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现年65岁的小老汉，油头粉面臂粗腰圆，穿着黑色皮鞋黑色长裤，白衬衫塞在裤腰里，两寸宽的人造革黑皮带束在腰间，将五短身材的小老汉束成黑白分明的上下两截。此时的小老汉正两手叉腰站在纳凉的人群前口若悬河地大说大讲。见他又开始死吹活喇，乡邻们相视一笑陆续离开。多年不见，此时的小老汉除了歪脖子依旧，其它的样貌变得跟小时候相差十万八千里。</p><p class="ql-block"> 小时候的小老汉精腿细爪乌皮黑瘦，整天上树掏鸟下河摸虾，撬过人家的门锁堵过人家的烟囱，还搬土脚扔人家茅池缸，溅得正在拉屎的殷大爹一屁屎，害得殷大爹顶着深秋的凉风光着屁股在村后的闲水沟里清理着身上的粪便。</p><p class="ql-block"> 早年间的某个星期天，小老汉的父亲一大早就提着一块红彤彤的猪肉，满村去请那些十来岁的小揪帮他家拾棉花，说特地上街去买了猪肉准备款待帮忙的人。那时候的猪肉太有吸引力了，别说是小揪，就是大人看到那块肉，也想放下自家的农活去帮他家拾棉花。</p><p class="ql-block"> 那天吃了肉的小朋友，包括小老汉在内，嗓子都哑了，还有几个第二天缺席没上学，说是去挂盐水了，发烧。隔日又听说小老汉的父亲被派出所带走了，原因是夜里偷挖邻村埋掉的死猪。邻村的人报案，说患猪丹毒死掉的老母猪埋到野地里第二天发现被人刨走了，派出所的人顺着车辙一路寻来，从小老汉家锅屋的水缸里翻出一缸刚腌制的猪肉。</p><p class="ql-block"> 青年时期的小老汉优越感特强，村子里的姑娘见了他都绕着走，冷不丁遇到被他缠住一通乱摸，吓得哭着跑回家带着父母去找他父母告状，反倒被怪是姑娘胡乱勾引他家儿子，凭空招来一顿臭骂。小老汉家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上门告状，结局都是被小老汉父母胡卷瞎骂然后大吵一架。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歪死缠，人们对动不动就撒泼打滚装疯卖傻的小老汉父母一筹莫展束手无策。一次次的护犊，一次次的纵容，助长了小老汉的胆量，使得他更加胡作非为有恃无恐，人人见了他都跟躲瘟神似的远远离开。望眼欲穿想抱孙子的小老汉父母，到临死也没能等到小老汉娶上媳妇。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声名狼藉的小老汉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孤家寡人，背地里人们都称他为:小和尚。</p><p class="ql-block"> 前些年农村还没通自来水，村里自筹资金打了一口深井建了一个水塔，供全村人饮用水。先后几任管水员皆因收不齐水费、倒贴老本而撂挑子不干了，村长思虑再三，决定让最不肯交水费的小老汉来管水，让他也尝尝收费难的滋味。不曾想，小老汉收水费顺溜得很，还将管水员的权利用到了极致，不仅按时超额收齐了水费，还赚了不少吃喝。他整天骑着那辆老永久自行车，前庄到后庄、南庄到北庄循环转悠。以前没事时就跟找魂似的没少瞎转悠，现在有了管水员的头衔，打着检查水路的幌子走村串户，将全村哪家小孩要过生日、哪家长者要做寿、哪家姑娘要出嫁、哪家小伙要娶亲根根底底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届时他会恰到好处地让那条线路停水，坐等办事那家送烟上门来请他提闸送水，他再借着看看水到没到为由上门查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主家找话说，赖着不走，直至混个酒足饭饱。村民们怨声载道，强烈要求村长换了管水员，没想到，请神容易送神难，尝到甜头的小老汉哪肯撒手，扬言:只要还有一口气，这位置谁都别想！他光脚不怕穿鞋的，谁让他一人不好过，他就让那人全家都不好过！有本事出来单挑！</p><p class="ql-block"> 也有不信邪的村民，办事前缸坛盆罐备足了水，害得小老汉空着肚子等到日落西山等来一群骂骂咧咧要水的村民，气的小老汉跺脚吵天骂办事那家抠屁眼，一顿劳什饭当好的，一根倒头烟当好的，抠出汁的东西世上少有！</p><p class="ql-block"> 这家办的漂亮，乡邻们解恨不少！后来大家联合起来竞相效仿，这让小老汉断了不少白食。如今农村和城里一样，都吃上了自来水，可以线上缴纳水费，也可以到水务大厅里缴纳水费。原以为被晾在一边的小老汉这下肯定彻底凉凉了，可最近听说他不但没凉凉，还像寄居蟹一样活的逍遥自在，还在别人的家庭里有了自己的孩子……（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