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原来是这样

九口生

抱到你了，终于抱到你了！为什么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是忘了当初的甜蜜？还是不知下一步怎么走？过去吧，都过去吧，虎背喃喃说完，麻杆叹口气转身抱住了她…… 九十年代的广德街貌纯朴，汽车站还是建国初期建的。那时的汽车站在县城可算得上是标志性建筑，一般都置身于交通要道，迎来送往，是县城人们与外交往的重要场所。麻杆停好车，提着虎背的包，带着她来到街角的一家宾馆。虽然外来的司机在车站招待所有固定的住所，但那一般都是跟别地来的司机住一起，三、四个人合住一间，今天肯定是住不成了。进了房间，虎背如快乐的麻雀，叽叽喳喳一直问这问那。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收拾好自己。洗了澡，还专心洗了头发，出来时穿上一件绿色碎花睡裙，脑后用手帕将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随意地歪向右肩，妩媚中添了点俏皮。虎背眉眼含笑，从床上拉起双眼直钩钩盯着她的麻杆，从身后将麻杆往卫生间推去：“快去洗洗，身上臭死啦。”麻杆微笑道：“我可没带换洗衣服。”“没事，你洗你的，我出去买。” 麻杆很快就洗完了，从卫生间探头看了看，见虎背还没回来，就又套上刚脱下的内衣，钻进被窝里甜蜜地等待。虎背回来了，见麻杆躺在被窝里，抿嘴一笑，将新买的衣服放在椅子上：“你快穿上吧。”说完，转身望向窗外，她以为麻杆光着。麻杆也不好意思当她面光着，抓起衣服进了卫生间。出来后，见虎背还伫立在窗前一动没动，可窗帘却已拉得严丝合缝。麻杆走过去，从后面轻轻地抱着她，他低着头使劲地嗅探她发丝散发出的久违的气息。虎背轻轻转过身来，温柔的目光罩在麻杆脸上，双手轻抚他的脸颊，嘴里喃喃细语：“抱到你了，又抱到你了。”麻杆侧过头，他不想让虎背看到眼眶里盈出的泪水。他缓缓后移，携虎背坐到了床边，然后快速走进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说说吧，这些年咋过的？”麻杆换成笑脸，坐到虎背对面，从包里掏出一包烟。麻杆平时不抽烟，一包烟在包里可以放上很久。情绪起伏时会来上一支，抽之前学着别人样往左手大拇指甲盖蹾上几下，以前香烟没有过滤嘴，几下蹾过里面就空了，一口就吸掉半截。 麻杆摸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火，虎背却笑吟吟地将打火机接过，左右看看，找到开关，“啪”地一声，递到麻杆嘴边。麻杆微微一笑，将烟对准那闪烁的小火苗，轻轻一吸，跟以前一样，那支烟又下去一小半。麻杆长吁一口，待烟从嘴里散尽，才转头看着虎背：“现在过得咋样？”虎背不愿提那恶心的事，轻声说：“我很好。就是爸爸已经走啦，那边只剩我一个人了。你呢？你过得好吗？她对你好吗？”麻杆见虎背只说父亲，别的一字不提，隐隐猜到她婚姻上的不如意。而对自己的婚姻，麻杆不知如何下定义。说不幸福吧，没有大的冲突，情到深处也是琴瑟和鸣。说幸福吧，平时小吵不过周，大吵不过月。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们往往因相似而吸引，又因相似而排斥。每每吵得自己对前途啊、钱财啊一点兴趣没有。有时闷得慌，就一个人骑上自行车沿环城马路瞎转，不累到两腿发软不回家。“嗯，我很好，她也很好。”麻杆说。“她一定很漂亮吧？有了她你早把我忘了吧？”虎背看着空气，眼神找不到焦点。麻杆心想，若不是亲眼见到，还真是不怎么想了。自从虎背走后，麻杆数着日子昐虎背来信。花开花落，几度春秋，等着等着麻杆慢慢就不想了。是啊，信来了又能怎样呢？难道就靠着那无尽的思念打发日子？无意中从广播里听到《草原之夜》，说也奇怪，只听一遍马上就会唱了，不光会唱，而且唱得声情并茂：“……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耶～可惜没有邮递员来传情……”唱着唱着就会悲从心来。后来，麻杆不唱了，想把这歌忘了，先是下意识地忘，后面强迫自己忘，不管哪里飘起这个旋律，麻杆立马像溃兵般逃之夭夭。“你是不是过的不好？”麻杆小心地问。这一问不打紧，虎背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努力忍着，解下头上的手帕使劲地擦着，怎奈越擦越多，终于“哇”地一声扑进麻杆的怀里。 原来，虎背这么多年一直过得不好。正所谓所嫁非人，错付一生。那天的巧合对虎背的打击绝不是偶尔出轨那么简单。她回想起从跟他谈恋爱起的种种迹象，才明白原来这男人一直是个花心大萝卜，在男女方面简直是厚颜无耻、为所欲为。虎背不禁跟麻杆说起他们旅行结婚的路上，在成都火车站候车室的一幕。那天下着小雨，俩人在候车室寻了块空地，将行李放在地上坐了上去。这男人自认为已经将虎背搞定后，就不怎么跟虎背说一些“情意绵绵”的话了。反正虎背是个死心眼，既然认准了一个人就不会再看别的男人一眼。平日里更是把男人当成婴儿来养，真正让男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男人半躺在行李上，只留下旅行包的一小块让虎背勉强搭了点屁股。这时，一个时髦的女人从他们面前向候车室门外走去，女人是典型的川妹子，身材小巧玲珑、凹凸有致，似乎是为了引起男人的注意，女人有意无意面带妩媚地往男人这边剜了一眼。虎背也注意到这个女人，也注意到他的眼光一直追着女人到了门外。“我出去买点水果。”男人道。“包里不是有水果嘛，我来帮你拿。”虎背连忙坐起来手往包里伸去。“不用，我出去买点新鲜的。”男人头也没回，脚步匆匆出了候车室大门。离上火车还有很长时间，虎背虽很倦怠，但不敢瞌睡，努力睁眼守着行李。过了一个多小时，男人回来了。虎背问：“你去哪了？这么长时间？”男人一点也不避讳：“我跟刚才那女人喝茶去了。”虎背大吃一惊：“你可真行，不认识的人也能在一起喝茶？”虎背当时虽有点不快，但善良的本性让她压根没往深处想。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一直贯穿于他们的婚姻中。虎背也多次无意中撞破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有单位女同事，学校女同学，还有男同学的老婆，男同事的老婆，甚至有一次撞见他跟女人反锁房门，但这些都被男人随口的瞎话蒙混过关。直到那天虎背上班时间身体不适，中途回家亲眼见到那不堪的一幕，才让虎背猝不及防，不得不面对现实。 “四川女人可真行，怎么不认识都能跟人喝茶？”虎背对麻杆说。这个傻女人，任何时候都在别人那找原因，从不会怪罪自己男人，这么多年已形成了思维定势。麻杆心疼地搂住她，不知该责怪她呢还是该可怜她。“那你准备怎么办？”麻杆无奈。“还能怎么办？还有儿子。”虎背哀怨的声音让麻杆更加心疼。是啊，还有儿子。虎背能怎么办呢？麻杆爱莫能助，突然想起俩人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寂静的县城已是万籁俱寂，空荡的马路上偶尔掠过匆匆的行人。麻杆搂着虎肯向街角的一处光亮走去，那里有盏矿石灯立在一个小方桌上，闪着小火苗在向他俩招手。一副木制馄饨摊立在路边，一位男性老者守在摊后，身旁置一木牌，上书“安庆馄饨。”老者寂寥的眼神迎着他们，表情充满期待。麻杆常年在外跑车，对这种路边摊很是熟悉：“老板，来一碗芝麻元宵。”麻杆知道虎背爱吃甜食，尤以糯米为甚。“再来一碗馄饨。”麻杆为自己也点了一碗。老者的脸上瞬间有了生气，立刻站起揭开锅盖，一股热气瞬间弥漫开来。元宵很快上桌，虎背舀了一个不停地对着吹气，麻杆柔声说道：“不急，慢慢吃。”麻杆要的是大元宵，这种元宵皮薄馅多个大，一碗只有三个。虎背喝完最后一口汤，略带害羞抬头看着麻杆：“还想吃一碗。”这顿饭，是虎背多日来吃得最香甜的一次。 回来的路上，心满意足的虎背不小心打了一个饱嗝，那嗝拖了长长的尾音，麻杆不禁侧头张望，虎背被看得有点害羞，一边低头一边挽起麻杆的胳膊。进了房间，空气也觉尴尬。其实俩人各自在心中已经打了无数遍的小九九：今夜怎么过？虎背很想，她多么想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给麻杆，让沉浸在心里多年的期盼化为现实。麻杆更想，他在心目中早就认定虎背是自己的女人。时光荏苒，斯人不再，虽然见到虎背，心底封存的情愫如潮水般涌出，但麻杆深深知道，这一步下去，将使两个家庭陷入困境，让两人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麻杆努力保持着那份清醒，将瘫在自己怀里的虎背缓缓放倒在靠窗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自己后退两步，屁股寻向自己的床铺。麻杆的动作也让虎背瞬间回到现实。多么好的人啊，他一定是怕自己回去后不能面对自己的家庭、孩子，一定怕我陷进无尽的思念不能自拔而终日闷闷不乐，因为他自己深知那思念有多么得熬人……虎背想着、想着，嘴角抿着幸福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臭小子，你好吗？ 分手已一月有余，其实在火车上我就想给你写信，但是，我害怕，我怕拿起了笔就放不下，因为想对你说的话，是永远也说不完的。 这次见面以后，我心情平静了许多，不像多年前刚来新疆时那么难熬了。 我现在想通了，日子还要过下去，因为这世界不光只我们俩，我们各自还有亲人。 我的生活照旧，每天上班、做饭、照顾儿子。这一点，你不用挂念。 自从出事那天，我就没让他碰过我。这次回来，还为这事惊动了警察，因为我不愿意他就动手打我，我报了警。现在他习惯了，不再打扰我了。 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已经当自己是你的女人了。假如以后苍天开眼，让我俩同时有了自由身，你再好好疼我吧。 顺颂大安 你的虎背 妹，你好！ 看了你的信，我放心了很多。你说得很对，日子还要过，我们都有亲人。上次你说经常头昏，你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另外家务活不要太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切记、切记！ 尽量不要跟他发生冲突，如果发生了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我现在生活跟以前一样，没有大的变化，一切都好，勿念。 你收到这封信后就不用回了，最好忘了彼此，因为偷偷想一个人太难受了。毕竟我们还要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 祝你幸福 哥 很多很多年又过去了，麻杆业已退休。多年前他已离婚，现在拿着不高的退休工资一个人生活。麻杆没有别的嗜好，不打麻将，不喝酒，就是烟抽得厉害。前两天听人说有个软件叫“美篇”，现在没事就点进去看看，自己也胡乱写几篇投到【我们一起回忆青春往事】。那是一年前了，一篇文章引起了麻杆的注意，文章里的生活经历跟虎背的生活太像了。麻杆不由得在下面留言：“冒昧问一下，你认识麻杆吗？”没有回复，麻杆那快蹦出来的心又落了回去。“真的是你吗？看你的定位是合肥，是真的吗？”两天后，麻杆看到了回复。天啦！这太神奇了，谁说苍天无眼？他其实关注着每一个人，该让你遇见你们就一定会遇见！虎背的男人已于几年前死于酗酒，儿子也在上海有了自己的事业。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那一幕，虎背回新疆后，卖了房子来到合肥，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爱情是个啥模样》全文完图片致谢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