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寻蝉

蜀山一片石

　　

今年从夏到立秋，没听过一声蝉鸣，也不知道“蝉”这玩意儿是否还不声不响地闷在土中修行，或是被螳螂和黄雀们撵到荒山里逃难去了。

秋天的暑气，随着几场淅沥的秋雨已渐渐消退，平素老躲在树荫下的鸟儿趁着雨后初晴，又开始在空中漫无目的的上下翻飞。上午一本正经的仰望天花板时，隐约听到窗外有忽高忽低的蝉声越墙而来，于是午饭后拖着老布鞋，顶着秋日，闲步寻蝉。入绿心百米，便闻蝉鼓而鸣，鸹噪之声，此起彼伏，又远而近，愈奏愈响，给这个了无风光之地带来无限秋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成语也许尽人皆知，蝉只顾放声高歌，容易招来天敌，因此，清朝一位诗人不无忧虑的劝蝉儿道:“以后枝头莫高唱，恐防身后有螳螂。”此时喜闻蝉鸣，总体感觉到经过教育整顿和生态治理，乐山的自然环境已然改观，螳螂和黄雀们也许提高了觉悟，改变了口味，不再按生物链法则而自相残杀，蝉儿们终于可以放心的独立枝头、引颈高歌、寻找爱情了。

曲指一算，已是半年不曾这样从容地在这条小路上思考一些东西了。春天来此，是胜日寻芳。今天来此，则是秋日寻蝉，何况还是秋光无限、更是孟秋之末！

有一首歌词这样写道: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浓。不得不说，经历了春夏，又过了小半个秋，置身绿心路，眼中的绿意绿得天地一色，令人不知不觉中皆成“色盲”。虽然这里草木皆贱，且高低参差、杂乱无序，但流风之中萦绕了蝉鸣，便是尘世之外的世界。

　　蝉在身边不远，只闻其声，难见其影 ，随便拍个巴掌，蝉声便戛然而止。宋代著名诗人杨万里“听来咫尺无寻处，寻到旁边却不声”的咏蝉诗看来的确源自于真实生活，三五里地，虽只见一两蝉，但秋风之中，却是蝉声一片。

蝉在动物世界里是比较悲催的，也有人将之喻为悲壮。它从成卵始便藏于地下，时间长达三到十几年之久，一直不见天日。直到离生命终结前的不足一个月，才从土中爬到树上，蜕茧为蝉，完成生命接力。所以有蝉的日子，它们已明白时日不多，总是带着对生命的不舍，执着的追随着阳光，从日出一直鸣叫到日薄西山。我知道，它是要把此生的所有能量和憋屈昭告天下，释放殆尽。

不知哪位高人写道:“我对蝉说:他日再见，要待来年。蝉对我说:他日重逢，要等来生”，语境十分凄美。人蝉两晤，道不尽的世事苍凉。不过，今日寻蝉的初心本为蝉籁，意在怡心，诸物自有天定，相见已是有缘，何必弄得悲悲戚戚。

　　蝉鸣声里有玄机。鲁智深倒拔杨柳，只是因为树上的蝉鸣影响了他和那群泼皮吃酒的兴致，当然也顺势露一手，吓退了想打菜园子主意的那些个无赖。而世人眼中的蝉鸣却因情趣的不同要显得复杂得多，比较负面的像:“借问秋蝉何所为，人家古寺两般声”。大意是说，秋蝉你这是干什么啊，为什么在普通人家和在寺庙唱的是两种歌。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僧说僧语，有点类似现在官场所谓的“两面人”。再比较高雅点的有“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是在动与静中用反衬的手法表达远离尘世的心灵追求。而更高境界的立意又不同，也就是那句因咏蝉而脍炙人口的“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字面意思是蝉的声音之所以传得远，并非是借助秋风，而是它栖身在高处。但诗蕴含的深意却是人要有才德，人格高了，即便位卑，也能佳名远播。

秋风满眼今又起，蝉鸣声里，唱不尽的绵绵秋兴。秋日寻蝉，寻的兴许就是一个不为人解却又令人反复掂量的朦胧之物，尤其是在把蝉语之意再分了个三六九等之后。

两张蝉照来自网络，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