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吐舌头与狗的关系

顾然

<h1><br></h1><h1>引子: </h1><h1><br></h1><h1>  在人类生活中,狗与人的关系很纠结,在人类的日常生活中,狗与人的关系很亲近,或为宠物或为工具(导盲、破案),功不可没;而在人类社会的意识形态中,声名并不好,这从好多成语、熟语中也能看出这一点,如狗苟蝇营、鸡鸣狗盜、狗仗人势、狗奴才,狗眼看人低等等,基本都是负面形象。</h1><h1>  得也狗性,失也狗性;用也狗性,厌也狗性,但看世情,一言难尽。那就讲一段发生1973年间的与狗有关的往事。</h1><h5><br></h5> <h1><br></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1972年夏,我所在的太原铁建三团第十连整建制地转入了太原建材局下属一个砖厂。厂子位于北郊区城乡结合部,周边有三四个的村子,靠我们最近的是曹家沟。</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曹家沟是个大村子,约有一干余户,村子里养鸡养狗的很多,所以一到白天,村里到处是一派鸡飞狗跳的景象。但鸡胆小,不往远处跑,最多就是由几只大公鸡们带领着围绕在村边转转,当然公鸡是有想法的,因为村外有一片红高粱地,狗们则瞅着公鸡们吐吐舌头,把眼睛眯成一条线,装做不管闲事的样子,谁还不知道红高梁地能干什么……</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曹家沟的狗大部分是在主家院里拴着的,但有四五条是自由狗,不是没有主,而是主家和狗之间釆用的是管住不管吃的劳动合同方式。这些狗刚开始也想维权闹一下,但又想自已只是个打工的,不是强势的一方,维权成本也挺高,算了,也就接受了现实,再说弄点吃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自由是一种高尚的追求,能实现自我的价值嘛! </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为了找吃的,这些自由狗活动半径要比鸡大的多。再说,每天老在村里转悠,一夭到晚看邋遢婆娘光腚孩子也心烦死了。后來,它们发现我们厂子环境整洁,人的表面也很卫生,生活更是精彩极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所以我们能经常见到这几条自由狗,又根据其不同特点分别给它们起了名字,其中有一条狗被称为金狐,她的腰身如同狐狸,毛色极漂亮,很性感,其它几条公狗们经常围着她撒欢,当然,有时也会互相打得灰头土脸。</span></h1> <h1>  </h1><h1> 我们连队转到砖厂后,仍保留着原连队的建制,并整排整班地进入了企业的工段序列。</h1><h1> 时间不久,这几条自由狗就很爱看我们连队的女战士上下班,它们很准时,也没有人给它们发作息时间表,但一到上下班时间,它们便来了,站着或蹲着离道路的不远的小土崖上。可能这些狗们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年青漂亮的的女人。它们兴奋极了,一见连队女战士成群结队地走着,便在土崖上认真的看着,有时还交头结耳说些狗话,象是评头论足。更兴奋的狗,还跑下土崖围着女兵们转圈,摇尾撒欢,闻着嗅着。但女兵们多半怕狗,又没有掌握了分析狗行为的本领,领会不到狗们友好的意图,好一段时间里被吓得惊惊乍乍的。</h1><h1> 但,这几只自由狗对连队男兵们一概不感兴趣,男兵们一群一伙上下班时,狗们耷着眼皮,连连打着哈欠,后來索性仰着狗头看天,一付兴味索然的的样子。时间一长,狗们的重女轻男的行状让男兵很恼怒,便检着小石块远远地打狗们,嘴里还骂道,妈的!这些狗们也挺流氓的。</h1><h1> 男兵们说狗挺流氓的话传来传去,便传成了有狗流氓调戏上下班的女职工。这个情况被反映到保卫科,立刻引起徐科长的重视。他把手指捏得嘎巴嗄巴直响,说己经好长时间都沒有个阶级敌人露头了,好!好,这下,是该亮亮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了。</h1><p class="ql-block"><br></p><h1> 出窑班的连队男兵们正处在荷尔蒙过剩的青春期,虽说每天的出窑定额量劳动強度很大,但也还是消耗不尽,于是在上下班路上时,便将棉祆的花里子朝外穿上,再在头上扎条花毛巾,一路上扭着腰身走着。这些做法,就是出洋相(现在是称作吸引眼球)以吸引女兵们看,这与孔雀开屏是一个道理。</h1> <h1>  </h1><h1> 这天,徐科长又部署了保卫科擒拿“狗流氓”的行动,他们在路两侧的小土坡后埋伏着,密切地注视着上下班时可疑迹象,功夫没白下,终于出现了情况,远远看到了有四五个扭来扭去的女人,开始也有些糊涂,后仔细观察,一下意识到这是几个男人。男扮女装,可见用心险恶,恐怕正是调戏女职工们的狗流氓。于是,徐科长一声大喝,几位保卫干事接着冲上去,将这四五个狗流氓团团围住并押回科里审讯。</h1><h1>  </h1><h1> 几位出窑班的连队男兵被带回保卫科后被勒令交待调戏女工们的犯罪行为,男兵们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就算调戏,面面相觑。徐科长用锐利的眼光扫视一圈又一圈,说装傻是吧,调戏就是耍流氓。这下出窑男兵们都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都肯定自已绝对没干这种事。</h1><h1> 徐科长见审讯不出个所以然來,就提示他们,在女兵上下班的路上,围着女工们转圈闻来闻去的……几个男兵皱起眉头眼腈转着,噢了一下,说明白了,就又笑了,说那是几条真狗啊,它们是很流氓的。</h1><h1><br></h1><h1> 原來如此,徐科长摩拳擦掌的本以为这次又可为无产阶级专政立下一功,却是这么个结果,不免泄气,悻悻然,下不了场。装窑男兵们见此,就说徐科长那几条狗真得专政专政。科长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训道,我就能管你们,狗们再流氓我也管不了,散了散了,乱哄哄的心烦,影响办公。 </h1><h1> 出窑男兵中的二旺见徐科长本来自已错了,不道歉不说,还拿大道理训斥人,就顶了一句,说徐科长你搞得我们不清不白的,总得有个说法吧。徐科长立起眼,什么不清不白的,现在不就清楚明白了,冤枉你们了吗,穿着花衣服扭来扭去,也是流氓习气!二旺不服地又顶,说反正理不理的,都在你嘴里。徐科长凜然道,对!真理永远都掌握在我们手中。</h1><h1> 连队女战士们日复一日的上下班,这几只自由狗也还是准时地来看女兵们上下班,日子一长,女兵渐渐也就习惯了,也发现这几只狗其实对她们挺友好的,便也逗逗它们,还有的把自己的小零食也扔给他们。特别是那条浑身是金毛的母狗,很讨女兵们的喜欢,被女兵们称作了狗妹子。</h1><h1> 可是好些天这些狗突然间不见了,女兵们失落之余,骂道,真是些狗东西,说不见就不见了,骂归骂,骂完也就丟掉脑后了。</h1><h1> 这些天里,二旺情绪非常好,而且还经常不由地哼着歌。出窑班其他男兵知道二旺前些时间里参加了厂里一些人打狗的事情,恐怕是吃了不少狗肉。就嘀咕说,吃上些狗肉就烧成这样了?又问他如何逮狗杀狗等等。二旺就等着别人问他呢,一脸幸福地说,吃狗肉算个啥!这个礼拜天要去对象家了。大家一听,也知道二旺最近在追引娣。引娣是连队十三班的,长得不难看,没想到二旺竟能追成功了。</h1><h1> 那时,一般女方让男方去家里,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大家一听,都没为二旺高兴,反倒都很恼火,这球是凭啥呢?他妈的,不好好上班,背着大伙干这事。二旺过去在出窑班也是一呼百应的,现在倒成了孤家寡人,一下没了情绪,嘟囔道,引娣非要跟我,我能咋办?</h1><h1> 礼拜六这夭,二旺找到引娣,问明天去,我给咱爸咱妈买点啥带上呢?引娣却冷冷地笑,你也太上赶了,什么咱爸咱妈,那是我爸我妈,你离远点。二旺一听,话头不对,想接话,接不上。引娣又说,明天不去了。二旺说那以后什么时间去。引娣说没有以后了。说完便走了,二旺迷迷瞪瞪望着背影,好半天回不过神来。</h1><h1>  </h1><h1>  二旺急了眼,等到晚上又去找引娣要问个所以然,引娣没好气的说,你看看你还象个人吗?二旺摸不着头脑,什么?什么?我干什么了?咋回事,你说清楚些。引娣没好气,说你最近爱吐舌头是怎么回事?二旺有些楞,什么?爱吐舌头。说话时却下意识地吐了一下舌头,引娣说看看又吐了。二旺说,吐舌头怎么了?不由自主地又吐了两下舌头。引娣说,看看又吐了两下。二旺顿时有些慌乱,心里直转,是呀,以前吐不吐舌头也沒注意,现在怎么这么爱吐舌头呢?心里又乱又紧张,浑身是汗。</h1><h1> 引娣带着哭腔,说二旺你前些日子是吃狗肉了吧,就是我们上下班经常见的那几条狗全被你吃了是吧,是那些狗魂附在你身上了,你现在基本就是一条狗了。</h1> <h1>  那几条自由狗确实是被吃了,当然不是让二旺一个人吃掉的。</h1><h1>  </h1><h1> 事情得往回说一说,自从保卫科办了一个荒唐的狗流氓案件后,这些狗们也引起了厂里有口腹之欲的一些人的注意,他们特地了观察了这些狗,决定将其捕获吃了。那个年代,想吃肉不是件容易事,工资不高,买肉凭票,打狗吃肉是个很上算的事情。二旺得知这些人的企图后,与之一拍即合,跑前跑后,积极参与了捕杀行动。前前后后半月余,那几条自由狗悉数被吃掉了。论功行赏,二旺自然也是吃了不少狗肉。</h1><h1> 狗被吃掉的消息渐渐传出来,女兵才知道狗是被厂里的人吃了,打狗吃狗的还有自己的战友。想起那狗们的对自已摇尾撒欢,特别是那条漂亮的毛色金亮的狗妹子,女兵们眼润湿了,感情脆弱的,泪汪汪骂道,活生生的,怎么能下得了手,下了肚,什么人嘛。时间没多久,女兵们全知道参加捕狗吃狗的战友是二旺。</h1><h1> 民间有说法,狗肉是大补,吃了狗肉后人有三亮,印堂发亮,耳轮发亮,眼珠发亮,二旺与此完全符合上了,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如此,二旺的干话效率也大为提高,过去,二旺出窑并不算快手,而现在能比其他出窑战友提前一个多钟头完成定额,就这样,精力还是旺盛,干完活抓耳挠腮的沒意思,就爬在地上做俯卧撑,一边做还一边对大家伸舌头,还又伸脖子又伸腰。别人看他浑身是热汗淋淋,他自已感觉内心热浪滚滚……</h1><h1> 出窑班的人看到二旺此状,就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说这狗肉也太大补了,二旺怕是被烧坏了,怎么就变成了狗的行状呢,或是那些狗附身了?这些议论很快就传到了女兵那里。</h1><p class="ql-block"><br></p><h1> 二旺被引娣拒绝了,心内如焚,眼看到手的老婆说没就没了,他知道,盯着引娣的男人们多了,用不了多久,引娣就会请别人去她家了。二旺脑子里想来想去,又捋来捋去,总算明白了思路,眼下,找老婆的事情还得先放放,当紧是自已是不是狗附身了,是不是真会变成一条狗,假如真要是这样,还找什么对象,谁家也不欢迎自已,有谁愿意当狗丈人啊?自已也真成了“狗娘养的”,想自已最近的表现,爱伸舌头伸脖子伸腰,脑海又浮现捕杀那几只狗的情景,尤其是那只金狐的眼光刺得他好疼,狗嘴角到临死也一直挂着很有意味的微笑……,想到此,二旺不由地打了个寒怔,慌了,得赶快去卫生所找卢医生看看。</h1><h1> 卢医生听了二旺说了自己爱吐舌头的症状,又让二旺演示了几下,在桌子敲了几下手中的钢笔,又沉思了一会,对二旺说,就是吐舌头吗?还有没有其它的症状?比如翻白眼什么的。二旺说没有。卢医生把笔一放,说这不象有什么问题。二旺接话问真没什么?卢医生说就我看来真没什么。二旺又接话再问确实没什么吗?卢医生有些不快,说二旺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二旺吭吭哧哧说,我这情况和狗没什么关系吧?卢医生一楞,疑问说怎么扯到狗身上去了?二旺又问,是不是狗就爱吐舌头?卢医生听到这里没好气说,是啊,狗是爱吐舌头,但狗不会来看这个病。二旺又放低声音地问,我和狗是不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吧。卢大夫听到二旺这话,开始感觉二旺今天不对劲,恐怕是精神出了问题,想到此,答话便开始小心翼翼,说单看你的外形与狗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但其它方面需要进一步对比才能确定。接着又说,我先给你针炙一下。说着安排二旺把裤子褪下,爬在条台上,在两腿关节上各扎上几针,然后吩咐说要行针30分针。</h1><p class="ql-block"><br></p><h1>  卢医生安顿住二旺,便快速走进里间,拨通了保卫科与厂办公室的电话,报告说有个铁建男兵精神出了问题,在医务窒胡搅蛮缠,怕是要出问题。</h1><h1> 徐科长得知是二旺出了状况,一下来了精神,说没料到这么快就又等住你了,好!好!上次在保卫科里二旺的不服表现,给他的印象很深,心里一直想,这个家伙不收拾好是要出大问题的,果然。</h1> <h1>  不一会,徐科长与魏副主任先后赶到了,这时卢医生正在给二旺起针,俩人就围在旁边看着。二旺爬得久了,刚起完针,就用手撑着先伸伸脖子又伸伸腰,忽然看到了徐科长几人围着他看,马上想起前些时间徐科长把他们逮到保卫科的事情,就冲着徐科长吐了吐舌头,并开玩笑说,徐科长,现在就分清狗流氓和流氓狗不是一会事了吧。</h1><h1> 徐科长摸着下巴不言观察着他,二旺是人越多就越爱说的嘴,今天可能又被针扎得剌激了情绪亢奋,愈发来劲地说,其实我们下头的老百姓哪有流氓,都是流里流气的正经人,真正的流氓就在你们上头,尽是一本正经的真流氓……</h1><h1> 听到二旺此话,徐科长与魏副主任吃了一惊,相互看看低声交语,他是不是知道了革委会刘主任和黄会计的事情,不会吧,都严格保密封锁了消息,怎么还会漏出去了?</h1><h1> 于是两人暍道,胡说!简直不是人话!然后对卢医生说快,快把门窗都关了,不要传出声音去,再有什么针先给他打一针管住嘴,就这样胡说下去,还不知要胡说什么,他已经乱了,要是再胡乱编造什么,胡说八道些什么,传出去,搞乱了我们无产阶级的革命阵营,就坏事了,我们可是担当不了,马上就送精神病院,随后我们再向革委会报告。</h1><h1>  </h1><h1> 听说二旺得了神经病并已送到南十方(精神病院)了,出窑班全体都懵了,说怎么会呢?紧接着又知道是卢医生发现他一直吐舌头,又尽说些怪异的语,就通知厂保卫科与厂办公室共同去观察,又发现他又伸脖子又伸腰,而且一吐舌头就说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话来。</h1><h1> 革委会刘主任听了魏副主任的汇报,先肯定了他们的观察是敏锐的,判断是准确的,处置及时的……同时也为二旺同志感到很痛心,这么一个革命前途无限的年轻人就因贪图吃肉就这样毁了,教训是惨痛地,要让广大年青人引以为戒,意义是深远地。</h1> <h1>  </h1><h1> 为了防止这样的悲剧再出现,厂革命委会责成保卫科和医务所再深入到出窑班第一线仔细排查一下。</h1><h1> 通知下来,出窑班一片惶恐,徐科长与卢医生走到哪里,大家都四散而逃,一下逃不开的就赶紧用手捂住嘴,连捂嘴也连不及的就使劲抿住嘴笑笑,生怕一不注意伸出舌头。</h1><h1> 摸排了几天,厂革委放了心,这是个极个别的事件。徐科长与卢医生向出窑班道别就撤回去了,他们走出老远后,出窑班的人冲着他们的背影一连吐了好多次舌头。</h1><h1><br></h1> <h1><br></h1><h1>尾声:</h1><h1>  排查组又找到二旺的原对象引娣,一再追问二旺对她说过些什么。引娣说,他倒说的挺多,但我不爱听,也听不懂,听完就忘了。</h1><h1> 排查组松了口气,徐科长、魏副主任然后又向引娣通报了二旺乱咬瞎咬的情况和症状,引娣听到这里吃了一惊,忙问,咬住什么人了?伤得厉害不厉害?魏副主任笑了笑说,沒让他咬上,没等他开口,我们…… 引娣说,他还没开口咋能咬,魏主任你给我学学不开口是怎么个咬法?魏副主任示范不了,翻翻白眼,说反正是沒开口也能咬,也算咬。</h1><h1><br></h1><h1> 引娣一听,恨恨地骂道,二旺这个挨千刀的,吃狗肉就吃狗肉吧,你吐什么舌头,吐舌头就吐舌头吧,你瞎咬乱咬什么!</h1><h1><br></h1><h1>  </h1><h1>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