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孙还是养祖宗?

秋叶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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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下这个题目，内心挺沉重。人类繁衍、代际沟通、薪火相传、文明承继，看来出了问题，很成问题。不止某个地区、国家、民族，是普遍性的。

2015年夏，我和同学去宾州的阿米什，瞧瞧恪守数百年传统的荷兰后裔，拒绝现代文明的“侵蚀”，不用自来水、电、煤气、汽车，绝不与时俱进，愣是活成了活化石的奇观。包括服饰，伦勃朗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中午吃自助餐，六七刀一位，鸡肉鱼虾都有。俩人去购物，我们在餐厅等。旁桌四个女子，壮硕黝黑，进去就在，我们放下碗箸，还在干饭。结帐时似起争执，我问:是否撵她们走? 怎么可能，算帐呢。她们不会乘法，一个个加，一长溜。

大跌眼镜，咋可能? 不会乘法，能在世上混么，国内卖菜的乡下大妈也会啊。不太信，回来问儿子，怎么不可能，许多白人也不会。家长不能体罚，老师不能强迫，不学就不学呗。无语!

由此，我开始考虑: 智愚分化到如此地步，何谈人的均衡发展平等价值? 都说个体的遗传、家庭、生长环境等相差甚殊，不可能追求结果平等，吃大锅饭，难以促进人的积极性创造性。

绝对平均主义，势必滋生人性中的怠惰慵懒，实践证明的。 只有提供相同的学习条件和发展机会， 机会均等，自由竞争，最大程度催化人的主观能动性。于是，普及义务基础教育，消除文盲，成了现代社会共识和教育现状。

可是，从国内到国外，我看到了什么? 瞠目结舌、心寒齿冷、不可思议。原以为国内不少独生子女的自我中心，已让人够受的。没想到，在发达国家，同样匪夷所思。难怪，许多人养狗养猫也不生娃，仅仅归结为自私享受，依我看，非也。

固然，发达国家提供了健全优越的养老服务，无后顾之忧，养儿防老过气了。可是，生儿育女，亦有大量优惠，全职妈妈、丈夫带薪休假、养育费用补贴，社会给予鼓励奖掖，无微不至关爱重视。因为孩子是民族的未来和希望。

装甲材料的校车，校园地段不准按喇叭和慢行的交通规定，道远的孩子免费送到家门口，假期提供的免费早午餐，(家长上班)路边高亭低座的公用电话，(方便孩子报警)......，可以说，想方设法保证儿童的安全成长。

即使如此，发达国家的生育率每况愈下，众所周知。生活水平提高 ，科技飞速发展，医疗水平先进，物质丰富优渥，人们却淡化、泯灭了繁衍后代的生物本能和心理意愿。WHY?

五六年前，住在哥大附近公寓，有位华人邻居，八十多岁的女教授 ，在音乐学院教钢琴。攀谈中，说有女儿有外孙，宁可独居。不习惯 ，女儿嫁了老外，西化的孙子不称长辈，直呼其名，没大没小，让人难受。

这次来，与友人谈及孩子教育。华人父母，下一代仅受环境影响， 也不省心。半大小子，数落两句，“滚出去”。不等你开口，“控诉” 打小受委曲，现在的心理问题全赖爹妈。我直咋舌: 这是儿孙还是祖宗? 告之，并非个案，都这样，要适应这里的教育方式和成长特点。

不以为然。窃以为，以现代眼光审视，历史悠久灿烂的民族，传统文化中精华与糟粕大半并存，在不同领域。中华民族尊崇的头号圣人孔子，是教师，可见老祖先对后代培养的重视程度。

无疑，汉代起始“独尊儒术”，是政治统治的手段。而“敬惜字纸”的民俗，却是发自内心的文化膜拜。 这种社会氛围，与书中自有啥啥啥的科举制，密不可分。不过，崇文尚礼，总比“知识越多越反动”可取。未必启智，但比尚武好战的丛林法则，显然进化得好。

凡事有利有弊。“过犹不及”，一味强调纲常教化，规矩本分，压抑人的天性，终将窒息民族生命活力和社会创造潜力。固步自封，停滞不前，在生存竞争中，淘汰出局是必然的。

反之，倡导个性解放、崇尚自由的社会氛围，激发才智，释放潜能，可以孕育出别具一格、别出心裁的创新思维、开拓精神和进取勇气。同理，也会助长无拘无束、各行其事的唯我独尊。

比如社会福利待遇高，救济金足以维生，有人会以“不工作的权利” ，心安理得坐享其成，成了社会寄生虫。 孩子呢，更要命，倘若对自由的道德底线——不可伤害他人和社会无知或无忌，放纵张扬，首当其冲的伤害对象，便是爹娘。

是的，儿女没有来世间走一遭的出生权，然而，求生畏死乃生物天性，感恩父母应为常理。活腻歪的，有内外多种因素，动辄以此为要挟，不是奇葩，就是无赖。

昨天，孩子们在纽约长岛

因此，肉体与灵魂、约束和自由、克制和张扬、群体和个体的关系 ，要在实践中不断权衡调节，保持适度比重和张力 ，即我国古代的“中庸”之说。

有度，合适的尺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才能同步发展，妥善处理个体生存与社会关系的两难问题。失度失衡，再好的初衷和意愿，难免收获苦涩无奈——种瓜得豆，事与愿违。

这一点说说容易，知易行难，正如人类社会的诸多难题。怎么做? 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我的一点思考是 :去芜求精，博采众长，不囿于地区民族的文化传统，比较参照、交融汇聚，努力培养身心健康、通情达理、德才兼备的下一代。一代要比一代强，人类才能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