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家当—回忆大杂院11

郑奇芳Charlotte

<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家当</p><p class="ql-block"> --回忆大杂院11</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知道过去的我们家里都有哪些家当吗?你知道上世纪七十年代温州人结婚的几大件是什么吗?你知道当时普通家庭的电器产品有什么吗?走进我的文字,你将为你慢慢展示真实的生活画面,还有我的小故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床柜桌椅缝纫机</p><p class="ql-block">过去温州人的院落似乎没有什么隐私,大家基本上都敞开着门,夏天炎热的时候甚至很多人家经常就是开着门睡觉,所以每户人家的家俬一览无遗。我们这个院落的人没有谁家是大富大贵的,也没有谁家是穷困潦倒的,可以说是最最一般普通的老百姓,按照当时的阶级来分都算作是无产阶级。但像我们家父母都有不错的单位,是“双职工”(父母都有工作),而且也有点职位,子女三个在当时也不算多,所以日子过得还可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虽然是无产阶级,但基本的生活用品也可以算作“有产”了,我印象中我们家的家俬都是红色的:父母的一张大床是暗红色的,床的四角是四根圆柱,上面架着四根木棍条,这些是用来挂蚊帐的。“两门厨”(两门的橱柜)也是暗红色的,这个柜子对我而言,印象太深刻了,柜子门上的花纹不是油漆上去的,而是雕刻出来的,花纹都是突出来的,有花和叶子的图案,右边门还连续有几个像人一样的图案,上面三个是完整的人样,下面这个只有半身的样子了,整个柜子的颜色都有点褪色了,有些地方色深有些地方色浅。柜子里面左边隔了几层,可以放被子还可以挂衣服,右边也隔了几层,除了可以放衣物,还有两个抽屉,父母最重要的东西可能就是放在这两个内抽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还有“半堂”椅子,椅子很大很矮,坐着感觉靠背和扶手都很舒服。椅子和茶几是棕红色的,只是我有印象开始就感觉颜色也已经褪色了,而且退得不均匀,比如靠背和扶手处经常被触摸到的颜色就淡一点。母亲曾经跟我说过结婚时省钱,就买了一半椅子,即“半堂”,所谓“半堂”就是两张椅子一张茶几,完整的应该是四张椅子两张茶几。我小时候爱问妈妈这个那个,所以我才能了解到这些。听说父母结婚的时候,外公曾看中一间要出售的房子,如果一下子钱拿不出来也可以“典”过来,我了解到当时说的“典”其实就是租赁,租用多少时间每年付多少钱然后产权就归自己了,后来还是经济原因就住在公房里了,其实当时大部分老百姓都是住公房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除了这几样家俬,还有一个大件就是书桌,我们称它为“公事桌”,也就是我们这个年代办公室里用的桌子,当然不是现在这样豪华版办公桌。桌子也是棕红色的,它的最大特点是桌面是一块完整的版面,整张桌子很重,根本就抬不动,父亲说这张桌子的木质特别好,所以一直舍不得扔掉。桌子的当中是一个大抽屉,里面都放着家庭里的比较重要的物件,因为这个抽屉是上了锁的,我们几位孩子是不能打开的。父亲经常会打开它拿东西,除了户口簿、购粮证和各种票据以外,还放着一些证件,包括父母的结婚证、工作证等,还有父亲记着我们出生年月、家庭重要事情的笔记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亲经常会拿出这些笔记本给我们看我们的出生日期记录和他自己年轻时的事件记录等,父亲的书写很有特点,字都是写得长长的有点斜,我经常看我的出生记录。还有一本笔记本上父亲抄写很多歌曲,其中有电影《马路天使》里的几首插曲,比如《四季歌》,父亲曾多次用手指敲着桌面打着节奏教我唱过,我现在还能记起父亲教我唱歌的场景。抽屉里还有很多父母的照片,我们家在墙壁上有好几个相框,里面都是父母以及他们与家人朋友们的照片,母亲的照片更多。母亲从十几岁开始就有照片,有很多是与她年少时朋友们的合影。除了挂在墙上的照片,还有好多老照片一直放在抽屉里。有一张照片是父亲祖辈的合影照片,是清代末年照的,整张照片发黄。这张照片现在还在,只是那本最珍贵的笔记本没有了,父亲去世后我最想得到的就是这本笔记本,但找遍了抽屉与柜子就是不见踪影,这让我感觉极为遗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张桌子的左边有四个抽屉,母亲就按照我们姐弟的长序分给我们使用,第一个抽屉归姐姐使用,第二个抽屉是我的,第三个抽屉给弟弟,第三个抽屉拉出来后,下面还有与抽屉一样大的空间也同时归弟弟。母亲对我们的家教特别好,她教我们如何在抽屉里放东西,如何整理自己的抽屉,各归其类,大家互不侵犯,收纳整理就从儿时开始学习。我们从小开始就懂得自己的东西要自己整理好,我甚至会记得我的哪本笔记本放在抽屉的哪个位置,哪怕是闭着眼睛或停电时我都能准确无误地拿到它,这种习惯一直伴随我的一生。桌子右边上面是一个抽屉,基本上放母亲家用的东西,其中一个旧饭盒里放着做针线的用物,下面是一扇门,打开后里面分成两层,也都是母亲放家用的东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除了这几样家俬,母亲最重要的财产就是一架西湖牌缝纫机,母亲的一生与缝纫机共度的时间最多。有了我们姐弟仨后,家里就添置了小木床,还有两个很大的木箱,因为是樟树木做的,所以称为“樟树箱”,里面专门放被子。这些家俬陪伴父母一直到老年,直到最后一次搬家才换了家具。我结婚时买的缝纫机是上海的蜜蜂牌,当时算是很好的牌子,我自己的衣服还有儿子小时候的很多衣服、肚兜等都是在这架缝纫机上完成的,后来我搬家时把缝纫机送给了母亲,她的那架西湖牌缝纫机才被淘汰,缝纫机和樟树箱一直陪伴着母亲到生命的终点。</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屏风床与床里的“宝贝”</p><p class="ql-block">家里祖母睡的床就是我们现在在古镇看到展出的四面屏风、床边有脚踏板、床中间打开是个可储藏物品的大柜子。床的周边都是镶金雕花,古色古香非常漂亮,还有一张琴凳与之配套,颜色都是紫铜色的,还有一个同样镶金雕花的柜子,当然还有一个放马桶的四方柜,我们称之为“屎盆柜”,当时都是用马桶(温州人称为“屎盆”),一个四方的木柜,把马桶放进去,然后一个盖子盖住。当时的家庭里都没有专门的卫生间,马桶都是完全暴漏无疑,用这样的柜子一装就显得比较好看,再说坐上去的时候比较稳当。(我会在“马桶时代”一文中详细展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打开床板后看到柜子里的东西,那些都是各种各样的陶瓷器皿,我感觉那些都是最珍藏的宝贝,一般只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从中取出一些杯盏来,这些杯盏看上去都很精致,拿在手里轻轻的薄薄的,上面的花纹都很漂亮,比如有十个碟子,大小比调羹大一点点,形状是八轮的,里面都是画着人物花鸟,颜色是青瓷的,记得我很小的时候过年的时候我们才可以用它们,后来父亲就把它们拿出来当碟子用,比如有时候我们姐弟分菜时放虾皮等菜。还有好几副金边小碗,都是十个的,看上去就是古董一般,现在想来这些器皿非常珍贵,但那个时候很多家里都有长辈留下的“宝贝”。其中还有几个碗叫“闷碗”,就像现在电影里看到的富贵人家用的,比如电影中皇宫里的太后吃燕窝什么的时候用的,那个碗我从来没用过,只是每一次打开这个“宝箱”的时候看几眼,并不敢用手多拿几次,怕不小心被我打碎就麻烦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几个玻璃饮水瓶更神奇了,玻璃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我不知道,据资料介绍最早的的玻璃出现在“两河流域”即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以及古埃及文明中心地区,约在公元前2600年,中国在春秋末期(公元前400多年)越王勾践的宝剑上就镶嵌着蓝色玻璃。我们家的几个玻璃瓶很有特色,印象比较深的一个是“直立”的什么图案,另一个是“躺卧”的“水牛”。“水牛”是墨绿色的,听老太太也说过叫什么玻璃,我现在忘了,这个瓶子的形状就像一只水牛,水牛的嘴就是瓶口,而在水牛的脖子里有一个玻璃圆球,就像弹珠一样在里面滚动,因为那“脖子”不是笔直的,玻璃球刚好在一定的位置活动,既不会掉到里面也不会滑出瓶口,我第一次看到这个瓶子的时候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我就不知道这个弹珠是怎么放进去的。更让我惊奇的是,这个弹珠放进去是有特别意义的,因为这是饮水瓶子,有时候人们口渴喝水的时候会痛饮,结果不小心就呛住了,这个时候这个弹珠就起作用了,因为它会挡住瓶口的一些空间,但又不会完全堵住出水,这样我们喝水的时候就会慢慢地汲取,不至于呛水。我现在喝水也经常呛,每一次我都会想起这些宝贝来,这些东西后来都跟随着老太太到姑妈家暂住带过去了,后来我再也没有看见过,现在一代代人都成了古人,这些现在似为“宝贝”过去就是普通的器皿,后来何去何从就无从考证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家当中的日用品就不胜枚举了,比如“面盂”(脸盆)、“脚盂”(洗脚洗澡等用的大大小小木制盆)、“契连”“沃斗”“鹅兜”...这些都是圆木家私,用于拎水、洗刷用,当时的“面盂”(脸盆)都是陶瓷的,不小心打破了那里的瓷面就会生锈并烂掉成为一个漏洞,于是专门有修修补补的人走街串巷地吆喝着“锅着补,桶着补,起起着补......”,我记得我父亲还有院子里的伯伯们都会自己补锅,就是把“锡块”用火或电烫烙融化然后沾上去冻住就是。每户家里都有好多脸盆,按照新旧分别使用,比如洗脸、洗头就必须要用脸盆了。过去我们洗头的时候都在河边或院子里,把脸盆放在一张板凳上,我们先把头发在脸盆里打湿,然后头发放在脸盆外擦上香皂,冲洗的时候就用一个旧的小茶杯或热水瓶的盖子舀着脸盆里的热水冲洗。</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家用电器与“我的发明”</p><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家用第一电器就是手电筒,几乎每家必备,因为当时电力不足常停电,应急时就用到,当然照明是舍不得用电筒的,停电时的照明就是煤油灯或蜡烛。手电筒大小型号很多,最常用的是两个一号电池的手电筒,称为“两节手电筒”,大的就是三个一号电池的,称之为“三节手电筒”。我读小学的时候竟然有一项“伟大的发明”,我用电池制作了我晨读的照明灯,其实就是用两节一号电池再用一条电线按正负极连接在一个小“指头灯泡”上,然后用香烟上的“锡薄”(包香烟的锡纸)做成一个喇叭状,喇叭围着小灯泡,再用一条小木条扎住插在瓶子里,一个迷你型的“路灯”就这样诞生了,榕树下小河边的木凳上放着书,微弱的光照着那写一直吸引我的跳跃的文字,我笔直端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捧着书对着河水高声朗读......这个画面一直烙在我的脑海。按照现在的科学分析,这么弱的光肯定就是损害眼睛的,奇怪的是我非但一直保持2.0的好视力,而且至今一坐下就腰背笔直,习惯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挂钟与恐怖故事</p><p class="ql-block">我早起的习惯是因为母亲,她每天4点就起床,然后就开始在厨房忙活,锅盆瓢碗交响曲就成了我的morning call(叫早)的铃声,后来我们家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小闹钟,闹钟里的图案是一只猫头鹰,秒针就是两只猫头鹰的眼睛左右摆动,我从小就跟着闹钟学习,左右摆动、打圈、斗鸡眼等,有了闹钟就方便多了。当时很多人家里都有单摆摇动的挂钟,小一点的挂在墙上,大的是落地钟,不管大小到了整点就敲钟,我家对面阿嬷家的落地钟最大,声音也最洪亮,白天我在家里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到了夜里,那声音就回荡在整个院子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起这个挂钟又想起一件往事,我小时候的晚上经常是在听大人们讲故事中度过的,若我的父亲在家,他就会给我们讲历史的故事,但邻居们很喜欢讲鬼的故事或其他恐怖故事。记得有一个晚上,我听了一个故事“恐怖的脚步声”,说的是一座“鬼屋”,如果谁住进这间屋子就必定被杀死,有一个人不相信就住进去,晚上他躺在床上,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本书《恐怖的脚步声》,于是他就拿来看,这本书就是说这个鬼屋的,说到了午夜12点钟声响后,楼梯上就会传来一阵恐怖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血淋淋的人就会推开房间进来,他一只手拎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剑.....这个人看好书刚好午夜的钟声响起,一会儿他就听到了恐怖的脚步声.....后面就是故事说的那样。而我听了故事后,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当时我与姐姐同睡一张小床上,我们睡两头,我的脑海一直回旋着这个恐怖的故事,我越想越怕,越怕越睡不着,而偏偏在我最怕的时候,对门阿嬷家的落地钟沉重而恐怖地敲了12下,我静静一听,就好像听到那那恐怖的脚步声,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于是就抱起自己的枕头睡到姐姐这一头的里面了。第二天我的故事传遍了院子,好像传了很长时间,大家都笑我胆小,时间过了半个多世纪了,心里的感觉却是往事如昨。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自行车手表</p><p class="ql-block">父亲还有一辆28吋永久牌自行车,这可是当时最为重要的交通工具啊,车子很高,父亲偶有带我出门,我上下后座都感觉非常紧张,不料,我后来居然也骑这样的车,我会专门写一篇交通工具的文章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手表在当时却是奢侈品了,七十年代结婚的几大件也只是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条件好点的家庭才到上海买手表。记得有一年母亲补发了工资,然后买了两块钻石牌手表,单价是85元,当时上海牌手表最好,单价120元。父母亲都非常珍惜手表,母亲经常会用药棉沾上牙膏轻轻地擦拭手表上的污垢,两块表总是闪闪发光的。父亲在文革期间有一次要到单位去拿自己的用品,已经出门了又转身回来把手表脱下来放到家里,当时非常动乱,大家都劝他别去,他却不担心人而担心手表。后来走私开始才有了手表、录音机等,后文将会展开叙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8.2-2019.2初稿</p><p class="ql-block">2023.8.31补充修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打开链接阅读更多大杂院回忆的文章</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t06bnqm"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大杂院的燕子飞了(回忆大杂院1)</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t3hp7vg"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我记忆中的大杂院 (回忆大杂院2)</a></p><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meipian.cn/4tcjbzzd"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大杂院的娱乐时光(回忆大杂院3)</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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