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题记：因有父亲和母亲的负重前行，才有了我儿时的岁月静好。</p> <p class="ql-block"> 一别经年断尺书，阴阳两隔恨何如？梦魂不惮天堂远，几度乘风问起居。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一年了，但那些或艰难或喜乐岁月里，父亲和我们共度的温馨时光永远在记忆深处，温暖着我们。人们常说母爱如水，温柔细腻；父爱如山，深沉博大。可在我的记忆里，父爱如山亦如水。父亲不只为儿孙计深远，还陪伴子女以及孙辈一起成长。父亲对我们的爱，从不掩饰，从不需要我们用心揣摩，而是一目了然触手可及。</p> <p class="ql-block"> 父母和我们兄弟姐妹六人组成的八口之家，曾经很困难。母亲体弱多病，仅靠父亲微薄工资维持全家开销，且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但我印象中儿时生活并不艰苦，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每一两周还能吃上一顿肉。但和我们家庭相对奢侈的生活相比，父亲个人就很寒酸了。记得我读三年级时，父亲手腕上曾戴过一块上海牌手表。那是单位同事打会（所有同事每人每月拿出5元来凑一笔整钱，给某一人使用。按个人申请和抓阄相结合的方式决定使用这笔钱的先后顺序）帮父亲圆的手表梦。父亲戴上手表特别开心，还曾特意摘下来给我们兄弟姐妹们传看，让我们把手表放耳边听秒针嘀嗒声。然而父亲如此钟爱的手表很快就不见了，换成了孩子们身上的新衣和餐桌上的肉。儿时暑假，父亲偶尔会上县城开会。而每每出门的前一天晚上，父亲会早早地洗澡，然后父亲提着手电筒，带上我和姐姐去家附近的小溪里把换下的衣服洗尽，回家晾好，第二天把还还没干透的衣服装上。当年身为教师的父亲，只有两套夏衣，仅够一洗一换，这是我稍微大点才知道的。而当时只觉得陪着父亲打着手电筒洗衣服，还可以戏水，好玩开心，全然体味不出父亲的心酸和无奈。</p> <p class="ql-block"> 中国少年报，是我儿时不多的课外读物之一，也是我的最爱。记得报上曾有一篇文章介绍蓖麻有很高的经济价值，且容易种植，小小的我很想尝试。于是父亲买回蓖麻籽，周末带我在门前屋后田边地头的边角处撒上种子，而后定期带我浇水施肥除草。眼见着亲手播种的种子发芽生长，开心无比并憧憬着丰收后卖钱给父亲买手表。买表的愿望虽然落空，但当年从春到秋的欢乐激动向往四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 物质生活贫瘠的儿时，生活却是快乐幸福的，因为父亲乐观，豁达，甚至有些孩子气。春夏周末，父亲会带着我和弟弟漫山遍野采摘野果：有各种野生草莓、卢豆、四月籽，还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山蘑菇。每一种野果都是记忆中的美味，野蘑菇更是时至今日还念念不忘的可遇不可求的珍品。最幸福的还是暑假的夜晚，全家在院子里乘凉，仰望星空，听故事，猜谜语。父亲的故事五花八门，惊悚故事听得我们心跳加速汗毛竖起，益智故事又让我们脑洞大开，回味无穷。父亲的谜语也是千奇百怪，常常让我们抓耳挠腮也猜不出来，父亲会由远而近地提示引导我们靠近谜底。最终无论是谁猜对了谜底，我们都会倍感兴奋。有时候无论父亲如何提示，我们都猜不出来，于是由母亲揭晓谜底。这时候父亲就会小小惩罚一下孩子们。让每个孩子出一个谜语，父亲母亲猜。可以用自己的话编谜面，但最终要自己解释谜面和谜底的内在关联。寒假的夜晚，我们则另有一番趣味。堂屋，生一盆火。煤油灯下，父亲母亲给我们玩魔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魔术是母亲拿七个碗按四二一分成三排倒扣在桌面上。父亲背对着我们，我们把小物件藏在任意一只碗下，让父亲猜。父亲总会百猜百中，而我们总是百思不解。直到我上高中时父亲才告诉我猜中的秘密。而我也学会了这个魔术，还发展到十只碗按一二四二一分做五排摆放。高三我们班元旦晚会上，我和同桌就成功表演了这个魔术，当时小小得意了一回。魔术玩厌了，父亲就双手借助手帕等简单道具做各种动物造型，借煤油灯投影到墙壁上。记得父亲最拿手的是做兔子，两只长长的耳朵竖起来，还会前后左右晃动，真是栩栩如生。有时间母亲会和父亲配合着做复杂一点的投影，比如两只兔子嬉戏追逐。有时候父母亲会手把手教孩子们做，但我手笨，怎么教做出来都不像。</p> <p class="ql-block"> 我初中上的是当时的店前区重点班，离家二十多里，住校，每周回家一次。当时学校食堂只能用大米换饭票。每个学期开始，父亲借一辆自行车去区粮站用他的粮油供应本买一大袋米交到学校食堂，换成饭票拿回家保管，每周我再从家里带够一周的饭票。而我的同学们基本上都是自己每周从家带几斤米去食堂换一周饭票。高中我上的是位于县城的市重点高中，每次去学校得清晨步行十多里山路去当时的公社边等车。母亲身体不好，每次上学前都是父亲天不亮就起床做好饭，再喊我起来。吃好饭后我到母亲床前道别，然后跟在背着我行旅的父亲身后踏上那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上陪伴我和父亲的唯有晓月晨星或蛙声虫鸣。从高中到大学到我刚工作的前两年共十年，都是父亲凌晨一步步走过这段长长的山路送我踏上远行的客车。</p> <p class="ql-block"> 我们兄弟姐妹先后成家，父亲母亲孙子外孙一个个到来。父母亲又把爱延伸到了下一辈。我女儿小学的寒暑假一大半是在我父母亲身边度过的。同时还有小哥的女儿骋和弟弟的女儿点点。暑假，绚烂黄昏，父亲常常带着三个孩子去小河里捉鱼捞虾，溪水中倒映着祖孙四人嬉戏的身影，河湾上空回响着祖孙四人的欢声笑语。其时父亲已年过古稀，常常不自觉回忆动荡岁月的风霜历程。寒假，安静的冬夜，父亲喜欢讲述青壮年时代故事给孙辈们听。孩子们总是听得津津有味。我女儿对外公的感情极深，在女儿的眼里心里，外公睿智博学温润有趣。</p> <p class="ql-block"> 父亲的舐犊深情是阳光，让我们即使身处寒冬依然温暖如春；父亲的舐犊深情如清泉，让我们即使历尽风尘，依然纯净如初。父亲的爱哺育着我们成长，而我们的陪伴也让暮年的父亲尽享天伦之乐，让父亲的生命中最后时光了无遗憾。怀念父亲是生活的一部分，对父亲的思念常常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而至。今年父亲节忆及父亲又一次潸然泪下，填词一阙：</p><p class="ql-block"> 清平乐•致敬父亲</p><p class="ql-block"> 讲台三尺，度万千朝夕。伏案耕耘星月谧，桃李五湖云积。</p><p class="ql-block"> 杖朝含笑仙归，寸心难报春晖。思念恰如春草，年年岁岁环回。</p><p class="ql-block"> 2022.07.07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