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蔚长歌伴小哥

新右卫萌

　　二零二三年八月二十日，秋季开学还迟迟等不到信儿。暑假后，儿子就高二了，学习将更加紧张。本来假期受邀去蔚县同学家玩，却来了台风“杜苏芮”，涿鹿县赵家蓬山区遭了洪灾，儿子的计划也泡了汤。

　　爱人磨叨着，想带孩子出去转转。我体质弱，今夏热，一动就出汗，怕开长途车。虽刚出伏天，秋老虎还厉害，不为儿子，真不想远行蔚县。

　　一有事，就睡眠不好。凌晨刚睡着，又梦醒。到了蔚县天齐庙，城内耆老说我有造化，是庙中等待以久的主持。我确实爱点文史，喜欢古建，这去了蔚县说不定还得留下来，离妻别子，青灯黄卷，宛若弘一？

早五点半，硬着头皮，出发了。

天齐庙

横跨桑干，驰越壶流，百度导航，爱人指路，儿子朦睡。趁凉快，一路狂奔，将近八点，到了蔚县东关外的天齐庙。

　　从巷口，就窥见了它高大艳丽的殿顶。天齐庙，即东岳庙，为道教建筑。现仅存最北端的供厅（拜殿）和正殿，前后紧连。

　　大门深锁，大修后，未开放，穿巷绕到东面。供厅只可窥到卷棚顶，正殿气势如虹，让不谙古建的妻儿一阵啧啧！正殿为黄绿琉璃等级最高的庑殿顶，绿底黄龙拱眼壁板，额、枋施和玺彩绘，金碧辉煌。虽明万历年建，屋顶舒展，重昂五跴鎏金斗拱，粗壮浑厚，大气古拙，应承袭了元早期的建筑特点。蔚县众多古建，此为特例，贵为国保文物，竟藏于杂乱巷陌。第一站，代蔚大地的古建，就让我们惊到咂舌！

　　老城区没有高楼，商铺高低错落。周末一大早，街边卖菜老伯，早点小伙，土产日杂妇，农机农具汉，都赶着早出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蔚县居山地偏，远离中枢，人口众多，商茂人稠，老城的这股熙攘热闹劲儿，别处很少见了。

　　吆喝声引人，发音绵软，拖腔长久，声调婉转，低如燕子呢喃，高似画眉对歌。

　　蔚县话，是张家口地域最难懂的方言。上师专时，我就领教过。那时，我们英语系九五三班的李雪（Katrina）、范鹏飞(Irene)、梁丽琴（Gladys）都是蔚县人。一下课，英文口语不怎么见操练，三人一聚，家乡话就叽哩哇啦开了。“磨家”是“没有”，“南知不道”却是“我不知道”，这拗口烧脑的口音与表达，好长时间才让人适应。全班二十五人，她们就占三人，也着实证明了蔚县是人口大县，人文荟萃。

　　我眼尖，瞭见一位小哥，在蔚州特产百年老号的幌子下，招呼着早点。赶紧下车，来了蔚县不吃点小吃，会遗憾的。蔚县有“腊月二十八吃发家馍馍”的说法，咱也讨个“发家”的好彩头，五块钱七个，买了黄灿灿的发馍馍。小米配玉米、大米或白面调糊，舀入刷了麻油的鏊子，铁盖蒙住，滋滋烙熟，米糯香软。中凸边凹的铁鏊子，以前没见过。又花六块，买了一袋半干的小饼。白面起面发酵后，掺和上咸盐、花椒面、胡麻油，用鏊子文火烙熟。这比发馍馍还好吃的花椒饼，还大有来头。

　　明朝永乐皇帝朱棣扫北时，驻跸蔚县白乐镇，寒冬行军急需干粮。百姓就将白面掺上调料制成干饼做干粮。三军将士有了好干粮，连克宣化大同两府，花椒饼从此名声大振。

　　往东走，北拐就是古城中心的鼓楼。楼北卖铁具的大爷讲，此楼始建明初，后为“文昌阁”。现楼阁上原样重建的三重檐多角歇山布瓦琉璃剪边建筑，面宽九间，雄浑壮美。券洞南上嵌“初哉首基”四字，寓意“京西第一州”。

　　鼓楼北，找到了省保单位吉星楼。原为清末民初涌泉庄人王朴，所建的“聚义隆”绸缎店。当地老乡以“不吃不喝，赶不上王朴”来形容他的巨富。吉星楼磨砖对缝，无梁砖砌，上书“吉星高照”。

玉皇阁

折向西北，古城北墙上，屹立着赫赫有名的国保文物玉皇阁。

　　下院前的白石狮，与察哈尔都统署的石狮类似，巨口喷张，但矮小了不少。天王殿上挂“龙虎殿”匾，据脊檩题记为万历二十八年建立。下院开阔，登十八级陡阶跨入上院。

　　两侧为钟楼鼓楼，钟鼓均在。中为三层大殿，高踞城垣，巍然屹立，弘整高峻。大殿建筑木架彩绘剥落不少。

　　顶层挂张苏题“玉皇阁”横匾，遒劲端庄。中层设游廊一周，据说游廊四顾，北俯壶流河，南眺翠屏山，西顾山峦，东望村落，山川阡陌，尽收眼底，可惜不能登临。底层挂“靖边楼”横匾。

　　大殿内，正面塑玉皇大帝神像，壁绘道教“六御”封神图，大帝正襟危坐，须髯长垂。

　　“雨雷公庞天君、火轮雷公李天君，全都是雷公！”爱人惊叹道，东西两壁上绘有“三十六雷公”。壁画帝王威严，雷公狰狞，侍者秀目，线条流畅，满壁生风，是不可多得的明代壁画艺术珍品。

　　大殿檐廊下竟然立有八幢石碑，其中明、清重修碑七幢，与殿内脊上康熙、乾隆、光绪重修题记相互印证。重修多，说明重视深，价值高。

　　西侧的草书天仙子碑，为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秋，蒙古土默特部落首领俺答攻打紫荆关，时任山西右参议的苏志皋，督饷蔚州时所作的词。从两边侧门，我们登上了宽阔的城墙，北周大象二年（580年），就始建了蔚州城。

　　万全洗马林也有玉皇阁，同为国保文物，不禁对两者进行了些对比思考：

　　一建造时间不同，蔚阁建于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洗阁建于明朝宣德十年（1435年），时间上要相差半个多世纪。二位置不同，蔚阁建于北城墙，可瞭望御敌，供神防卫两不误。洗阁建于城中台基上，堡小，也能兼顾观察敌情。三形制不同，蔚阁分上下两院，从中间石阶登临，大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重檐歇山琉璃顶，阁前钟、鼓二楼为亭式。洗阁为独体建筑，从基台东侧登斜坡礓嚓而入，大殿面阔、进深各三间，重檐歇山布瓦顶，钟、鼓二楼为配房式。大殿外观三层，实为二层倒是相同。四级别不同，蔚阁为蔚州卫路城级别配建，洗阁为万全右卫下辖洗马林军堡级建筑。五容颜不同，蔚阁至今为光绪年重修后的模样，油彩剥落，本色外露，更显古拙浑厚，似山西古建。洗阁修缮后，通体朱红大漆，宛若仿古建筑，无视“修旧如旧、保留原真性、坚持原工艺、利用原构件”的文保原则，实为可惜。总体上，蔚县玉皇阁比洗马林玉皇阁要胜出不少。

真武庙

沿仅一车通过的窄巷，南行右转，台基上的财神庙飘入眼帘。

　　相比这就是个小庙，却是河北最大的财神庙。两进院，前殿低矮，前檐额枋椽头金虎眼，万字飞头，彩绘艳丽，沥粉贴金，财气满满，与一院青翠果蔬，交相呼应。明清蔚县是塞外通向中原的旱码头，南北客商云集。山西八大皇商之范永斗亦多次来此祈福，没成想还找到了晋商旅蒙贸易的痕迹。

　　往东不远，就是真武庙，供奉着道教真武大帝。

朱元璋起义，借真武大帝“君权神授”，永乐帝又极力倡导，蔚县为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军队交战的古战场，人们更加信仰北方战神真武大帝。这里的古堡大多建于明朝，因此八百村堡广建真武庙，县城的真武庙规模最大。

“紫霄真境”彩绘牌楼后，三米高台基上的真武庙，势凌威严。

　　拾级而上，穿过前殿，正殿前庭院开阔，四面禅房环围，钟楼孤亭孑立，苍苍老树，青石斑斑，意境感袭来，仿佛走入了宋元古画的千年布局。

　　明洪武年的北极殿，雄居月台之上。单檐歇山绿琉璃瓦顶，与殿前抱厦歇山卷棚顶，前后相依，构成勾连搭式组合屋顶。抱厦檐下施双翘五跴斗拱，卷棚内梁架采用减柱造法。琉璃华彩，斗拱粗壮，真武庙平面布局及局部做法保持了早期建筑的特点。

　　月台下东侧，有钟楼一座。单檐四柱歇山顶，四柱椽柱柱头均为卷刹柱，檐下施五跴斗拱，柱子及阑额、普柏枋，保留了金、元时期建筑风格，为元代遗存。

　　真武大帝名玄，主持北极，当地又被叫做玄帝、真王或玄武，真武庙也多被称为真王庙。

抱厦东西北墙绘道教壁画，高近真人。东西各为七位手持笏板、身形俊朗的星君，仙风道骨，超然物外。北侧墙各三人，金童玉女前导，尊者随行，侍童是亮点。男童托红日，中立公鸡，女童托黄月，中卧白兔。绘画细致传神，上乘之作，是研究中国宗教史、美术史和民俗文化异常珍贵的实物资料。

　　此行多进庙宇，神像却少见。大殿空幽，四目无人，让我也不由双手合十，下跪膜拜，祈祷“阖家平安顺遂，儿子战神附体，学业有成！”

从前殿台基南晀，天际线内低矮的平房衬托着灵岩寺、南安寺塔、魁星楼等古建，越发高大恢弘。街市不见警察城管，略微杂乱，烟火气息中的市井日常，正是现代城市久违了的柔软望乡。

灵岩寺

穿街过巷，步行去南面的灵岩寺。

儿子说在衡水求学，蔚县的同学最多，蔚县人先知先觉，早早就有了多生优育的观念。

灵岩寺,又称前寺，始建于金，毁于元末，正统六年（1441年），蔚州籍司礼监掌印太监、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王振奏请明英宗敕建。

　　天王殿，殿内梁架结构中的减柱造、脊瓜柱旁叉手、阑额与普柏枋出头呈“T”字形、鸳鸯交首拱，斗拱用材较大，布局疏朗等特点，保留了较多的早期大木建筑特征。梁架施“雅伍墨”彩绘，拱眼壁绘水墨蟠龙，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月台上的大雄宝殿，殿顶坡度平缓，出檐深远，檐下单翘重昂七跴抹斜拱，粗大古朴，殿内明、次间中部各设覆斗形藻井，井壁用金饰斗拱层层叠涩组成，遍装天花，艳丽如新。辉煌的艺术效果及浓郁的宗教气氛，可和山西朔州崇福寺的金代弥陀殿媲美，堪称此行见到最震撼的古建。

阅历不深的儿子，又一次瞪大了眼睛，连呼不虚此行！

　　等级最高的庑殿顶，三交六椀菱花隔扇装饰，藻井彩绘蟠龙，拱眼壁绘水墨蟠龙，无不体现了王振发迹后权倾朝野，欲望膨胀，不惜僭越的爆发户心理，与好大喜功、携带大量财宝辎重，欲返家乡，贻误战机，引发土木堡之变的后事，如出一辙。

　　大殿门悬“无上士”横匾，意为佛的智慧德行世间最高。土木堡之变后，复位的朱祁镇还能为王振建精忠祠塑像祭祀，虽为太监，想必他也有些过人之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达而不能济天下者，亦不能为害天下。为人做事，要发乎情思欲念，止于德行操守。这匾对王振算作是嘲讽吧，不过真要没有王振，在这小县城，也不会出现如此等级的古刹庙宇。

　　灵岩寺、真武庙、天齐庙一路走来，虽为明代建筑，但均有殿顶坡度缓，出檐远，斗拱大，布局疏朗风格的制作与表达，整体庄重朴实，浑厚刚劲挺拔。蔚县曾长期处于辽金元统治区域，又近邻历史文化大省山西，建筑形制进入明代，仍深受前朝影响，这些寺庙是研究辽金元向明清建筑风格发展、演变的重要实例。

　　蔚县人的勤能勇哲，心灵手巧，不仅体现在饮食这些小技上，更深藏于这些经久传世的伟大建筑里。史料记载，在元朝建元大都时，仅蔚县的能工巧匠就有三千多人。父亲说过，蔚县人能，尿泡尿就能捏个哨哨卖钱，要不说“天下十三省，能不过蔚县人”“蔚县人就是张家口地域的犹太人”。

　　萝川影剧院东隔壁，是国保文物明代粮仓——常平仓。它是蔚县作为京西著名米粮川、战略要地、人口大县的配套设施和重要证明。时近中午，烈日当头，妻儿困乏，匆匆一晤，便折向了南门内西侧的南安寺塔。

　　萝川影剧院，雪绒花大道，马宝玉大道，看这名字起的，蔚县的文旅事业怎能不兴旺！

南安寺塔

穿过蔚州文玩街，老远就眊见了仄逼塔巷中的南安寺塔。东边巷口地势高，躲避着空中杂乱的电线，让手机记录下这钦慕以久、千年历史的古塔。

　　南安寺塔，始建北魏，辽代重修，为八面十三级实心密檐砖塔。高三十二点一米，塔基石条叠砌，塔座四面雕兽头，另四面雕篆字“福、禄”。首层较高，各角设浮塔柱，拱形隔扇门与小窗相间而设，顶部雕盘龙。二层以上变低，叠涩出檐，布瓦收顶，每层嵌铜镜四面，翼角悬风铎，外形轮廓呈缓和的卷刹形状。塔顶用一仰莲，承托刹身。

　　南安寺曾为燕云名刹，南安寺塔以寺得名。《蔚州志》记载，有城已有塔，明洪武初年，拆建蔚州城，废其寺而存其塔。蔚县自古就有“先有南安寺，后有蔚州城”的说法。密檐式砖塔在我国起始于北魏时期，但南安寺塔身第一层横额下垂一周如意头的做法，最早出现于辽代。据此分析，南安寺塔应为辽代建筑。

　　二零一一年三月，一伙盗贼租下塔南十多米的民房，以卖豆腐为掩护，挖地道盗开南安寺塔的地宫，珍贵文物被洗劫一空。破案后，追回被盗文物一百零九件。

这是南安寺塔的不幸，于世人是幸事，否则地宫中的辽代壁画、精美文物也不会露出真容。

南安寺对门是一家文玩店，这样的店，县城有不少。店主花白虬曲的络腮胡，不亚于马克思，人爽快。一块瘦、漏、皱、透皆沾边的新疆风凌石便宜拿下，甚喜。

　　午餐，找到了去年山西归来，就餐的那家“老蔚州糕馆”。蔚县物产丰富，小吃众多，黄糕是不二选择的主食。曾任蔚县县委书记、已故市政协副主席安俊杰说过，蔚县的干部外出工作几天，就想得家乡的糕不行了。

　　我点的面饧糕又筋又软，凉蘸菜清爽消暑。蔚县人吃糕，用筷夹成小块，蘸泡汤菜，入嘴嚼菜不嚼糕，囫囵吞下。一夹、二转、三翻、四蘸、五吞、六咽、七响、八颤、久久回味、十分舒坦！

　　邻座，是去年我们坐的大桌。一家外地游客吃得正香，女主人反客为主，热情地向我推荐起了地方特色菜。给儿子点了蔚县八大碗之一的虎皮丸子，油豆皮裹肉馅，先炸再扣碗清蒸，最后汆汤上盆，荤藏素裹，两相融合，鲜而不腻，就着街边买来的烂大豆、发馍馍、花椒饼，好一阵大快朵颐！

　　午后，元代的释迦寺、蔚县三中院内明代的关帝庙进不去，遗憾。那就下次再来，反正蔚县一两次根本也看不够。

直奔蔚州博物馆。

博物馆

去年八月山西晋中、晋北文史考察，最后一站来了蔚县。只一个小时，匆匆浏览了蔚州博物馆。

　　蔚县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全国第一国保文物大县。一上午，我们就造访了六处国保文物，两处省保文物。蔚州博物馆是河北最早、最大、最好的县级博物馆，虽为国家二级馆，投资一点五亿建设，馆藏一万一千多件文物，展柜恒温恒湿，感应灯光，设计先进，布展精湛，文字出彩，比有些一级馆毫不逊色。蔚州博物馆的品高位重，也得益于四十一年扎根蔚县，醉心文保事业的馆长李新威。上次参观时间短，曾暗下决心，一定要再来细看！

　　一眼千年，走进蔚州博物馆，如入历史烽烟的深处。

主题展览《代蔚长歌》，从蔚县二百万年人类的起源开始。新石器时代仰韶、红山、龙山不同文化类型的文物出土众多，是考古学家苏秉琦先生所称的中华文化的“三岔口”。一件琵琶嘴出土的深曲腹彩陶盆，属仰韶文化，是历史教科书般的镇馆之宝。

　　西汉彩绘雁鱼灯，国宝级文物，鸿雁回首呈衔鱼伫立状，体态宽肥，羽翼清晰。儿子感叹，都两千年了，真像活的！

汉彩绘侍女烤肉串图陶灶，又是一级文物。三位侍女切肉、烤串，摆放，神态各异，惟妙惟肖，形象生动地揭示了一千八年前，游牧民族文化对中原农耕民族生活习俗的影响。

　　代王城镇出土的北魏千佛塔石造像，竟与山西朔州马邑博物馆缺失的曹天度造九层千佛塔，如出一辙。相同的彩绘雁鱼灯、北魏千佛塔、三锅陶灶，有力地说明了蔚州与山西历史文化的同源性、交融性。

　　蔚县唐墓不少，绿釉细泥红陶器是蔚县文物的集大成者，历千年而晶莹不失。再次细细端详，典型的西域文化特征，确为中西不同文化在蔚县大地碰撞、融合的实物例证。

　　南安寺塔地宫被复制的恢弘磅礴，安放着二零一一年被盗追回的须弥莲座重檐金舍利塔。妻儿被地宫内的金塔、银塔、木塔、北宋花口瓷盘等珍贵文物吸引，移步不前。这是继陕西扶风法门寺地宫后，我国成系列佛教文物出土的又一大发现，有着非常重要的历史、文化、艺术价值。

　　上次没来得及细看的历史人物画像字画，古堡村落、民俗刺绣、各色剪纸……这里的美物重器，目不暇接，再看还是酣畅淋漓。

　　馆员及时将玻璃罩、地板上的污物擦净，服务又有了新提升！

蔚州博物馆， 一个离历史最近、来了还想再来的地方！

思 考

钟爱文史，自然关注蔚县。今又陪家人亲子一游，爱人数度惊叹，儿子文史启蒙，我认知又深一层。蔚县，文物浩繁，文化灿烂，在张家口地域绝无仅有，全国也独树一帜。它的历史文化为何如此独特而出彩？我们都很好奇。

　　历史的悠久移徙，奠定了蔚县历史文化的交融性。尧舜禹时代，就在冀州、并州之间，河北山西轮回管辖。商周，跃升为代国，属冀州。战国秦汉，称代郡，先后属幽州、并州、冀州。蔚州建制，始于北朝东魏永安中，治并州邬县。北周、隋，属山西灵丘。唐，从并州阳曲、灵丘，移今蔚县。辽金元，仍为蔚州。明置蔚州卫，属山西大同府。清康熙始称蔚县，此后属河北。蔚县历史归属，在山西、河北之间不断兜转，使其与山西历史文明产生了极大的交融，纵使今归河北，却胜似山西，与张家口其它地域截然不同。

　　地理封闭的山川形制，注定了蔚县历史文化的独特性。蔚县地处恒山、太行山、燕山三山交汇处，恒山余脉南北两支环峙四周，南部小五台山为河北最高峰，壶流河横贯西东，造就京西著名“米粮川”。盆地中的蔚县，被大同、保定、张家口三地七县远距环围，连绵群山有效阻挡外部侵袭的同时，也造就了地域上的封闭。代国、代郡、蔚州建制规格高，“京师之肘腋，宣大之喉襟”战略地位重，人财物汇聚，物质与文化财富并生，形成了历久弥新的凝聚与自信。封闭凝聚和自信，成就了蔚县历史文化的独特性。数归邻省山西管辖，其方言却蹊跷地没有晋语最重要的特征“入声”，与周围各县形成明显差异，成为方言独岛。

　　人文重教育才名仕辈出，造就了蔚县历史文化的丰富性。蔚县历史建制规格高，为人文教育兴盛奠定了基础。蔚萝书院、文蔚书院、暖泉书院、玉泉书院、会文义塾、愿学堂等学府机构，为其培养出了一代代杰出人才，有西汉大臣冯唐、北魏羽林中郎将吕洛，明朝御史郝杰，宣府总兵官、嘉靖末第一名将马芳，清初刑部尚书魏象枢，察哈尔省人民政府主席张苏等等。没有魏象枢，蔚县博物馆就不会藏有康熙御笔台省箴行书轴。没有明代诗人学者尹耕，就不会有著名志书《两镇三关志》的问世。没有被历史埋没的大作家李百川，就写不出清代中叶三大小说之一的《绿野仙踪》。没有八百古堡的丰厚积淀，就不会走出一代巨商王朴。济济人才，官治四方，商通南北，经世济民，造福桑梓，格外增加了蔚县历史文化的丰富性。其方言语音、词汇特点，不但受张家口周边的融合，亦受京津冀鲁等区域的影响，官方将其归类为冀鲁官话，也有学者认为应划归晋语。

　　再来蔚县，我兑现了承诺，儿子，你呢？

麦田守望，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