战士一律以老（小）张、老（小）王、老（小）李称呼，愿意改名字的可以即刻改名。石祝堂为了表示清清楚楚永远跟党走的坚定信念，改名为石清永。五次战役第一阶段开始后，全团在铁原高台山阵地阻敌时还有1600多人……在随后战役中，188师和187师作为全军的先锋突破临津江后，遭遇了联合国军猛烈的阻击。其中，188师主要的对手是美3师。他们师在完成穿插任务后，将美第3师阻击于我方突破口左侧……八天中击毁敌方坦克22辆。相比在解放战争中打国民党军的坦克，美军的坦克开得更快更猛、同时也更加机动灵活，我们志愿军用火箭筒和无后坐力火炮很难一次性将其击毁。尽管全军入朝前换上了苏制装备，情况可能比其他军要好一些，但当时他们全团只有8、9具90毫米火箭筒，大部分战术依然只能依靠苏制反坦克手雷，多数情况下还需要靠人与坦克“肉搏”。部队能取得这样令人鼓舞的辉煌战果，官兵所付出的生命代价，可想而知。残酷的战斗结束后，最终全团仅有274位幸存者。”
      “ 那时朝鲜气候异常恶劣，每晚气温都在零下40℃左右。我方炮兵骑着马，途中上山上不去，下山又下不来，为防止过早暴露我军目标，官兵们没办法，只能忍痛割爱，把心爱的战马拴在树上活活勒死。每天美国鬼子都会驾驶着飞机在天上不断循环扫射，夜间冲锋时美军往往是先用照明弹查看好我方防守阵地，然后开始轰炸，再用烟雾弹，催泪弹往阵地前沿上一扔。我们就把衣服翻过来穿，爬在雪地上隐蔽，拿毛巾包上雪，捂住口鼻，美国鬼子扫射完毕，漫天都是烟雾弥漫遮天蔽日。待官兵看清鬼子时，就已经是在眼前了，战友们立刻用手榴弹炸，美国鬼子一次次反攻，一次次失败，阵地始终牢牢控制在我们手中。因为大家都有坚强的革命意志在做支撑！美军每次往上冲的时候，50米，40米，30米……，排长鸣枪为号，同时口中大喊一个字—“打”，我们就开始与敌决战，每天不论上午、下午，鬼子冲锋一次就会失败一次，死亡一波就又换来一波替死鬼，我们就趴在美军的尸体上和美军打。美军知道我们在山上没吃没喝，就把掺着毒品的牛肉罐头，鸡肉罐头，香烟等利用飞机佯装误投到我方阵地上。我方官兵有的吃上这些有毒食品，造成了非战斗减员伤亡，有的曾经在前几场战役获胜后，在打扫战场时，往往会捡起地上敌人遗留下的烟屁股点上，然后三五个战友，每人轮着吸一口，顿时满屋就会弥漫着一股扑鼻的倾心香气，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次天上掉馅饼，又遇到了整条整包的香烟，老烟民们纷纷撕开包装，点起整支香烟吞云吐雾般抽了起来，当香烟抽到一半时，不幸的残忍局面出现了，因为可恶的美国鬼子早在香烟里掺上爆炸物。”

    见证美军惨无人道的暴行

      美帝打不过我军，就想利用谈判战术拖延时间，苟延残喘组织兵力再战。当时是在燕山地区，有一个城市，建设的非常好，市内道路都是洋灰地面（水泥路）。城内有有轨电车，无轨电车，听说路面是小日本殖民当局修建的，我军攻下这座城市后，第二天美军就开始了地毯式的大轰炸，以为他们通过这样的手段，可以消灭志愿军的大量有生战力。结果他们完全低估了我方首长的战略预判，我军在占领这座城市后，官兵们连夜就退到了城外的大山上，在离海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让美帝枉费心机，白白轰炸了一场。
        谈判期间石清永和一名天津姓李的排长、一名河南姓贾的同志三个人，为一个岗位小组轮班站位放哨。有一次他们小组站岗的班是在下午2—4点的时间，刚接岗就看到从美方守军边界线上，走来一位大概十八、九岁，身穿白褂子，黑纹裤，绿围裙的俊俏闺女，夹着包袱往我方守军处走来，刚走到离分界线大约10来米时，后方突然追上来一辆美军吉普车，车上坐有5个美军，其中两个美军跳下车，拿刺刀抵住姑娘左右腋下，该姑娘不敢随便动。这时车上下来两名看似有一些级别的美军军官，当场拿刀就把该女孩的衣服、裤子给扒了，随后，一脚把姑娘踹在地上，先后五个人轮着强暴了姑娘。当最后女孩欲爬起离开时，为首军官一个眼色，旁边的三名美国鬼子拿着刺刀、十字镐、铁锹就把女孩给剁了，然后把衣服烂肉挂到了树杈上，半截身子扔到了道沟里。这时后方又跟上来好几辆美军军车，当时愤怒不已的石清永就想冲上前去，用一梭子子弹要了这些魔鬼的命，被李排长拦了下来。“老石冷静一些，千万不要下去，你冲下去，肯定可以解气，为姑娘报仇，可你也会死在美军的乱枪之中，咱们给魔鬼们记上这一笔血账，来日再报此仇也不迟。”随后他们下定决心，发誓一定要寻找战机，替这位朝鲜姑娘报仇雪恨。日后即使是我们三个牺牲了两个，也不能投降，谁要战斗到最后投降了，就不配做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士，我们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他。假如我们当中有一位能活着回到祖国，一定要告诉彼此家长 ，他们的儿子在抗美援朝中没有给他们丢脸抹黑。

   残阳如血浓  云深不知处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还是我们三人小组上岗，这次站的是下午4—6点的岗，美军在山下，我们在山上，相互之间忽然就打了起来，我们用树枝顶上军帽，在战壕中来回跑动，在跑动中不断上下佯装探头幌动瞭望，美国鬼子也和我们使用一样的战法，双方打了很久也弄不清楚对方阵地上到底有多少人，更没有分出一个战斗胜负。这时石清永就和排长说：“老李你和老贾用火力牵制住敌人注意力，我下去侦察一下，看看他们阵地上到底有多少人 。” 李排长说：“注意安全，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随后石清永背着4颗手榴弹，端着冲锋枪就冲了下去。当隐蔽前行，接近鬼子阵地时，发现有一块房子般大的石头，有三个敌人正对着山上不断开枪射击。说时迟，那时快，石清永采用在抗日儿童团拿枣木手榴弹练就的稳、准、巧的投掷方式把真家伙投了过去。随着爆炸声响，美国鬼子当场就被炸得一死一伤。 战友老李、老贾两个人听到爆炸声，立刻以猛虎下山的速度冲下山来，当场俘虏一个鬼子。这时石清永往不远处的山下一看，我的妈呀，在眼前的战壕里有好多敌人，于是一梭子子弹就又扫了过去，打死的恰巧就是两个月前强暴朝鲜姑娘的那几个美国鬼子。此时李排长突然喊住石清永，“不要打了 ，他们已经都举起双手投降了，估计是一个排的兵力。”当场李排长剪断壕沟内的电话线，截成若干小段，把缴了枪的敌人的双手背朝后一个个捆绑起来。战后经过认真清点，几处猫儿洞中和战壕内共俘获了21名俘虏。石清永和战友老贾两个人背着缴获来的16杆枪 ，李排长押着战败俘虏，“巴利、巴利”（韩语快走的意思）地向部队靠拢。这时石清永发现战友老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估计是刚刚往山下冲锋时，跑得太快把脚崴了，现在战斗一结束，缓过劲来，别说再跑了，连正常走路行动都不太方便了。这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呼啸而来的敌军飞机声，俘虏们听到有飞机赶来侦察救援，又发现石清永他们一共只有三位战斗人员，而且其中还有一位走路已经不太方便，后悔了刚刚举手投降的行为，于是就有十来个人交头耳语，“大家拖延时间不要走，咱们择机相互解开电话线，干死他们，重获自由。”敌人的话音刚刚落下，石清永的枪声已经响起，一梭子出去放倒了七八个敌人。就在这时排长说：“老石你疯了？为什么要枪杀俘虏？你这个行为最终一定会被追究，然后被送上军事法庭审判，最终会被枪毙的。”“鬼子们以为咱们听不懂英语，计划要爆动，但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我早已经在战斗间隙，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学习掌握了英语关键词汇。”李排长和石淸永的枪声再次响起。因为身后就是更大的山区，到处都是穿天松树，敌军飞机不敢超低空飞行，石清永和战友们利用地形优势，迎着夕阳的余晖，身披绚烂的晚霞，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