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岁月一一恩师的教诲

广木居峰

<p class="ql-block">欢迎诸君造访 谢绝献花打赏</p><p class="ql-block">若能赐教一二 便是最好褒奖</p> <p class="ql-block">逝去的岁月</p><p class="ql-block">——恩师的教诲</p><p class="ql-block">广 木 </p><p class="ql-block">&nbsp;</p><p class="ql-block">我村是个只有四五百人的小山村。学校在村子中心的一个高台上,东西各三间房,西房作老师的办公室和宿舍,东房作教室,小院子用石块铺就。</p><p class="ql-block">1961年我6周岁入学时,全校一至四年级40几名学生,一个老师,大家在一个教室同时上课。第一年换了两个老师,不知是我智力发育迟缓,还是老师教学无方,反正是什么也不懂,上课老师讲什么一点儿也听不进去。每天在本子上乱写些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老师不给我判作业,我就自己用红蜡笔瞎画钩叉。</p><p class="ql-block">第二年从马家庙小学调来了一位瘦高个、高鼻梁、深眼窝、四十五六岁年纪的老师,是蔚县桃花镇人,名叫胡文焕。我留级重读一年级。</p><p class="ql-block">自从胡老师任教后,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变聪明了,上课讲什么我一听就懂,作业再也不用自己瞎画钩叉了,老师每天都给批改,有时面对面批改,有时收起来批改,后来老师给我批改了作业,再让我照着给其他同学批改。胡老师经常表扬我,还让我当了班长。从此,我对学习文化知识如饥似渴,有时简直入了迷,连饭也顾不得吃。每天晚上做完作业,三番五次叮嘱母亲,让她记得第二天早早喊我起床。</p><p class="ql-block">我家离学校半里多地。每天早晨,母亲起来做饭,我便挎上粪筐,边拾粪边背课文。吃完早饭,便约上邻近的几个同学一块儿去上学。</p><p class="ql-block">那时与我同般大小常在一块儿玩的男同学有楚密清,他脸上有颗指头肚大小的黑痣,弟兄六个,他为二,人们叫他“二黑点”,和我同龄,住对门,我和他整天几乎形影不离;杨明礼,长得胖胖的,也和我同龄,他也是收养子,家庭境况与我相同;楚桂山,比我大一岁,父亲因修路被砸死,他随母亲改嫁我的一个当家叔叔;女同学有楚凤荣,比我小一岁,面皮略黑,挺秀气,嗓音好。读书时与楚密清表演《老俩口学毛选》,后来“革命样板戏”走红时,她在《红灯记》饰演李铁梅,很受观众好评。那时孩子们开玩笑,按香烟牌子等级起外号,叫她“大境门”。因她家离我家不远,上学正好路过她家门口,所以几乎每天都喊上她一块儿去上学,有时我吃饭迟了,她便绕道去喊我。那时正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们几个小伙伴相处很好,似乎谁也离不开谁,放学后总在一块儿玩。</p> <p class="ql-block">我从小爱画画,家里窗台上、门子上、墙壁上……到处都是我的“杰作”,不少人看了都夸我画得好——其实,这一点还得感谢父母没有扼杀我的天赋。如果那时父母也像现时的不少父母那样,不让到处乱写乱画,后来我的美术、篆刻等业余爱好,可能就不会再有所发展了。</p><p class="ql-block">那时,半年也看不上一次电影,一听说要来演电影比过大年还高兴,还没挂上幕布,我们一群孩子就在场子里给大人占地方了。仅在本村看了不过瘾,我们还要跟到附近的村子再看,像《地雷战》、《地道战》、《铁道游击队》等影片印象非常深刻,尤其是日本鬼子们的一些话语和动作成了我们最爱模仿的对象。</p><p class="ql-block">那时演电影前先要加演幻灯片,我对幻灯片非常感兴趣,总是站在机子旁边认真地端详怎么演的。看过之后,便和小伙伴们找上纸箱子、玻璃片、手电筒等自制幻灯机。我负责画幻灯片,楚密清负责放映,其他小伙伴们负责招呼人和维持秩序。我把从电影中看到的鬼子们的狼狈样子画得很形象,再加上模仿的配音,使不少大人们看得哈哈大笑。场房、碾道都是我们的演出地点,每天天一黑,大人小孩好多人都来观看,还说我们的幻灯演得真像那么回事呢!</p><p class="ql-block">除此而外,我们还玩唱戏、抓特务、打土仗、藏猫猫等。有时大家聚在一起谈论着将来长大了干什么,有的说想当工人,有的说想当解放军,有的说想当医生……大家问我想干什么,我说我的理想是当老师。</p><p class="ql-block">萌生当老师的想法,还是源自于胡老师——因为我经常看见下乡的干部去学校都喊“老师”。我总觉得老师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老师什么都懂,特别是我小时侯父母答不上来的问题,老师都能讲清楚。</p><p class="ql-block">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看见汽车时问父亲:“这笛笛车为啥不用大马拉也会走?”父亲说:“它自个儿就会走,不用拉。”当我再问为啥它自个儿就会走时,父亲也说不上来了。看见鸡光着爪子,我曾问母亲:“鸡为啥不穿鞋?”母亲说:“鸡不是人,不用穿鞋。”我突然想起了牲口蹄子,便问:“毛驴也不是人,为啥还穿鞋呢?”母亲笑着说:“你这孩子,那毛驴也没穿鞋啊!”“可为啥看不见它的脚丫子呢?”母亲最终还是答不上来了。后来,我渐渐问得少了,而是对不明白的事自己爱去摸底。</p><p class="ql-block">记得第一次看电影,我跑到幕后去寻人,去幕布上摸人,啥也没找到不甘心,等电影散了场,还站在幕布下等人从里面出来呢!过大年母亲上供,我偷着从门缝看神仙咋吃包子。正月初十,母亲说:“今儿个耗子要娶媳妇了!”我高兴得半夜不睡觉,等着看热闹。母亲笑我,为哄我睡觉说:“好好睡吧,赶明儿早起耗子就给咱送炸糕来了。”我信以为真,结果第二天因耗子没有给送炸糕来,我还哭了一顿呢!还有像什么天上有没有神仙?地底下有没有“七寸人”?鬼是什么样子?什么是贼?贼咬人了不?云彩是不是棉花?狗汪汪地叫是不是说话?等等,诸如此类,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问题,小时候常常问得父母张口结舌答不上来,而上学后问老师时,老师都能给说出个道道来,因为老师是世上读书最多,最有学问的人。当老师多光荣啊!我长大要是真能当个老师就好了。</p> <p class="ql-block">童年的遐想是幼稚而天真的,童年的时光是美好而短暂的,童年的生活是浪漫而活泼的。</p><p class="ql-block">许多次,我做梦当了老师,同学们喊我“老师”,我却不敢答应,醒来了倒挺后悔。记得印象最深的一次,我在梦中当了老师,可同学们问我一道题,我怎么也做不来,急得浑身冒汗,醒来后把被子都汗湿了。当我把梦境告诉父母后,父亲说:“要想长大当个好老师,你这阵儿可得好好念书,要不真跟你做的梦一样啊!”从此,我学习更用功了。</p><p class="ql-block">那时,我的算术成绩一直赶不上语文,尤其是应用题最使我头疼,而语文方面凡学过的课文都能背下来,凡学过的生字也全能默写下来,作文也经常被老师当范文给同学们讲读;美术也很好,我画的画经常在“成绩栏”张贴。尽管我的算术影响一些成绩,不过总评还是很好的,每次考试都不下前三名。</p><p class="ql-block">胡老师对我特别看重,不仅是因我学习较好,而且其它方面也表现不错,特别是自我入学以来从未跟同学们吵过嘴打过架。因此,我病了胡老师就到家里看我,给我补课;哪些地方做错了,他总是耐心地给我讲解,从未对我斥责过。胡老师教了我四年,记得只对我发过一次脾气——那是我上四年级时,他每天利用饭后休息时间教我打算盘。当教我乘数是三位数乘法时,学的是“留头乘”,我记不住杆,常常错位。胡老师大声说道:“你咋就这么抱不住马鞍鞒!”这便是对我发最大的火了。</p><p class="ql-block">胡老师与我父亲是同龄人,他俩经常在一起座谈,曾对我父亲说:“杨存山这个孩子有出息,好好供他念书吧,将来总错不了……”那时的胡老师用他的丰厚阅历,与他的信任与夸赞,培养着一个孩子长大成才必备的素质。当胡老师得知我的理想是当老师后,对我说:“你将来想当老师,这个理想很好。好好学习吧,没有真才实学是当不了好老师的啊!”从此,胡老师更注重对我的教育培养了——让我当了他的“小助手”,上课时他给其它年级学生讲课,我便组织本年级同学复习功课或指导低年级同学完成作业,那时我就开始了当老师的练习。为锻炼我的胆量,做操时让我领队喊号;唱歌时,让我起歌头;排练文艺节目时,让我打头阵……从而使我各方面都得到了很好的锻炼。</p><p class="ql-block">现在想来,胡老师当时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教师。他一个人教一至四年级40多名学生的大单级课。一师一校,老师既是校长又是炊事员,虽然随意性很大,可胡老师从没像有的教师那样半天上一老堂课,且只上语文、算术统考的学科,而是按课程表该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从不随意拖延课时或更改课程。那时他已年近50岁,尽管是个任教多年的老教师了,可每天都还要认真地写教案,用8K纸横着分四个板块,分别写四个年级的教学设计,每个字都是那么一丝不苟一笔一画地正楷书写,上课时带着教案按部就班地教学。尽管学校没有什么文体器材,也不影响我们上课。比如上体育课,除了教我们队形队列练习外,还教我们做体操、做游戏、跳皮筋……有时站成一路纵队,叫前一个学生蹲下来当“山羊”,让后一个同学跳过去;老师还亲自动手和同学们共同制作霸王鞭,教大家学打、比赛;没有篮球架子,就栽起根木杆子在上面用钢筋做个圈子,教我们投篮;音乐课除了教我们唱歌外,还教识简谱、拉二胡、吹笛子等;美术课除了画画外,还教我们制作纸花、不倒翁、风筝、灯笼……胡老师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每天都要利用休息时间给一、二年级学生用红土书写底影,让孩子们描红,给三、四年级学生书写仿影,供每个学生描摹练习。每年临放寒假,他的小屋内便堆满了红纸,全村150多户人家的春联几乎都找他写。</p> <p class="ql-block">老师多才多艺,是个十分难得的品学兼优的好老师。除了按课表安排的课程上课外,胡老师还指导我们在教室的屋檐下搬起石块种瓜,每个学生种一棵,看谁种得好、长得壮,并要求写观察日记。当我们亲眼看着自己种的倭瓜一天天长大、开花、结果,那份欢乐的心情是无法言表的。倭瓜成熟后,老师让我们带回家去与家人共同分享劳动成果。老师还带领我们在校园垒兔窝养兔,课外拔草、分组饲养。偶尔有兔子死了,老师就把兔肉煮熟,每人一小块分着吃。后来我们养的兔子卖了钱,还给学校购买了台座钟呢。</p><p class="ql-block">胡老师特别注重听从学生的意见,比如在教室里上课久了,同学们嚷嚷着想到野外去逛逛,他便带领我们去踏青、爬山,到附近的庙宇参观,到野外唱歌、讲故事、画风景……记得《社员都是向阳花》这首歌就是在野外石夹崖下教唱的,效果比在教室里强多了,至今我仍记忆犹新。有时村子里来了变戏法或耍猴的,同学们想去看看,老师便说:“想看可以,但要好好地看,回来后每人写一篇小作文。”说完就领着大家去看。有一次村子里掏井,要把人吊下18丈深的水井里去挖淤积物。这样的事情很惊险,上课时间到了同学们还看着不走,老师就索性让大家看个够……</p><p class="ql-block">现在想来,胡老师当时的某些做法与《窗边的小豆豆》书中小林校长的办学理念相比,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吗?尤其是小林校长让孩子们带着睡衣夜里等候看新电车进校园的情景,与胡老师让同学们看变戏法、看耍猴、看掏井不是一样的道理吗?</p><p class="ql-block">在上世纪60年代,那种一切从孩子们的需要做起,一切为孩子们的成长着想,一切为孩子们的发展培养,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保证各门课程的有效实施——胡老师这种精神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p><p class="ql-block">那时,虽然没提对学生进行素质教育,但胡老师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为学生全面发展奠定了很好的基础吗?现在倒是实施素质教育了,要求开全课程、开足课时,但事实上有多少学校特别是教学点真正能够做得到呢?再是,现时实施九年义务教育六周岁入学,孩子们只要一入学就不准留级,无论学习成绩如何,一年便升一个年级。就我自己的亲身经历看,如果那时就这样做,我肯定会因为学习跟不上或者辍学、或者糊弄下去什么也不懂不会。如今辍学生越来越多,难道与此没有关系吗?</p> <p class="ql-block">老师后来任乡文教会计,一直工作到70岁才退休。那时我已经参加教育工作13年,其中当中心校长也已4年了。在此期间,胡老师认真细心的工作作风,再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每次离开办公桌锁柜子,锁住后拽三下,站起身来转一遭,看看有无没锁进柜里的东西才离开,这还不算,走出去后常常还要再次返回来看看,然后才能放心地离开。再比如,那时发工资不需要领款人签名而是要求盖章,他为此专门准备了一把牙刷,每拿起一枚手章都要刷几下,端详着字迹十分清楚了,才蘸一下印油再看看是否印油过重,如过重再用专门备好的布擦一下,然后才在表格里端端正正地印上。点钞票时,两头各点一遍后,还要横着再点一遍,才交给领款人,并叮嘱领款人当面再点一遍,不点不行,因再点时他还要亲眼看着是否有错。那时,大家取笑胡老师有两个歇后语:一个是“胡老师锁柜子——三拽一转,返回再看。”另一个是“胡老师点钱——三次不算,再点再看。”正因如此,在他任会计期间未出过任何纰漏。胡老师这种对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的精神,给了我很好的教育。</p><p class="ql-block">闲暇与胡老师交谈,他常常叮嘱我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好好工作……退休后,我作为他所教的唯一一个“吃皇粮”的学生,虽曾多次到蔚县桃花镇他老家去看望,直至去世,但总还觉难以报答他的培育之恩。</p><p class="ql-block">我真庆幸在我读书时遇上了胡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后来我在自学和工作方面所取得的成绩除自身努力外,与胡老师当年的德智体全面教育培养所奠定的基础是分不开的。</p><p class="ql-block">胡老师的培养教育之恩,我将没齿难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