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蕃古道（五）天空之城

吃茶汉

　　清晨距类乌齐县25公里的317国道上，卡玛多塔林迎来了第一批转塔的老人。这里曾经有130座塔，是藏区最大的塔林，现在恢复修建了几十座。

　　这里的塔造型各异、别具一格，既有中规中矩的八佛塔，也有怪诞不经的方形塔；既有十几米高的巨型塔，也有不到三米的袖珍塔。佛塔通过木条和泥土来层叠搭建，仍然保持着800多年前古老建筑的四方形外形。

葱郁翠柏中一座别致的经堂供奉着莲花生大师像

经堂后面是巨大的嘛呢堆

　　走过地狱的路到达的就是天堂，说的是位于丁青觉恩乡海拔4800米孜珠山上的孜珠寺吧。孜珠寺始建于三千多年前，是雍仲苯教最古老的寺庙之一，由第二代藏王穆东赞普倡导，大成就者第一世穆邦萨东大师创建并传承，至今已是第四十三世。

　　从山下到孜珠寺的这段山路只有11.5公里，爬升的垂直高度却达到一千多米。沿途的公路路面为没有铺装的砂石路，公路外侧是山谷深渊，一路上处处是陡坡弯道。大约开了半小时，在坑洼的山路上不断盘旋上升中远远看到了这座三千年来一直静静守望在高山之巅的古老寺院。

　　寺院的一侧是悬崖峭壁、万丈深渊，另一侧是西藏最大的丹霞地貌。周边奇峰料峭、山谷幽深，远处浮云漫卷、雪峰掩映，抬头仰望禅洞叠叠、佛殿威仪。

　　苯教是佛教传入吐蕃前在这片高原上的原生宗教，是这里的先民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状态下源于对自然力量的敬畏、依赖和幻想，是对超自然力量的信仰和崇拜。

公元7世纪初至9世纪中的二百多年里，佛教与苯教进行了极为残酷的教派之争。苯教长期占据吐蕃的统治地位，赞普的权力受到苯教大祭司的束缚，于是佛教在吐蕃的传播得到松赞干布支持。松赞干布先后同尼泊尔和大唐联姻，迎娶尺尊公主和文成公主，并为安放两位公主各自从家乡带来的佛像，修建了大、小昭寺，这标志着佛教正式传入吐蕃。之后松赞干布为了兴佛抑苯又灭掉了苯教的根基象雄王朝。一百多年后的赤松德赞时期佛苯之争达到顶峰。赤松德赞在顿喀地方主持了一场佛苯大辩论，最后以佛教的胜利告终，于是赤松德赞发布禁苯令，驱逐苯教徒。公元766年吐蕃第一座寺庙桑耶寺落成，标志着佛教立足吐蕃。历史总是在轮回之中，吐蕃末代赞普朗达玛为了巩固王权，诏令吐蕃全境禁绝佛法，并对佛教徒大规模驱赶屠杀，直接导致了前弘期的结束和吐蕃王朝的灭亡。

经过朗达玛时期的兴苯灭佛，二百年后，佛教才再次从阿里、青海、甘肃等地回归藏区，这次回归佛教以融合的方式大量吸收苯教仪式、仪轨、法物、法器和苯教生命观念（比如苯教巫师做法的鼓就是藏传佛教重要的法器），还迎请了与吐蕃传统观念比较接近的具有苯教信仰的密宗大师入藏传法，把许多苯教之神也请入佛教寺院，成为佛教的护法神，苯教很多古老仪式注入佛教，以佛教观点加以解释指导，逐渐消除佛、苯两教的差距。

虽然从外观和陈设上很难看出佛教、苯教寺院有多大区别，寺庙顶上都有同样的双鹿金轮，仪轨也有很多相同之处，都是转山、转水、转寺庙，但佛教徒是顺时针转圈，苯教徒是逆时针转圈，佛教徒诵经是六字真言，苯教徒诵经是八字真言。

　　孜珠寺地处高山之巅，自然条件艰苦，近几年由内地信徒捐款修通了上山的公路，这两年又通了电。寺院开办了扎仓、辩论、禅修3所学校，系统讲述苯教经典，学习苯教187部显宗密宗修行法门，除了佛学外僧侣们还学习星相、哲学、诗学、医学等，有些僧人还能学到神秘而古老的苯教无上瑜伽等各种修习方法。

　　每年6月底，孜珠寺有一年一度的法会和跳神舞蹈。讲求因果、教人行善、倡导和平的苯教神舞《天堂与地狱》每逢鸡年才跳一次，全藏地区唯有孜珠寺可以重现此舞的原貌。

　　孜珠寺主殿大雄宝殿梁柱上装饰着各种古老象雄风格的图案，均以天然颜料手工绘制，墙上挂着孜珠山一年四季全部法会的本尊唐卡。大殿中心十二根朱砂大柱黄金沥粉装饰，从一层直通三层，古老柱幢为清朝皇帝供养给寺庙。

　　著名的苯教神山、藏东最高峰、世界上最密集的悬冰川，这些都指向丁青、巴青、索县三县交界的布加岗日雪山。2016年中国科考队在这里发现多条悬挂冰川。

布加雪山南坡的约雄冰川属于高山型海洋性悬冰川，海洋性气候带来的降水为冰川的发育提供了条件，当冰斗内积雪量大于消融量时，冰雪从冰斗中挤出，呈小型冰舌悬挂于冰斗口外的陡坎上，形成悬贴于山坡上的冰川。

天幕下的山峰雪色银蓝，约雄冰川玻璃样透明，仿佛从云端降临的巨龙慵懒地趴卧在山坡上，周围的山脉如屏风般紧紧围绕着整座冰川，空旷的山谷中不时传来冰块断裂的声音如雷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