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一个人的三十三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意大利游记之一</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13.05.18—05.19)</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夕阳为马泰拉勾勒出一条镀金的轮廓</span></p> <p class="ql-block"> 正前方,一耸残壁挡住了去路,却又在左侧的边缘伸出了一条深邃的巷陌。马泰拉的石窟因势而建,远远望去,居室蛰伏于山石之中,室中有山,山中有室。美国名导梅尔•吉普森寻景至此,为眼前的镜像深深叹服:意大利中南部的巴西利卡塔山野,竟刻上了两千七百公里之外的古耶路撒冷圣迹。现在想来也算不得奇怪,自然创造的地域环境,才是人文风俗最真实的依托。阳光能造就托斯卡纳,水域能造就威尼斯,嶙峋山石只能造就马泰拉的惊天石窟。而这一条扭曲攀行于石窟中的小巷——那幽深的石阶,那斑驳的石壁,那高耸的石梁,无不成全着意大利风情的回归。</p><p class="ql-block"> 临近黄昏,又不是旅游旺季,石巷里鲜有行人。偶尔走过了一位石屋的主人,趁她开门之际,我偷偷地瞄了一眼,窥得了一座现代化的院落(用上海人的语言,应称之为“天井”),简洁,明快,充满了清透的光亮。外墙极为古旧,内庭超级摩登,仅需迈过一道窄窄的门槛,就完成了古今奇妙的穿越。</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正前方,一耸残壁挡住了去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却又在左侧的边缘伸出了一条深邃的巷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条扭曲攀行于石窟中的小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幽深的石阶,斑驳的石壁,高耸的石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无不成全着意大利风情的回归</span></p> <p class="ql-block"> 山地的天空从来是多变的,刚才还是略带混浊的瓦蓝,突然间乌云密布,<span style="font-size:18px;">隐隐递送出狰狞的气息。或者是地质构造的影响,巴西利卡塔的空气不算清透,这倒让马泰拉的景观有一种魔幻般的大气。经过无数次的上攀和下行,我终于抵达了马泰拉洞穴石窟的中心。魔窟世界地处群山环绕的下陷盆地,其制高点无疑是那一座</span>堆垒在石灰岩山崖顶端的“岩洞教堂”。粗粗看去,它混杂在乱石丛中,一片嶙峋巉岩的赭色,其生拙乖张之貌,雄浑奇崛之势,让人在心理上抵不住泰山压顶般的重压;细细辩来,它蛰居于巨岩之下,一个低眉俯首的角色,其平易质朴之相,和顺致祥之性,让人在哲思上回归了安居一方的理性。乌云的重压下,“岩洞教堂”散发出逼人的光彩,融金的夕阳光从深灰色的浓云中溢出,勾画出奇岩镀金的轮廓。那造型,那气势,多像《一千零一夜》中巴格达窃贼藏金匿银的宝库:随着一声咒语,宝库的大门轰然中开,亮出了马泰拉隐匿千年的图腾般的秘密。</p> <p class="ql-block"> 在马泰拉的石窟古城中,诸如此类的岩洞教堂数不胜数,这一座冠名为“伊德里斯”,更值得翘首瞻望。从公元七世纪起,为躲避宗教迫害,马泰拉成了基督徒的迁徙之地。十二世纪,这座从巉岩中挖掘出来的教堂基本成型,三个通道,一个墓穴,祭坛上供奉着手持水壶的圣母。马泰拉严重缺水,岩洞教堂又地处高巅,水便成了基督臣民的生命之源。之后,教士们又在洞穴的岩壁上绘制了壁画,造型生动,色彩浓烈,是拜占庭风格的彩绘中不可多得的臻品。岩洞的幽暗锁住了壁画的形状和色彩也让它在无形无色中留存至今。当然,如果没有特殊场合,岩洞内是不允许拍照的。慈悲的老教士猜透了我们的心思,微微敞开了洞穴的大门,顿时间山顶的光线涌进了洞穴,浑噩中的壁画乍然间泄出了春色。</p> <p class="ql-block"> “岩洞教堂“脚下是一方阶梯形的平台,平台边缘是直落的深谷,就在这一弯悬崖的端口,矗立着一围精致的教堂,不偏不倚,不歪不斜,稳妥妥地落座在远山和崖口之间。这是一种嵌合,自然和人文的嵌合,浑然互补,巧夺天工。但旅人们往往叫不出它的名字,弗朗西斯?不是;伊德鲁斯?也不是。无数次地途径这里,无数次地驻足瞻望,不管你伫候在哪一个时辰,哪一个方位,只要轻轻按动快门,都可以拍出心仪的作品 。这个时候,我常常想起德意志的“新天鹅堡”,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山野平民,虽不能同日而语,却可在大自然最需要的地方与日同辉。</p> <p class="ql-block"> 由于悬崖过于陡直,马泰拉人在崖壁和道路的交接口,用岩石砌垒起齐腰的护栏。这条护栏逶迤数里,延绵不绝,那岩石呈现的天然肤质,就像附身于苍龙的上万片金鳞,在阳光下折映出橘色的光芒。看那阵势,它似乎又是一条古代的防御工事,紧贴着悬崖,护佑着马泰拉的一方平安。</p> <p class="ql-block"> 探出头去,你可以看到,在岩崖下面的一条350——400米深的峡谷中,流淌着一条几近枯竭的河流。</p> <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正午的太阳赋予马泰拉的是气势,那么夕阳赋予它的则是安谧。酷烈的阳光会夺去石窟本源的色彩,而温暖的夕阳则能在石色上晕染一层沉郁的秀丽。晚霞里,马泰拉的石海不再是一个光炽的平面,她像是富蕴厚度的3D银幕,注入了精彩纷呈的自然、人文和历史。</p> <p class="ql-block"> 这条曾被拍摄过《耶稣受难记》的小路,呈现过耶稣受难的最惨烈的一幕:凌厉的皮鞭下,血肉模糊的耶稣身背十字架,在这条小路上舔舐着自身的血迹。白天,我曾穿行其间,联想着个体和整体曾经的过往,与其说是感受,不如说是磨砺。而今,小路完全失去了白日间峥嵘的气息,那早就被一代又一代行人的脚步磨光了粗粝的石卵,平和、协调地组合、排列着,缓缓地延伸到岩壁间的另一个讳莫如深的世界。</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白日里的小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夕阳中的小路</span></p> <p class="ql-block"> 岩壁间走出了一个遛狗的少年。暮霭中,山岩和石屋、少年和小狗如此和谐地嵌合着,反倒让人想起了历史和现实中的对抗和纷争。这是人和自然最美好的图画,平和无为,合谐单纯。</p> <p class="ql-block"> 入夜了,我又走到观景台前,欣赏着千年岩窟迷人的夜景。整座石城,像是一座由灯光设计师们精心打造过的巨大舞台。阑珊的灯火,给岩屋,给石阶,给残壁,赋予了另一种超然的意蕴。干枯得像戈壁沙丘里的 “千年楼兰”,如今却被出神入化地激活了生命。由五万多个生命体组合成的一千六百户石窟人家的灿烂灯火,勾勒出马泰拉古城堡般的轮廓,神秘,幽深,又浩瀚,辽阔。</p> <p class="ql-block"> 在我架起三脚架,以慢速拍摄教堂夜景的时候,刚刚还在教堂台阶前的各个角落嬉笑玩耍的少年们突然间蜂拥而至,在镜头前排成一行,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卡塔一声,少年和教堂并入画中。我十分喜欢这些完全长成大人的身材,却还保留着三岁童心的意大利少年,健康,明朗,单纯得就像清透的水晶。</p> <p class="ql-block"> 午夜时分,马泰拉的中心街区人头攒动,灯火通明。白日里行人稀疏的深巷,此刻间流动着梦鼾般的人声,很热烈,很酣畅,又很低沉。对于意大利人来说,这才是他们夜的开始: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加上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云集在街道两侧的咖巴巷里,几叠薯片,一盅美酒,自有种种聊不尽、也聊不透的话题。我欣赏人和人之间的这一种交际方式,却又无法融贯其中,语言仅是个附表的借口。一方山水,一方子民,地域造就的价值观念、处世方式以致深层性格,都有一种难以弥合的差异。也好,带着独行者的一丁点惆怅,斜倚墙角,细细品味着马泰拉街巷的奇风异俗,就像是在品味《一天零一夜》中的一幅幅图画——画中,有阿里巴巴的一座座洞窟,有洞窟边的一条条深巷,有深巷里的一群群百姓。朦胧之中,我闻到了街头巷尾的酒香和汗腥,其间,或正弥漫着唯属于意大利的一派地域文化,一种生活方式,一番世俗风情。</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五)</p><p class="ql-block"> 抵达马泰拉的第二天,我遇到了两位黄皮肤姑娘。这里,欧美人一统天下,很少见到亚洲人的面孔。我瞟了一眼她们,她们也瞟了一眼我,一会儿,大家都笑了。</p><p class="ql-block"> “您是哪里的?”女孩操着普通话开了腔。</p><p class="ql-block"> “上海。您呢?”</p><p class="ql-block"> “北京。”</p><p class="ql-block"> “那您怎么知道我一定是中国人?”</p><p class="ql-block"> “感觉呗。”</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们便聊开了。姑娘们在意大利已经十五天了,马泰拉是她们此次行程的最后一站。</p><p class="ql-block"> “你们去过阿尔贝罗贝洛吗?”我问。</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从那里过来。”</p><p class="ql-block"> “怎么样?”</p><p class="ql-block"> 姑娘看了我一眼,诡秘地笑了:</p><p class="ql-block"> “不能说,您去了就知道了。”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p><p class="ql-block"> “这里是狮子,那里是白兔;这里是男人,那里是女人;这里是魔幻,那里是童话。不去的话,你会遗憾一辈子的!”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马泰拉之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马泰拉之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马泰拉之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马泰拉之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马泰拉之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马泰拉之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与马泰拉石屋的唯一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在马泰拉只待了一天,有些仓促,但丝毫不觉得遗憾。因为,我捕捉到了魔幻世界最辉煌的时刻——黄昏、夜晚和清晨。下一站便是阿尔贝罗贝洛,难以想象,在这一座魔窟几十公里之外,匍匐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兔,雪白雪白的,闪烁着一双红玛瑙般清透的眼睛。这里是狮子,那里是白兔,这里是魔幻,那里是童话,我在深深地期待着心灵深处的那一片童话世界的复活,或者说——诞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二〇一三年十月撰写</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二〇二一年五月修改</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二〇二三年八月做成美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b></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