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房子的故事 作者 袁海玲

袁海玲

眼前的房子好陌生，它是一座楼房，高大且气派，只是它不属于我们！

有母亲的地方才有家，现在母亲不在了，似乎家也不在了，只剩下父亲孤单的身影，那种白发里蕴藏着的落寞与孤寂，在浅浅的岁月里雕琢成了不可磨灭的悲伤，在生命里成了一个印记。

此刻似乎又回到了25年前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刻。

父亲急匆匆的赶到我上班的单位，兴奋的对我说：“你这次回去看看，我跟你妈选的房子，可好了，按你的意思，房子周围“四通八达”的都是路，不是那种死胡同，正面是三间砖房，后面还带两间小屋，一共五间，可宽敞，明亮啦，一个大院子，院子里还有两间小房，能放煤炭，当仓库，中间还有两棵果树可茂盛啦，其余的地方还能种菜，这会全乎了”。此刻的父亲突然像个淘宝的人得到了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让人毋容置疑他说的话。

只因家人开会商量买房子的时候，我说了一句，“买房子必须买那种周围没有堵住路的房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哪来的那种莫名的讲究。父亲就感觉像得了“圣旨”一样，跑了一个多月，选房子。与其说是我的“圣旨”，还不如说，他与母亲半生的心愿，这份心愿里包含了多少心酸与无奈，多少踌躇与痛苦。

那时候因为母亲的工作有了新的调动，所以我们要从乡下搬到城里居住，但住的是母亲单位的宿舍，而那间宿舍却是单位的水房，单位人都要去那里打水，那种一天到晚都不得安宁的日子用语言无法形容，不仅是精神上的折磨，也给家里的每个人心灵上都造成了寄人篱下的感觉，那种滋味可能父亲与母亲的体会更加深刻吧。

一家人终于搬进了心心念念的“新房子”，虽然它不是新盖的，是别人住过的房子，但此刻它是属于我们的“新房子。”

它不华丽，不考究，却很朴素，也很敦实，像一位沉浸在岁月里温暖的老人，充满了亲切感，特别合一家人的心意。

母亲跟父亲在“新房”里不断的构思，“创新。”

父亲对母亲说：“咱们把整个屋子里面的墙壁重新刷白一遍，干干净净的，看的心里也得劲儿，你喜欢个热乎，我再在东屋给你盘一盘火炕，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

父亲一辈子对母亲说话都是充满了心疼与关爱。

母亲对父亲说：“咱们外屋吃饭的地方再买一套沙发吧，活了半辈子也没坐过个新沙发，孩子们都大了，西屋和后面的小屋各买上一张床，海铃睡前屋，海军睡后屋，让孩子们各自也有一个自己的小天地。

父亲嗯……不住的点头。其实母亲的意见父亲从来就没有反驳过。

母亲继续说道：“他们家留下的这些柜子，我看着还挺好，能用的咱们就别再买新的了，省得还得花钱。以前咱们家那些柜子有的不能用的，看能不能放到旧家具市场给卖了。”

父亲还是嗯……

我与弟弟也特别赞成父母亲的安排，也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屋子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此时也正是炎炎的夏日，父亲说干就干。

母亲一辈子喜欢养花，其实我也喜欢花花草草，所以父亲在外面的窗户底下撒下了许多花籽，在院墙的四周也撒下了牵牛花的花籽。

父亲开始忙得不亦乐乎，在院子里开垦出一片土地，种上了西红柿、黄瓜、豆角、南瓜、茄子、丝瓜，还拢了葱，再加上院子里面的两棵果树。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这个小院更像是一个充满爱的“世外桃源。”

从此以后，似乎小院里面的天空，比整个世界的天空更加明亮，更加清澈。

每当黄昏褪去，夜幕降临，星星升满天空时，一家人围坐在院中央，絮叨着曾经的往事。

父亲和母亲总谈论着感觉像是在做梦，而我和弟弟何尝不是呢？

城市很美好，但是无数人只是路过了它的璀璨，对于中年人来说，房子就是你的腰杆与脸面，是你遮风避雨的港湾，更是连接一家人的纽带，房子里的欢声笑语胜过任何的美味佳肴，它牵绊着你的身体，甚至是生命的圆满。

不知什么时候星星在小院里低语，与星星相通的是鲜艳的花语，它们在相互簇拥，争奇斗艳，窃窃私语，牵牛花蜿蜒的爬满了整个墙院，像可爱的小铃铛妖娆着清风与明月。

黄瓜、豆角、丝瓜、爬满了瓜架，他们互相倾诉着，缠绕着，相爱着。你侬我侬的感情却也是那么的真挚。

小猫咪也在院子里欢腾着，捕捉着弟弟玩耍的玻璃球，窜上窜下的，玩累了就上了苹果树上静静的趴着，眼睛贼溜溜的扫视着院子的周围，像一个侦察兵一样聆听着风吹草动，也许它的“敌人”正是它的美食。

秋天，阳光像钢琴明亮的音色洒在收割过的田野上，整个大地像生过婴儿的母亲，幸福地舒展在开阔的晴空下，躺着，丰满而柔韧的躯体！

而小院子里的瓜果蔬菜收获却也是五彩斑斓的，它们有的黄、有的金、有的红、有的橙、有的绿、有的紫……姹紫嫣红，丰富多彩，或裸身躺在地上，或铺展在簸箕里，全都展露欢颜朝着阳光洒落的方向，令人惊艳，令人欣喜，令人感叹，这就是万物更替，这就是孕育与收获。

随着岁月的流逝，母亲病痛的身体也越来越严重，不得不拄着拐杖来回走动。母亲的年纪本不应该是一位蹒跚的老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命运是如此的捉弄人。

即使这样，每天母亲也会把屋子收拾的特别干净，能干的她会尽一切力量去干，干不了的，她也会指使我们去干，她希望那个家干净明亮，一尘不染。她更希望那个家里的成员像燕子归巢一样，在外面一刻也不要停留。

正因父亲知道母亲的心思，所以在大门口给母亲垒了一个石台，上面绑上羊皮做的垫子，好让母亲在家里闷的时候，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街道上的车来，车往。

其实母亲的瞭望里蕴藏着的是盼望，她会每天拄着拐杖，定时坐在那里，等着父亲干活归来。那是岁月，再怎么磨也磨不平母亲眼神里炙热的爱。即使眼睛有时有些模糊，有些看不清，她依然能够辨别出父亲远处的身影。而父亲也有着一颗归心似箭的心，只因那个房子里有他所爱的人。一生的期盼，一生的等待。

等待不在了，归来便毫无意义。

生活条件好了，而我们的房子也要被拆迁了，因为那里要修路，而我也因工作的调动到了另一个城市。所以就在我居住的同一个城市，给父母亲买了新楼房。

我知道那所房子是母亲的“命。”因为只有在那所房子里，母亲的眼睛是亮的，脸上的笑容是灿烂的。此刻坐在新楼房里的母亲，眼睛里的光是暗的，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知道楼房装修的再华丽也抵不上母亲心心念念的，那所充满了爱，充满了真挚，充满了朴素的房子。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她的心病在离开那所房子的时候，就已经生出来了。似乎身体像被掏空了，没有了期盼。

我何尝不懂母亲的心思呢，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因为房子要拆迁。正好我也想让父亲和母亲跟我住在同一个城市。可是偏偏命运就是这样如此的捉弄人，事与愿违。

母亲走了，在一个冰冷的冬季。带着所有的爱，也带着所有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大雪纷飞也掩埋不住家人们的悲痛欲绝。

房子没了，母亲走了，我的心也被带走了。

此刻我站在这座气派的楼房前，思绪万千。努力捕捉着曾经那所房子的身影。似乎又听见弟弟在唤“姐姐，我们一起摘果子吃。我要上小房子上和小猫一起玩”……

而母亲总是会坐在大门口的石台上，对家里人说：“早点回来……”

这是一句到现在还会萦绕在耳畔的话语！

袁海玲，笔名 卓尔不群。内蒙古诗词协会会员，锡林郭勒盟作家协会会员、锡林浩特市作家协会会员。天边草原文学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作品在《内蒙古铁道报》，《马韵之光诗集》，《锡林郭勒盟老年体协刊物》《锡林郭勒日报》及等多部作品在文学平台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