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呜呼,我母于2023年8月6日20时58分驾鹤西游,儿心疼也。我母生于1937年1月10日,享年86岁。我母生于江苏省扬州市高邮市人,1961年逃婚至安徽省安庆市望江县我们的现驻地,1962年与我父亲结婚,1963年生大哥,至2023年与我父亲结婚61年,是稀有的钻石婚。</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是个平凡的人,普通到几乎可以忽略,自小我就知道她爱骂人,不是在骂别人就是在骂家里人,自留地的瓜果被人摘了,她会一直骂到中午,她一边干活一边骂,嗓门高,几里地外都听得到。回到家中她开始忙家务,老爸年轻时在生产队里要上进,总是很晚回家,家务活几乎都是母亲承担。活多了做不过来就骂老爸,一直骂到</p><p class="ql-block">把我们都洗好澡上床睡觉为止。我们基本是在她的骂声中长大的。</p><p class="ql-block"> 我母倔犟好强,生养我们兄弟姐妹六人,全凭她勤劳的双手。60—70年代大集体生产队里干活,包工活挣得工分多,包工活就基本是她包了。由于是外乡来的,本来就招欺生,太能干了又招妒忌。一帮本地的妇女结成帮明里暗里的跟我母做对,那十几年我母不知道多少次气得想逃离,但舍不得她生的这群儿女,高高背起的行囊又轻轻地放下。我小时候顽皮经常跟小伙伴打架,有几次被别人打了哭着回家钻进她的怀里寻求一点慰籍,她却没有安慰我的任何表示,只是用她带有高邮腔的望江话说:真没用,打架就是要打赢回来的,否则就别打。这种打赢的倔犟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在我的人生的旅途中一直伴随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在那个以粮为纲却仍然吃不饱的年代里,一粒豆,一个红薯都是珍贵的。我家九张嘴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食物。一天早上,我早醒叹了口气,母亲看了看我,从夹衣里拿出两块芝麻饼塞给我,那是我有记忆以来吃的最香的芝麻饼。那次以后我甚至天真地认为只要我一叹气母亲就会给我饼吃,可是后来无论我怎样叹气母亲都没给我饼吃。</p><p class="ql-block"> 我小时候最怕的时刻是后方老家五叔来的时候,五叔来是要弄粮食回老家去的,老家的奶奶我父母也要赡养。这时母亲总是要跟父亲争吵,尽可能少的给五叔东西。这时候的母亲就像一只凶猛的母鸡,用她的翅膀护卫着腋下的鸡仔,用她犀利的喙护卫着孩子们的食物。她只知道食物对孩子的重要,没有礼仪仁义孝。我至今都无法评判当时的母亲是对是错,当尽父母孝和哺育儿女发生矛盾的时候她该选择怎样做才是对的。</p> <p class="ql-block"> 1992年中秋节前几天我背上行囊只身来上海,母亲把家中所有的鸡蛋都煮了,告诉我路上饿了就吃。她一直把我送到永求家屋后,撩起腰间的围裙拭着眼角的泪,她知道儿子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要远离父母去开辟一片新天地,在这片天地里有:陌生,欺生,排挤,妒忌 ……人世间所有的善恶美丑都在等着她的儿子去面对。那年年底回家过年,我交给母亲一扎半崭新的五元一张的人民币,一共152元,我第一次看到了母亲的笑,是那种由内而外的笑。她喊来父亲,夫妻俩一边数钱一边说:从来没数过这么新的钱。打那以后母亲的日子不再拮据,脸上的笑多了,骂人的时间少了,有时候几个星期也听不到她的骂人声。</p><p class="ql-block"> 对不起母亲的是那次在安庆市立医院给她治子宫下垂,我由于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她就放弃了给她手术治疗,选择了中医保守治疗,如果那次手术治疗成功,母亲后几年的生活质量将大大提高。想起这件事深感愧疚。有人说女人没有了子宫来世不能生小孩,来生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所以今世我没有让你用手术切除子宫,但愿这个说法是真的。</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的母亲走了,在我的臂弯里呼吸了她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无论我怎样的呼唤她都不理我了。她的一生平凡普通,平凡得像冬日的阳光,夏日的风,渴时的水。当有需要时你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大多数时间里你觉得她是不存在的。平凡也好,伟大也好,愿我的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忙忙碌碌,不再背景离乡寄人篱下,你在今世的修为足以为你来世谋得一份福报;愿你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为儿女操劳担心,你要驾起你的云鹤游遍四海八荒;愿你在在另一个世界里不再节衣缩食含辛茹苦,你当着绫罗绸缎食山珍海味,享尽一世荣华。愿我的母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好!</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