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欢迎诸君造访 谢绝献花打赏</p><p class="ql-block">若能赐教一二 便是最好褒奖</p> <p class="ql-block">逝去的岁</p><p class="ql-block">一一艰难的日子(3)</p><p class="ql-block">广 木</p><p class="ql-block">(接前2)</p><p class="ql-block">过了很长时间,身上落了汗有些发冷,天色也暗了下来。我担心天黑更不好走,便急忙收拾好背子,为防止再次滑倒,脱下了鞋只穿着袜子走路,尽管脚底揞得疼些,确实也不太滑了。我咬着牙、忍着饥饿坚持着,总算下了中梁山坡。我在山神庙前的地埂上放下背子、穿上鞋,边擦汗边习惯性地向村边小山疙瘩上望去——因为每天当我回来的时候,母亲都会站在那儿瞭望。——这已是老习惯了,只要我外出没回家,母亲都要三番五次地到那儿瞭望等待,可今天却看不见母亲的影子。我以为是天色暗、风雪大看不清,可又往前走了一程,还是看不见。正当我担心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时,猛听得有人喊我,抬头一看,不远处母亲正搀着父亲跌跌撞撞地向我走来……父亲这几天病得起不了炕,他是咋走这么远路的啊!我的心里一阵难过,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柴背子歪倒在一个土坎下。母亲惊呼着松开父亲,迈动着小脚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三口人在风雪弥漫的野地里放声大哭……</p><p class="ql-block">父亲抹着眼泪说:“丑儿,这硬是爹害得你啊!这回咱就是砸锅卖铁也拉点煤,再也不叫你割柴禾啦……”“没事,爹,有了钱给你看病当紧。你快快把病治好,我就省劲了……”“唉!爹这病是心病,难治呀!多会儿连我这口冤气下去就可以了……”母亲仰头望着雪花纷飞的天空喊道:“老天啊,你睁睁眼吧!”父母见我脸上有血印问是咋回事,我没敢把扎破手和滑倒差点儿掉下沟的事告诉他们,只说是不小心柴条子抽的,不碍事。夜间躺在被窝里,手和脸伤着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听着父亲的呻吟声、母亲的叹息声,我的心里痛苦极了,禁不住泪水打湿了枕头……</p><p class="ql-block">父亲的病虽经四处求医仍不见轻,母亲由于心情不好,劳神费心,整夜失眠,浑身浮肿,经常心乱麻烦,有时休克一阵儿,过来后出一身冷汗。我要找医生看,母亲硬是不让。有一次,石门卫生所邹世礼医生到我村给人们看病,我把他请到家里,母亲开始不让看,经我再三劝说虽勉强让看了,邹医生说是心血不足、神经衰弱,但好歹不让买药,加之母亲历来吃不了药,就这样拖了下去……我整天提心吊胆,倘若父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好不容易熬到冬去春来,播种前下乡工作队撤走了,每天的开会、办班也不再那么紧了。父亲松了口气,病情也随之有所好转,虽然还经常肚子疼,但总算起了炕,能下地溜达了。母亲也能睡着觉了,心乱麻烦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不再出现休克了。这使我如释重负,心情也好了些。</p> <p class="ql-block">为了弥补父亲治病的花费空缺,我饲养了30多只兔子,母亲养鸡养猪,父亲也带病拾粪,用牲口粪煨炕,把猪粪卖给生产队换工分。全家三口人为穷日子奔波着……</p><p class="ql-block">每天清晨,我起来挑水,母亲做饭,父亲拾粪。饭后,我上工带着拔草口袋,休息时拔兔草。午饭后不休息连晌拔草,不然供不上那些兔子吃。那时,别看我身子单瘦,但好胜心极强。锄地时本来可以和妇女一块儿去锄玉米、山药等好锄的庄稼,可我硬是跟大男人一块儿去薅谷子。在劳动中从不偷懒,大人们锄几垄地,我也锄几垄地,且质量也不比大人们差。</p><p class="ql-block">炎热的夏天,特别是刚起晌时,蹲在地上薅谷子,腰酸腿困,往起一站头昏眼花,难受极了。薅谷子看起来简单,其实也算是个技术活——会薅的,一手握锄一手间苗,两不耽误;不会的,则不能两手同时进行,速度自然慢了下来。薅得快的人,可以直直腰,稍事休息;薅得慢的人,赶不上前头的,自然也没了休息的时间。我为了学会薅谷子,功夫可没少下,最终还是学会了,且速度和质量都还不错。</p><p class="ql-block">寒冷的冬天,学大寨担土垫河滩,压得我稚嫩的肩膀由红肿出血,到脱皮起茧;打战备洞三班轮换,洞里点着煤油灯照亮,熏得满脸乌黑,上后半夜的班,经常熬得我站在那里等着往筐里铲土的一小会儿时间都在打瞌睡,腿一软才醒来……但我都咬牙坚持,从不叫苦喊累。因而,我挣的工分也由原来的5分长到了8分。</p><p class="ql-block">这一年,除给父亲买药请假外,我几乎没有缺过工,加之秋天加班,挣了2800多分,可就是分值太低了,每10分工只有0.16元,总共连肥料分折款也只有60多元,最终还是欠了队里的款——往年父亲身强力壮时从未欠过款,这是第一次。</p><p class="ql-block">可怕的冬季又来临了。下乡工作队进村那天,父亲连饭也吃不下去,吓得浑身哆嗦。接着又是写检查、开会、办班……不几天,父亲的病情又恶化了。那些“运动红”们说父亲是假装的,只要还出口气就得参加“学习班”会议。记得有一次,石门公社在杨木林大队召开全社批斗大会,父亲被迫去参加,拖着有病的身子去时步行10几里就够戗了,又目睹了批斗会那些“阶级敌人”被捆绑打骂的场面,终于昏倒在了会场,后由小斜阳大队的一辆马车把父亲拉了回来。自此,父亲再次病得起不了炕,母亲的病情也跟着加重,常常做不了饭,我便开始学着做饭。有一次做糊糊,我一手拉风箱一手爨柴禾,心里想着乱事,竟把一把烂柴扔进了锅里……</p><p class="ql-block">冬去春来,又熬到了下乡工作队撤走,父母的病情都有了缓和,一家三口再次为穷日子奔波着……</p><p class="ql-block">这一年,我除了继续养兔外,又抽时间割条子,父亲做不了重活就坐下来刻条子,我利用中午和晚上的休息时间学编果篓,开始编得质量不好最多只卖5角钱,后来渐渐地卖到了8角钱。</p> <p class="ql-block">参加生产队劳动还是给我8分工。当时,和我同般大小参加劳动的孩子还有我的一个本家二叔杨志成(曾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此时也因“历史问题”下放回乡务农)的儿子杨保胜,比我小两岁,他曾在石门社中读书,后辍学回家,我俩每天几乎形影不离。后来,社员们到马家庙大队挖扣水沟渠,我俩也报了名。在那里干了半个月活,结果来往和大家一块儿步行走路,给大人们记10分工,给我俩仍记8分工。我们问队长为什么都走16里路记分不一样?队长说因为我们是孩子,不能和大人们比。我说:“就打上干活我们没有大人们力气大、质量高,可走路都一样到达了目的地,难道走路也有质量问题吗?”队长一时语塞,唬着脸说:“大人们能铡草,你们铡得了吗?”“铡就铡!”我赌着气答道。杨保胜也符合着说:“我们俩一块儿铡!”“好,那你们明儿就铡草去!”队长不无得意地说,“看你们好咧!”我说:“要是我们铡得了草,得跟大人们一样记工分!”“行,只要你们铡得了大人们那么多,就挣10分工。”</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果然又增加了一口铡草刀,安排了杨纪生(按街坊管他叫二哥)给我们入草,让我们俩铡。那时,人工铡草安排两个人轮流铡、一个人入草,入草人负责磨铡刀。杨纪生二哥怕我们两个孩子铡不了,把铡刀磨得很锋利,入草的抱又故意小了点儿。我们俩比大人们轮流休息的时间短、铡得速度快,不一会儿就比大人们铡得还多。队长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不服气,对杨纪生说:“入得粗点儿叫他们铡,看他们能有多大劲儿!” 杨纪生二哥说:“想累死孩子们啊?入得粗细,没有比别人少铡了还不行吗?”队长无话可说,悻悻而去。</p><p class="ql-block">开始几天铡草,累得腰酸胳膊困、手腕肿疼,晚上躺下来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但为了争这口气,我和杨保胜互相鼓励着、坚持着,后来渐渐地不太难受了。一连铡了20多天,直到把草铡完结束。社员们都说我俩虽然人小,但有骨头、能吃苦、不简单……队长也服了气。自此之后,我们的工分和大人们一样,做到了同工同酬。</p><p class="ql-block">后来在锄地、割庄稼、修大渠、垫河滩等劳动中实行承包制,我和杨保胜俩人共同承包,常常比大人们挣得工分还多。正因如此,有一次差点儿把命搭上——那年我村在小斜阳村南沟打大口井,我和杨保胜为了多挣工分也参加了挖井。每天步行往返13里路,早晨去傍晚回,一天两顿饭。那是初春时节,井口边经过一冬井下热气时时扑出,日积月累凝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随着气候变暖冰层疏松,随时都有可能塌落,但谁也没注意这些。那天收工,我们刚从井下上来,井口的冰层突然“哗嚓”一声塌了下去。真悬啊,再迟上来几秒钟,我们小哥俩和另外几个人便被扎压在30多米深的井里没命了!</p><p class="ql-block">正是我这种争强好胜、不怕苦累的精神,连续几年被评为五好社员,只是因为父亲的“历史问题”没有给发奖。同样的原因,我连基干民兵也没资格参加。</p><p class="ql-block">先后五年半的集体生产劳动磨炼,使我学会了耕地、播种、锄地、收割、铡草、挑扛等各种农活,饱尝了生活的艰辛。不仅锻炼了我的身体素质,而且也使我的性格变得更加争强好胜、坚韧不拔、吃苦耐劳,更加懂得了一切胜利成果都来之不易,应该好好珍惜!</p><p class="ql-block">1972年初,我刚过17周岁,父亲病情有所加重全身浮肿,唯恐不久人世,担心我找不上对象,独自包办为我找了对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