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釉的聚沫攒珠和缩釉

自立

聚沫攒珠

＂聚沫＂是小泡泡聚在一起，

＂攒＂是积聚，如成语＂万箭攒心＂．

＂珠＂是小泡泡集在一起的外圈，形状像圆珠．

所以聚沫攒珠是描述＂许多小泡聚集在形似珠的圆圈中＂．由附图一目了然，正常的視力即可看清，不需借用任何放大工具，当然放大后能够看的更清楚．（图来自北宋官哥瓷）

聚沫攒珠形成的机理

在北宋官哥瓷上找到一个＂形成中＂的聚沫攒珠，发现珠的內外都有密集的小泡泡（附图1），由它解开了聚沫攒珠形成的机理，下面是过程的分析说明：

高温时熔解的玛瑙在釉表生成水晶层后，部分地区产生小渦旋，中间有由上向下的压力，将釉料往四周推开，形成似圆珠的空洞中心，与台风眼是同一个道理．此时附近胎釉气化的小泡泡，被吸入其中跟着旋转，到不了釉表，没有挥发消失．当窑温下降时，含小泡泡的水晶玻璃质，流入珠内补足凹陷的空洞处，形成聚沫攒珠．词中的＂攒＂字恰当精准，清楚描述出积聚时的动态情況．

附图2是附图1的说明．

下面附图是＂成熟的＂聚沫攒珠，泡泡已进入珠內，由它形成的机理知道珠本是空洞的渦旋中心，降温时进入珠中的是熔解玛瑙的水晶玻璃透明外层，所以珠内背后的颜色明显较珠外淡，珠外是没受过破坏的完整釉层．

最神奇的是所有气泡都会被＂攒＂收到珠中，珠外几乎看不到小泡泡．（上面＂形成中＂的聚沫攒珠是唯一见过的例外，在特殊的情况下，很多小泡泡还在珠外，来不及进入，也因此机缘，解开了它形成的机理．）

聚沫攒珠的小泡泡来源

附图是河南宝丰玛瑙石，它含有少量的水分，高温时部分的玛瑙釉料熔解，其中的水分＂气化＂形成小气泡，成了大部分＂聚沫＂小泡泡的来源．

通常气泡会经熔解的玛瑙水晶层蒸发．当渦旋形成后，气泡被捲入旋转，不被挥发，气泡也会加快渦旋的速度，吸入了更多附近的气泡，造成渦旋区外的气泡很少．渦旋流动的速度快，又有足夠的气泡和熔解的玛瑙水晶，才能在降温时快速弥补釉表凹陷的地方，形成聚沫攒珠．

缩釉形成的原因

缩釉通常在乳浊厚釉才能见到，形成的原因至少有下面的两种可能，

1．高温时乳浊釉成液态，它浓稠的重量往下流动，造成口沿的缩釉．

附图1是汝官，它的口沿缩釉是上述的重量原因造成，内部的缩釉是下面渦旋原因形成．

2．高温下熔解的釉料局部快速渦旋，将中间釉料往四周推移，形成中空状态，冷卻过程中若周围熔解的釉不足或來不及进入填补，就形成缩釉．

附图2可以见到南官的缩釉，釉质肥润，厚度由外向內渐减，似台风眼，是很好的渦旋证明．

（过去常以为缩釉是大气泡破裂后造成．可是微观中见到的都是大小相差不多的气泡，没见过小气泡融合成接近缩釉大小的气泡，这说法目前很难被接受．）

缩釉与聚沫攒珠的关系

玛瑙釉高温久烧时，有许多小气泡在熔解的流动层中渦旋，冷卻时流入中间的空洞处，形成聚沫攒珠．所以必须先有空洞的中心，才能有聚沫攒珠的形成．当中间的空洞沒法弥补时，就成了缩釉．

缩釉与聚沫攒珠在烧窑时，经历相同的化学和物理变化，但窑温的高低，釉熔解的多少和它的流动性，造成了不同的结果．

附图是汝官中晚期的瓷片，有些区域熔解的玛瑙多，足够弥补中间空洞处，形成了聚沫攒珠．熔解的玛瑙不足的地方，无法补充空洞处，就成了缩釉．还有些介于二者间，部分的空洞处有釉覆盖．

玛瑙釉的缩釉和聚沫攒珠

玛瑙釉的烧制年代分早中晚三个时期，早期的窑温低，熔解的玛瑙少，冷卻时不夠补足空隙，所以常见中空到胎的缩釉（附图左上），中期的窑温渐升，开始有些含气泡的釉质進入中间，大部分的胎看不到了，是恢复中的缩釉（图右上）．玛瑙釉晚期的窑温最高，有熔解的玛瑙和气泡足够补足空隙，完整的聚沫攒珠出现了，中心已被完全弥补，只是釉面稍往下凹．（图左下）．北宋官哥是玛瑙釉工艺最成熟的后期产品，它有最多最厚的熔解水晶来补充空隙，它的聚沫攒珠最大最饱满（图右下）．

聚沫攒珠是玛瑙＂厚＂釉独有的特征

在高温下，乳浊厚釉才有足够熔解的釉料，形成局部涡流，它的密度和黏度不能高，才能快速回旋，使新产生的气泡绕着中心旋转，不会浮到釉面消失．河南宝丰玛瑙的厚釉熔解后，形成的水晶层，满足了这些条件，冷卻时带着气泡回填中间的空隙，形成聚沫攒珠．

若熔解的玛瑙不足，形成不了涡流，也留不住气泡，早期温度不高的汝瓷和张公巷高温的薄玛瑙釉，是很好的例子，它们都沒有足夠的熔解玛瑙，来形成聚沫攒珠．

其他乳浊釉在高温下熔解的不多，玻璃层单薄不明显，渦旋的速度慢，留不住新生成的小气泡，冷卻时不夠弥补空洞处，即使能补足也见不到聚沫．

上述是观察实物来推想形成原因，还待更多科学资料来证明．

北宋官哥瓷与汝官的对比

附图上的残粉盒是汝官晚期的产品，属于高温的玛瑙釉，与附图下的北宋官哥瓷虽然不同颜色，但釉质一样的温泽莹亮柔润精致密实，釉中都有清楚的聚沫攒珠（附图左），它们是同工艺不同窑差不多同时期的玛瑙釉产品，实物证明了汝官和北宋官窑的密切关系．

＂聚沫攒珠＂与哥釉的开片工艺

民间流传聚沫攒珠是宋官和哥的特征，北宋官哥瓷的这个特征尤其明显，几乎沒什么缩釉，都成了饱满的聚沫攒珠，此时的开片也特别自然生动．（图）．

能有如此完美的聚沫攒珠，或许与哥釉开片工艺有关．当釉的渦流仍在快速旋转时，温度突降，内外温差和胎釉开裂，造成外层渦旋的釉，能快速往凹处移动，弥补空隙，形成聚沫攒珠．

反过来想，不可小看宋人的智慧，徽宗时期对玛瑙釉应该已有有足够的了解，降温方法有可能是用来减少缩釉，或专为了聚沫攒珠的形成，开片是它带来的副产品，前后的关系难说，都是天成的高雅特征，互助相成，因果已不重要．

其他的烧瓷方法没有快速降溫，是靠自然的冷卻，渦流会慢慢的停下，沒有太大的内外温差和开片来帮助流动弥补空隙，大都只能成了缩釉，如上面图示的南官缩釉．

＂聚沫攒珠＂这名词出自何人？

聚沫攒珠在高温的玛瑙釉不罕见，直径大小不一，大多肉眼即能看清．北宋以后，玛瑙釉的工艺失传，只有北宋当时的工匠和皇家，有足够烧制玛瑙釉的经验，应该清楚知道它的存在和生成的原因，这名称最可能始于北宋．

＂聚沫攒珠＂的形容简洁到位，同时提到珠在釉中如＂浮珠滄海＂，如此高雅的描述，应该是來自当时文学修养很高的文人才子．聚沫攒珠仅见于御窑官瓷，看过的人很少，这二句最有可能是宋徽宗本人创造的，也合乎他的艺术品味．

有人反对这个说法，理由是宋时没放大镜，见不到珠中的聚沫．他们不知北宋官瓷的玛瑙釉厚，珠比汝官大，正常视力不需放大即可辨识其中的聚沫，也说明了为什么传言中聚沫攒珠是北宋官和哥的特征，没有提到汝官．

北宋以后玛瑙釉的工艺失传，能见到聚沫攒珠的机会几乎没有，不大可能创造出如此优雅确切的句子．今人更不用说了，意思都搞不清，大多牵强附会，只谈聚沫攒珠的沫和珠，完全不在乎聚和攒的存在，偏离了主题，不知在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