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了一颗牙

山而爷

　　近一年来，嘴里面左边第一颗板牙内侧长出一个肉瘤子，初发现时如绿豆那么大，不疼不痒，没把他当回事，渐渐的长成了黄豆一般大，并且感觉碍事了，这才引起重视。与此同时，我的大侄女婿，和我一模一样，也是在和我相同的位置长出一颗肉瘤子，经医院检查确定是癌症，在上海做了切除手术，又放疗化疗，吃了不少苦。由此及彼，我产生了危机感，认定自己已经是癌症了。

从春天开始，便揣着癌症的心事，走进了夏天，做好了要去医院挨一刀的准备，可又嫌夏天太热，于是拖到了秋天。

昨天下午做好各方面的准备，终于走进了弋矶山医院，躺上了手术台，接受医生的检查。可谁知道张开嘴，医生用铁钳子在嘴里稍微拨弄几下，只草草的看了一眼，便说：“起来吧，去拍个CT”，我木楞了一下，问道：“你看清楚了吗？……那个肉瘤子，是不是癌症 ”？医生隔着口罩笑出声来：“瞎说，不可能是癌症，……你这应该是牙齿的炎症引起的问题”。我是一片茫然，被自己自以为聪明的判断，弄得不知所措了。

CT片子出来后，果然不出医生所言，满嘴的牙齿都清清爽爽，唯有长了肉瘤子旁边的那颗牙和牙龈接触的部分，出现了模糊的阴影。医生说：“看到了吗，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你同意，这颗牙须要拔掉”。

我没做任何犹豫，当即决定：“拔掉”！

再次躺上手术台，打了麻醉针后，医生用钳子夹住这颗牙齿，摇摇晃晃，左右扭扭，没用五分钟时间，就把他给拔了出来，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便听到叮当一声响放进旁边的瓷盘里去了。紧接着医生用药棉给我牙床的坑洞清理血渍。我这时也顾不上疼痛，示意让护士把这颗牙递给我看看。

我接过来仔细端详着，发现他上面虽说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可却通体洁白，透着羊脂玉般的光泽，方型的头部，圆润的四角，下部纤细，分出两只尖脚。没想到自己的这颗牙，怎么就长的这么漂亮，我得保留他，并用它制作项链的坠儿；我们的老祖先，就是用牙齿作项链的，我要用他体现原始文化的精美。

医生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问道：“怎么的，这牙你还想要吗”？

“当然要留着了”，我说：“我要带回去，到珠宝行去把它加工成项链的坠儿，买一条金丝链子配上，挂在胸前作为永恒的纪念，也可视为珍贵的护身符”。说完用纸包好了，放进了衣袋。医生笑了，他说：“我拔过许多牙，遇到你这样的是第一次”，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笑。

在谈笑中完成了手术，虽说是痛苦的事，可今天怎么就觉得很快活。癌症的心事一下子随风飘散了去，仿佛又获新生，看一切都特别的美。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掏口袋，找这颗让我闹了一年癌症心事的牙齿，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就是找不到了，一一丢了，令我十分沮丧。

丢了！想象中如果用它制成项链，当是一件极富意义的事情。

牙！本是父母所赐，将他挂在胸前，是对人生骨肉之情永恒的尊崇。

可惜丢了！……

没找到牙，一泄气便觉得牙床剧烈的痛了起来，尊照医嘱，嘴里面的血水不能吐，只能吞下去，感觉嗓子眼一股子血腥味。晚饭不能吃，饿的肚子咕咕叫。

陈巧冷同学发来微信说：“吃点稀软的东西，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可我却没法吃。

今天早晨果然好了，先喝了一饱水，又吃了一碗拌面，吃饱后，就是觉得嘴里面豁了个大口子，舌头好像是失去了依托往外漏。这让我有些担心，以后还能不能喝酒呢？酒进了嘴里，会不会从这豁子里漏出去哟。

2023.9.1

　　出院时医生给我开了十一块钱的药，我估计吃不完就好了。可我原本是做了要挨一刀的准备的。二哥在电话中说：“你这是个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