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如果余生不再有打架,那71年三月底和XX的挥拳相向就是我这辈子打过的唯一的一架。</p><p class="ql-block">上海文革时期的状况大家都是知道的,学生不上学了,许多小青年开始热衷于举杠铃,玩石锁,掼式跤。流氓切口出来了,好勇斗狠打群架的人多了,这当中就有了撑市面的“一只鼎”!68年12月以后,这些“一只鼎”和他们的小弟毫无例外地都送到农村让贫下中农教育去了。</p><p class="ql-block">我是70年六月底到阜阳插队的,当时阜阳地区几乎每个大队甚至每个生产队都有知青,这就给了农村基层干部极大的压力,如何教育管理没有现成的经验。而一般的农民的认知是:“这些学生子可怜,从大城市到我们这个乡旮旯里来受苦了”,只能尽微薄之力给予一些生活上的帮助。知青们大多在农村本本分分地劳动锻炼,但也有一部分小流氓把恶习带到了乡下。他们不事生产,整天在外面游荡,几个人一伙,玩到哪吃到哪睡到哪,反正哪里都有上海人。老实的知青一看这帮人就知道不是善茬,于是烧饭给他们吃,让出床铺给他们睡,他们则吹嘘自己打架斗殴玩弄女青年的光荣事迹,听得别人越发胆小,生怕得罪他们。住两天走了,算是幸运,常常是趁人出工,把人家的财物带着不告而别。所以我跟队里的干部打过招呼,如果有外面的知青要来留宿,我们假装要留,你们则赶,必须坚决赶走,幸运的是我们队里没有来过瘟神; 一只鼎们到了阜阳还要继续撑市面,互相不服气的就要进行斗殴,当地农民经政府近二十年的管束都老实的很,男人之间打架脱一只布鞋用鞋底乱抽,我笑着说“用拳头啊,拳头不比鞋底子利害!”他们马上说不行,把人打坏了怎么办?可知青之间干架一般都是操家伙真干的,惊悚的场面被农民传的沸沸扬扬的,影响很不好;敲诈勒索更是普遍,一天我让插友去赶集买菜,他不愿意去,问原因才知上次他去集上寄信买墨水,来个流氓敲竹杠,他想反正没有钱,就举着墨水瓶让他抄身,结果被他带到小店退了墨水,一角四分拿走,他回来也没有好意思讲。我有一个曾经在云南插队的同学,一天我去看他,他说今天他们的插友在聚会,我讲你怎么不去?他说有些人他不想见,看到就恶心。他当年也是个子小,长相斯文,赶集时被一个流氓威胁性地紧紧搂着脖子,笑嘻嘻从他衬衫口袋里“借”走20元,现在再和这样的人坐在一桌互相敬酒他实在做不到;还有就是玩弄女青年,常常是到女知青点,自然有熟悉的女朋友(拉三)晚上就一同钻进蚊帐睡觉,淫声浪语,完全不顾同寝室还有其他女知青,没有廉耻,不成体统。</p><p class="ql-block">这一小部分人把上海知青的名声搞坏啦!71年三月份我从上海回乡下,因为买不到车票滞留路上,想住旅馆,没有哪一个旅馆愿意接待我们。不过说实话,没有听说上海知青在村里偷鸡摸狗的,跟农民搞他们不敢,就是上海人欺负上海人。</p> <p class="ql-block">针对知青中的乱象,阜阳地区71年三月进行整顿。我们接到通知带好铺盖到公社开会,我们插队小组的三个人就背着铺盖到公社去了,在农民家腾出来的空房找了块干爽一点的位置打了地铺。大部分男知青都是空手去的,由于听到了风声,一些流氓吓得逃走了,其余的也老老实实回队里拿被头铺盖。当天傍晚我在外面转一圈回来,看到我的两位兄弟和本大队的插兄XX在吵,我问怎么回事?他们告诉我XX要我们把地铺的位置让给他,所以我两个兄弟在跟他辩理,我一听这不是欺负人嘛,没好气地说不要睬他。XX就走到我面前用右手食指往我下巴一勾,说:“侬是不是想吃刀子?”“当心放侬血!”我在他的挑衅侮辱面前不吱声,转身把眼镜取下来往被窝里一塞,XX立即把拳头抡过来,于是我们就挥拳相向。XX比我们早一年下乡,资格比我们老,力量还是可以的,拳头打在各自的头上,一记就是一个鼓包,我的两个老实兄弟居然站在边上看,我大叫一声快点动手,他俩上去一下子把他按下去了,这时外面的社队干部听到动静都进来了,知道了缘由后,大队书记安慰了我一番,当晚陪在我身边睡觉,我摸着满头的“麻栗子”淌眼泪了。XX也不知道被他们如何教育的,第二天开大会主席台上一声断喝,他快步走到主席台边,一个转身面向大家,低头弯腰立在那里,大会按照议程进行,没有人再理他这个茬了。</p><p class="ql-block">上午会议结束后,咱们围拢在一起吃饭,伙食是蒜苔烧肉,大馍,有人去厨房时,发现弯了一上午腰的XX在锅里拣肉吃,就讲他为人不地道,大家开始嘲笑地说他上台步伐很利爽,弯腰90度的姿势很标准,是不是在上海看批斗会看多了?他也苦笑着说,我也够惨了你们还要嘲讽我。弄得我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顿时恩怨全消。</p> <p class="ql-block">有这样一种人,在坏人面前他是受欺负的角色,但是在平常人面前他是要欺欺别人的,XX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的插队小组三个人,一个我们始终没有见过面,还有一个在知青中赫赫有名,他身高178左右,白净面皮长圆脸,即使在农村他的装束也始终是这样的:一顶黄军帽,边沿捏的笔挺,一件黄军装,里面露出蓝色的大翻领线衫,底下不是线裤,就是卡其布裤管下露出一寸长的蓝色的线裤,脚下一双白球鞋,一尘不染。这个模样在现在就是妥妥的小鲜肉一枚。但是这位朋友的眼神游移不定,总觉得他眼神和笑容里有股邪气,所以他的诨号是姓后加一个贼字,人称“X贼”。他和XX有一次闹矛盾,打起来了,论拳头XX绝对不会吃亏,可是这个“X贼”抡起菜刀就砍,XX就逃回房间用手抵住房门,这淮北的房门是用高粱杆编的,顺着缝隙一刀下去差点把他的手掌劈成两半,送县城医院缝针包扎,动静闹得挺大,他在这混乱的环境里也是一个受害者。</p><p class="ql-block">这次整顿以后知青之间秩序好多了,我也成了公社知青三人领导小组成员之一,流氓阿飞是不怕了。73年毛主席批示过李庆霖的信后,知青的生活待遇也好多了,比方我们插队小组和另一个小组合併后盖了有院子的新房,院子里有厨房、手压机井、茅房,可惜我已经离开农村了。</p><p class="ql-block">52年后再回忆当年的这一架,觉得自己也有问题,就是冲动了,被人用手指勾下巴威胁,虽然侮辱极大,但是伤害并不大,如果在他的挑衅面前我能沉住气,出门去找干部调解处理就好了!现在我们正在建设文明社会、法治社会,上海一般见不到打架了。辖区派出所门前,有一幅标语说得极好“不要打架,打输住院,打赢坐牢!”这是大家都应该记住的,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