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是说不出的痛
流浪是无计相回避的选择 ……
我来了,轻轻的,我来了……
作别了二十年的闯王坡,魂牵梦绕的弯弯树,牵肠挂肚的“寒窑”,你飘泊异乡的虹回来了……
二十年前的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高中刚刚毕业就考入了行政单位,成了国家的正式干部。厌倦了城市的繁华、追求宁静的我,有空就往闯王坡上跑,享受安逸,享受山村林野的悠闲逍遥,放任自己的思绪在天马行空中飘荡……
我和木的故事就发生在那时候……
木是我高中的同学,他是个才华横溢的男孩子,因家庭贫寒,父丧母亡,不忍心给兄姐添乱,没考大学的他就回乡务了农……困难吓不到一个有志气的男子汉,回乡的他一边务农,一边钻研经商之道,很快就下了海。闲情所驱,我们相识在弯弯树下,谈天评地,说古论今。春有山花满坡,夏有绿树环绕,秋赏红枣枝头,冬觅紫菊傲雪……那时的闯王坡,除古老的弯弯树外,只有晒场内一空小窑,为打场晒粮的农人提供小憩和遇雨时堆放麦子,闲时为寻清静上坡的游人避阳遮雨。而今的闯王坡今非昔比:一条环坡大道直通坡顶,荒芜的山坡成了经济林区;两座凉亭遥相对峙,弯弯树年久枯朽已失去枝丫,却像饱经世事沧桑的老人,向人们娓娓诉说着一个个凄婉、悲凉、缠绵、哀怨的故事;被我们嬉语为“家”的寒窑也几近倒塌…… 缓步行止弯弯树下,我再难耐心中的激情,匍匐在它怀里呢喃:“我回来了,你的虹回来啦......”。 忍着心疼,迈步来在了曾喻为家的寒窑……寒窑啊寒窑,离别了二十年你依旧如斯,敞开你的怀抱把我容纳吧,让我把累和疼向你尽情的倾诉……木,你在哪里?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将近不惑之年的我尽管没逝去昔日的芳华,心却早已死去。为赴今日的约会,我已从千里迢迢的南疆赶回,木,我回来了,你的虹儿回来了,她就在“家”等你啊……
二十年前我还是个不畏世俗的女孩子,天真无邪的我们相爱后频频在闯王坡上约会,弯弯树为媒,闯王坡作证,寒窑为家,我和他私订了终身。“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余音不绝的海誓山盟好是昨天,执手呢喃“我爱你生生世世不分离,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拥你为妻”的言语还在耳边回响。人去窑空,木,你在哪里?你今天会来嘛?你知道你的逃避让我多狼狈,你哪是为我好,害得我好苦啊……
世俗的偏见没让我动摇,家庭的压力没让我屈服。我不相信什么门当户对,我只知道我爱你,只坚信你就是我生命中的唯一男人……我好恨你,你为什么要逃避?要退却?那么在乎别人议论?我不怕别人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我愿意;我不认为“下嫁”了你,既然我爱你,就没有什么等级贵贱之分;你为什么落荒而逃,投入另一个女人的怀抱?我恨你,既然你爱我,为何要离开我?既然不爱我,又何必山盟海誓拥我为妻?难道说闯王坡、弯弯树、寒窑的一幕幕全都是骗局吗?我恨你 恨你 好恨你……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早已泣不成声的我喉头哽咽,蓦然我觉得室内并非我一人在。抬起泪水婆娑的双眼:是他!是他!!是他站在我面前!!!木,我的木,他就站在我面前,蓄满了泪水的双眼,深深注视着我……
“终于等到你了……你还好吗?”
“不好!你早已经事业有成,妻贤子孝了,等我做什么......”我幽幽地说。
“你知道我爱你,今生今世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你走了二十年,我等你了二十年,每年的今天我都在这等你。你好傻,真的放弃了一切,潇洒的走了……你好狠心,不值啊!”。他执住我的双手,语无伦次,那让人心碎的眼神差点让我把持不住自己。
“我不走干什么?你已经有了女人还要我怎么做?你已经不爱我了……”
“不许你瞎说。”他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眼睛直盯盯望着我:“听着,我爱你,爱你,今生今世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好浑啊,本想成全你,却害了你……”
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心好疼,然而无情的现实谁又能改变?爱他?不能够!恨她?叫我如何恨得起来?
“放开我,你会让我很难看的......”
“不,我怕你会再跑掉!”他把我往跟前拉了一步“虹儿,你听我说。因为我的错,深深伤害了你,请你原谅我不是有心的,只想让你幸福,过得好点,不让人笑话……谁知你那么倔,那么痴…….尽管我事业有成,妻贤子孝,这一切能代替你的存在吗?虹儿,你还记得这身衣服吗?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啊!每年的今天,我都会穿上它在“家”等你啊……”
木!我的木!!泪眼婆娑的我仔细端详:除了额头的邹纹和偶尔夹杂着的几丝白发,更多的是成熟和稳重,平添了几分迷人。魂牵梦绕的男人就在我眼前,及真实又遥不可及。二十年了,他依然爱我,每年的今天他都在家等我的出现,还穿着我学做的“等外品” !!!……我真想扑入他怀中痛痛快快哭出在外漂泊二十年的凄
楚,我好想让他拥我入怀,甜甜蜜蜜地入睡,重温“夫妻恩爱苦也甜”的旧梦……寒窑啊寒窑,王宝钏苦守了十八载,盼了个云开见月明,我这二十年的相思债该向谁讨?我有什么资格、什么权力去讨?木!木!!!你让我好恨……
寒窑,梦牵魂绕的寒窑让我窒息,木的眼神让我心痛……
我像被一张巨网罩住的困兽,任凭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信步走出寒窑,缓缓来在弯弯树下,火辣辣地太阳晒得我浑身冒汗。放眼整个县城,高耸入云的大楼、川流不的车辆,绿树掩映的村庄,一切都发生了那么巨大的变化,熟悉而陌生。在这儿我是个多余的人,一个过客。既然当初我选择了流浪,我就没有后退的余地,就不应该再回到这儿。我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扰乱别人的生活,只是为了二十年前的一个诺言,只是为了了结心中的一个情结。我将进入不惑之年,不应该再死守这份情感,过去的就让他永远地去吧!过去我没有强求这份情感,而今我更不会…….我要坦然面对,不能被情所困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木,你听我说,”我抬起头,坦然迎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我爱你,这份爱是刻骨铭心的疼楚。不是我执着,而是你的糊涂造成了今生的悲剧。过去的都已过去,对与错已不重要。爱,已经不现实;恨又怎么能够?如果有来生,”我又向前了一步,偎进他怀中,执起他的双手:“你不要辜负我,再逃跑…….”闭紧双眼,任凭泪水在我脸上流淌。木,我的心好疼,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和你近在咫尺,却难肌肤相亲……
“虹儿,我的好虹儿,你肯原谅我吗?你能原谅我吗?我爱你,答应我留下来,不要再去漂泊。我会远远的守着你,不让你受一丝一 毫的伤害。”他把我紧紧地搂住,灼热的唇急速的吸允着我脸上的泪水,我再难抵挡他的诱惑,软瘫在他怀中……木,我爱你,今生今世你要我怎么忘怀?弯弯树,你为的什么媒?闯王坡,你做的什么证?真的是“情到浓处转情薄,而今真亦悔多情吗?”
“叮铃铃!”他腰际的手机响了,也惊醒了我,趁他松手的机会,我挣脱开来,背树而站。他关掉手机,一步一步向我逼近,多情的眸子蓄满了泪水……
“木,谢谢你挽留我,”我再次执上他的双手,“我要走了,我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当初我选择了流浪,就不会留下来。你要好好地生活,善待家人,别辜负了妻子儿女,不要让他们受到丝毫的伤害。至于我……习惯了,我会保重,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生活在梦中!”
缓缓松开他的手,转过身,泪水早已溢出眼眶。我擦干眼泪,飞快向坡下走去……
走之半坡,回头看见木呆呆地站着,伸出一只手像在抓住什么,样子极为痛苦。我不敢再看下去……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 爱苦也甜。虹儿,累了倦了你就回来,我这扇门永远为你敞开着。啊!”这是困兽的最后哀鸣,这是他源之内心深处的关切,是他心灵深处地呐喊…….我不敢回头,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永别了,闯王坡!永别了弯弯树!永别了,寒窑!
我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