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 遇

O-I-C

　　早上一起来，老婆打开北阳台的门，进去后马上退了出来，慌张地走到我边上低声地说：“哎，不对，我们北阳台有东西来过”。

“什么来过？”我问。

“一定是老鼠。”

我一听，不敢相信。“北阳台一面靠墙，三面都是玻璃门窗，平时都是关着的，而且有10楼高，这怎么可能？凭什么？”我说。

“凭直觉。”老婆这样答。

凭直觉？我有点好笑。不过老婆是个洁癖，对细节极其敏感，家里一有什么变化，马上就能察觉，可能这次她又察觉了什么。

　　“来，你看看，这里有几粒木屑。”她领我来到北阳台，指着水斗下面的小厨宝柜说。我低头看了看，是有点像木屑一样的东西。

“不就一点灰吗？可能是窗外吹进来的吧。”我还是不信。

“不管怎样，你今天把上面的缝隙给我封了！”老婆指着墙上一根通向隔壁的下水道管对我“下令”到。

“好好好，我马上封。”尽管那个缝隙只有小手指大小，无论怎样的老鼠都是通不过的，但我还是尊老婆大人之令，这个是绝对不含糊的。说完我就拿出封箱带，剪了好几段，又搬来铝合金扶梯爬上去，在缝隙处贴了好几层。

这事也就暂告段落，老婆吃了早饭上班去了。晚上老婆回来，一切照旧，吃饭、洗澡。那天正好有台风，我们没像往常一样去散步，休息一会就去睡了。可在半夜睡梦中，突然听到咣当一声，不知是家里还是隔壁邻居家传来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击在地上。我急忙翻身起床在家里查了一遍，什么也没发现，就又去睡觉了。

　　早上老婆先我起来，突然听到她一声惊呼“不好啦，老鼠肯定来过！”我赶忙起来走过去。“你看你看”，她指着小厨宝柜边上的笔筒和毛笔说。笔筒和毛笔都是我用来画画的，这时已散落在地。“昨晚就是笔筒倒地的声音”，老婆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也恍然大悟。

“不过，也不能一定说是老鼠干的，昨晚不是有台风嘛，可能是风吹的。”我还是觉得老鼠来的可能性不大，老婆的疑心病可能更大些。

“你看你看，这里有木屑，比昨天还多！”老婆又指着小厨宝柜右下方的地上。我凑前一看果然很多，这时开始了警觉，也怀疑有老鼠光顾过，可能还在北阳台。因为北阳台这么小这么高，老鼠不可能连续两天光顾我家，一定躲在什么地方。但又吃不准，也不能声张，老婆那个胆子比老鼠还小，要是说出来，老鼠和老婆不知哪个先逃。所以那天我不动声色，出门前先把北阳台的两扇门关得紧紧的，并拿走了可能被老鼠咬的画画颜料，心想除非老鼠翻窗出去，否则是逃不掉的，等我回家再来收拾它。

那天我们晚上回来还是照样吃饭洗澡，然后小心翼翼到北阳台，灯光下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就出去散步了。可是等我们回来再推门进去，只见那只笔筒又倒了，毛笔七零八落掉在地上，我马上意识到老鼠真的来了，而且现在就在北阳台。我立即转身关掉了门，一防老鼠窜入房内，二防老婆受惊。

　　“是不是发现了老鼠？”这时在房内的老婆察觉到了我的反常动作，一脸紧张。

“是，是，快拿一根晾衣杆来！”我说。老婆跑到南阳台又跑回来，从门缝里给我塞进了晾衣杆。于是，一场人鼠大战展开了。

我先蹲下身子把晾衣杆塞进小厨宝柜底下，我估计老鼠躲在这里的可能性最大，老鼠胆子小，一见东西就会逃出来。但捅了几下，没见动静，又打开小厨宝柜的门，也没见踪影。但等我站起来一抬头，只见上面有只老鼠趴在下水道管子上，两只乌黑的眼睛正看着我。我先是一怔，又迅速镇静下来。我不能失态啊，我那老婆正隔着玻璃门在看着我呢，在她眼里我应该是个勇士。

正在我和老鼠面面相觑之际，我才发觉在我眼前的并不是只老鼠，而是小松鼠，尾巴长长的，向上卷起半个圆。不像老鼠看见人会惊慌失措乱窜，或惊恐万仗蜷缩一团，它看着我不仅毫无惊恐之色，而且像在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的表演，嘲笑我的举动。

“是小松鼠，不是老鼠”，我对门外的老婆说，也希望她不至于受惊太大。同时我也马上改变了“战略战术”，我不能像打老鼠那样置它于死地，而要活捉或赶走它，让它有条活路。于是我脱下拖鞋朝它挥去，但够不到，它也不为所动，还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用晾衣杆去捅它，这下它才有点吓着了，一个转身跳到地上，逃到阳台的另一边。我从小厨宝柜边上拿起一个面盆朝它扣去，可几次三番扑空，哪碰得到小精灵般的它。

　　其实，我对小松鼠也并无敌意，平时也有耳闻。一次我见公园里有很多人在围观一颗大树，原来树上有几只小松鼠爬上爬下，一点也不怕人，只管自己玩，周围的人也很友好，看着小松鼠都很开心。平时我看到网上有也人把小松鼠当宠物养，给它喂食，为它撸毛，很温顺很乖巧。可是，现在它是不速之客，不要说它可能携带病菌，就是我那位胆小的太太也一定会和它不共戴天的。

　　这时小松鼠从我脚边穿过，逃到小厨宝柜那里，从后面钻了进去。这段时间，老婆一直在里面大呼小叫，一会“快快快”，一会“打打打”，现在又“抓抓抓”地叫起来，真是坐山观虎斗看好戏那！我承认我也胆小，也有后顾之忧，否则这时我一把或许是可以抓住它的。但那是小松鼠，我也要安全第一，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更好吗？

不能弄死，又不能活捉，看来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了。我打开了窗门，又把梯子搬到窗边，想让小松鼠顺梯逃走。一切准备妥当，我又去用晾衣杆捅它，果然小松鼠又逃到了另一边，顺势窜到梯子上。可气的是，它在上面对着我一副“两眼相看不相厌”的样子，毫无离开的意思。情急之下，我搬起梯子朝窗外一个猛甩，把小松鼠甩出了窗外，然后急忙关闭了窗。这时老婆开门进来，脸色有点发青，嘴里还在喘气。

　　小松鼠出去了，我也不很放心，就来到窗边查看。原来小松鼠并没被甩到空中掉下去，而是甩到了窗沿上，不声不响地像在考虑去留。我看了一会就去做事，回来时它已不在了。高高的10楼，不知道它是怎么走的，是什么时候走的，又到哪里去了。当初，它一定也是从窗口爬进来的，但愿它找到一个合适它的人家。

小松鼠是走了，但在我老婆的心里它好像还在。第二天，她把北阳台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包括小厨宝柜、脸盆、晾衣杆、梯子、拖鞋、笔筒、毛笔，她说她闻到了小松鼠的味道，闻到了小松鼠的骚臭。后来好几天，她一直心有余悸，不太敢到北阳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