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下乡那年,中秋时节。在秋高气爽的天气里,村里的农妇们领着十几岁的孩子,背上背篓开始每天进山采摘各种蘑菇。生产队长也开始张罗着搞副业——进山打松子。男的上树打松塔,女的在树下捡松塔,装上背篓往山下背,然后用马车运回村里。那时,打松塔是一个很危险的活儿,每年都有摔伤的人。队长不让我们知青上树,怕出危险,说:“你们集体户的男生跟村里的妇女一样,用背篓往山下背松塔吧。”</p><p class="ql-block">背松塔这活儿也相当累,一背篓足有八九十斤,从山上到山下有五六里路,每天往返几趟,身上出的汗像被雨浇了一样。一趟下来,我们累得就像一滩泥,躺在地上不想动。小憩中,叫人感到惬意的,就是林中吹来的风带走身上的热汗。</p><p class="ql-block">一天下午,我们跟拉松塔的车回到村里,见到队长时直诉苦:“队长,太累了,伙食又不好,杀头猪犒劳犒劳大家吧。”队长沉默了一会儿,说:“队上的杀猪匠陪媳妇上县里看病去了,没人会杀猪。”</p><p class="ql-block">队长本想用这句话搪塞一下,结果,知青虎子和大德吃肉心切,自报家门说自己会杀猪。队长看着这俩毛头小子,半信半疑地问:“你们会杀?”</p><p class="ql-block">虎子和大德说:“放心吧,队长,我们现在就杀给你看。”队长转过身来问我:“他俩行吗?”我知道他俩只不过是有点“虎”气,什么事都敢下手试一试。我对队长说:“让他俩试一下不就知道了。”队长不太情愿地从饲养房的一个木箱中拿出一套杀猪工具,交给了虎子和大德。</p><p class="ql-block">队里的猪圈就在我们集体户门前几米远的地方,杀猪的场地就设在了集体户门前。虎子让户里的女生烧了一大锅热水,准备褪毛用。我和户里其他几个同学给他俩帮忙。</p><p class="ql-block">虎子和大德手上拿着麻绳,走到猪圈前,冲着队长问:“杀哪只?”队长指着圈里一头200多斤的花猪,说:“就杀它。”还别说,在猪嘶声力竭的号叫中,他俩把猪绑好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猪从圈里抬了出来,放到宰杀的案板上。当虎子用刀插进猪脖子,还没用力深插时,突然,猪“嗷”地一声挣脱了捆绑,跳下了案板,将虎子撞了个仰脸朝天躺在了地上,溅了一身血。</p><p class="ql-block">“猪跑了!”队长嗓音高八度地一喊,顿时,大伙拿起木棍对猪进行了围追堵截。猪围着我们集体户的屋前房后跑,我们几个人包括队长和村里看热闹的妇女一起追赶它。垂死挣扎的猪把我们累得浑身是汗,腿肚子发酸。当我们再也跑不动时,那头猪也一下子倒在地上,张着嘴“呼呼”地喘粗气,脖子上的刀口往外冒血,站不起来了。虎子和大德上前将它绑好,大伙又重新把它抬回案子上。最后,由于杀猪时血没放好,猪的肉质暗红。队长对虎子说:“你们这是胡来,这是杀的什么猪!”</p><p class="ql-block">尽管肉质看着不好,但在那食物匮乏的年月里,猪肉吃起来真的很香。现在想起这件事,我的心里还有一种又酸又甜的感觉。</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