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的烟雨

虫草

西湖的烟雨

河流是水的流动之美，湖泊是水的沉静之美。沉静的美呈现着水的别样神韵，如镜一样的水辉映着天光云影，辉映着山形树色，也辉映着亭台楼阁。不管是天然的湖泊，还是人造的湖泊，沉静的水都能撩动心灵深处的如水柔情。青藏高原的青海湖、纳木错湖等湖泊圣洁而壮美，呈现的往往是自然特有的本色，而西湖、太湖等湖泊多姿与秀美，体现的则是自然和人文相融合的风韵。我爱湖泊的自然之美，也爱湖泊的人文之美，而西湖是最能激起我温软情愫的人文湖泊。

　　对西湖的向往来自于两首诗歌和一个民间故事。西湖作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一张标志性地理名片，不仅在于烟雨江南的秀丽风景，还在于诗意江南的温软人文。而我浸染更多的则是西湖的浪漫人文，诗意才情。

我总想在“烟花三月下扬州”的美丽时节到杭州去看迷蒙而又诗意的如画西湖，但又总是无缘成行，总在诗歌吟咏中空生渴盼之情。2012年，偶然在秋意阑珊的时候匆匆拜访西湖，在细雨迷蒙中瞥了一眼西湖的湖光山色，迷醉了心中期待已久的诗意西湖。

　　秋日的西湖，垂柳还很婆娑，湖水也还深碧，游人依然很多。只是荷塘的荷花已经残败，柳叶有点发黄。不过，第一次到西湖，心中的热情还是非常浓烈。匆匆看了一眼荡漾的湖水，碧绿的湖岸，高耸的雷峰塔，就去寻找杨柳依依的白堤和苏堤。诗人为政，做的政事也往往带有诗人的诗意审美和诗意情怀。在湖水中修建堤坝，一方面是让湖有更多的几何美学价值，一方面还要让湖更多一些诗意的妩媚情态。西湖中的白堤和苏堤就让西湖多了一些妩媚和诗意，多了一些温情的人文故事。

　　白堤在断桥残雪和平湖秋月两景之间，一公里的路程，婆娑的柳树和桃树掩映了湖面，掩映了堤坝，掩映了一份诗意。虽然已没有桃红柳绿的暖春娇美，但也有绿叶婆娑、枝条摇曳的中秋妩媚。一段白堤把西湖分为内湖和外湖，让游人的脚步游移在湖水之间，左右都有湖光山色的映照，景色就多了一份层次，多了一份内涵。虽然曾经作为杭州刺史的白居易修筑的白堤不是脚下的这条堤坝，但是这条堤坝却是白居易最为喜爱的堤坝。诗人就在《钱塘湖春行》中赞美过白沙堤，赞美过钱塘湖，赞美过初春景。“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这首诗生动地描述了春天西湖早莺、新燕灵动的姿态和乱花、浅草鲜嫩的面容，描写了绿杨掩映白堤的娇美景致。春天的白堤是美丽的，是白居易最为喜爱的，但我在秋天看到的白堤虽没有春天的鲜嫩和妩媚，却有时间积淀后的烂漫和恣肆。我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到西湖，在白堤都会想起白居易的《钱塘湖春行》，在诗意的品味中看眼前的白堤，心中就多了一份诗意的滤镜。

　　苏堤春晓是西湖的十景之一，应该与白居易《钱塘湖春行》中描述的白堤春景差不多。苏轼作为杭州的知州确实在疏浚西湖时用淘挖的淤泥筑造了三公里的堤坝，直通西湖南北两岸，种植杨柳桃树，打造桃红柳绿交相辉映的春日美景，让游人在漫步苏堤春晓的美景中自由地欣赏堤坝两边的诸多西湖美景，将西湖美景都揽于眼前，给予游客更丰富的美丽景色，可谓用心良善，诗心浪漫。在苏轼眼中，西湖犹如西施一样美丽，不论是素颜还是浓妆都是美艳动人，不伤审美的眼睛。在《饮湖上初晴后雨》中诗人表达了这样的诗意“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晴天时的水光潋滟也好，雨天里的山色空濛也罢，西湖都有奇妙的景色，都能给人适宜的审美享受。我在秋雨淅沥时行走在苏堤，细雨时不时打在脸上，轻轻的，暖暖的，而西湖之上烟雨迷濛，朦朦胧胧，明明灭灭，薄雾轻笼，细雨微落，一切西湖景物似乎笼上了一层轻纱，如梦如幻，如诗如画，别有一番江南特有的烟雨风味。

　　我体验过堤坝的诗意后，又匆忙去体验断桥的爱情谜团。一个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白蛇传》让西湖更是成为了举世闻名的人间仙境。一片诗意湖泊竟成了人间和仙界共享浪漫爱情的美丽家园，许仙和白娘子在西湖断桥竟演绎了哀婉凄迷的人蛇之爱。缘定断桥情不断，一把雨伞传千载。许仙和白娘子在断桥相遇，是一条有情有义的蛇对一个良善救命恩人的真情报答。而这条蛇不是东郭先生救的那条蛇，苏醒后就恩将仇报，而是成精成仙后化为人以身相许。所以人们认可了蛇与人的爱情纠葛，认可了打破人蛇之界的凄美爱情。但是，雷峰塔的主持法海却不认可这种打破人蛇之界的情爱，他想尽办法要让许仙认清白娘子的蛇类本性，要让许仙遵守人间的基本爱情伦理，要把白娘子压在雷峰塔下结束这种不伦不类的爱情。最终，开始于断桥的浪漫爱情凄婉地结束于高高的雷峰塔下。后来，雷峰塔倒掉了，不知雷峰塔下的白蛇是否获得了自由？新修的雷峰塔是否还有法海似的主持？走在舒缓的断桥上，遥望着矗立在山巅的雷峰塔，景色却是美如图画，而晃动在眼前的许仙和白娘子的影视剧剪影却让西湖的烟雨更加扑朔迷离。不过，传说中的断桥和雷峰塔见证了许仙和白娘子的奇特爱情，就让断桥残雪和雷峰夕照这两个自然景色也就多了一份迷人的人文故事，看起风景来也就少了一份寂寞。

　　当然，西湖的十大景点处在一年的四季和一日的晨暮之中，无法在一天的匆忙旅行中看完，总有点遗憾。但是能够在短暂的旅行中漫步白堤、苏堤和断桥，领略西湖最有情味的景致，感受弥漫在景致中的温软人文，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也深深地感觉到，西湖的堤坝桥梁，亭台楼阁，画廊轩榭，红桃绿柳，使西湖参差错落，灵动多姿，充满江南园林的诗情画意，体现着人们的刻意建造和诗意雕琢，湖光山色更多地笼罩在浪漫的人文景象里。而高原的湖光山色往往显示的是苍茫的自然秉性，天赋景色，青海湖、纳措湖等基本就是天然的山水，天然的湖泊，很少有人工的打磨和雕琢。但在不同的时空里，不同的湖泊都会展现不同的风姿，都能体现“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山水图画。而西湖则是一幅笼罩着江南温软烟雨的精致工笔画，也是一幅笼罩着江南诗意人文的浪漫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