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在团部露天舞台演出,就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份激动至今还记得。</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们刚从学校分到生产建设兵团独石头坪团直一连,就立即进入了排练。团里要举办年会,一是欢迎我们这些从城市来到生产建设兵团的新战士,二是迎春年会。接到参演任务,连里的老文艺爱好者,根据人员情况,给我们排练了话剧《收租院》片段(交租)那一场戏,经过一个月紧张排练,上台演出。</p><p class="ql-block"> 演出开始,灯光熄灭,那时候没有什么灯光音响,土台上只有几只灯泡。灯灭台上台下一片漆黑。这时悲哀凄凉的背景音乐缓缓响起,演员陆续入场。道具___刘文彩庄园门口,几个凶神恶煞的狗腿子,手拿算盘,皮鞭,木棒,怒视着交租的穷苦人。慢慢台上有了微弱的光,交租人出场。</p><p class="ql-block"> 先出场的是赤着脚,光着背,背着一口袋粮食的 中年汉子。紧随其后的是年逾七十的老人,一手拿着卖身契,一手牵着小孙女哭泣,无粮交租,卖孙女抵债。接着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怀抱一只母鸡,庄稼无收成,只能用家里唯一的老母鸡顶租。下来是一位青年,推着独轮车,车上放着粮食。旁边是一位衣衫褴褛的母亲和女儿,佝偻着身子抬着粮筐, 紧随其后的是提着鱼篓的老婆婆,最后是面容枯瘦,背着婴儿,牵着小女的寡妇。背上的孩子快要死了,大孩子饿得一个劲摇晃着妈妈要吃的,母亲流着泪,有什么法子呢?还有抬着箩筐交租的父女俩。</p><p class="ql-block"> 交租人在悲壮的音乐声中缓缓上场,昏暗的灯光慢慢亮起。地主家大门口,狗仗人势,不停狂吠,看到破衣烂衫的老人,扑向前就咬。狗腿子站在门口,叉着腰,瞪着眼,大声呵斥着前来交租的人,一个一个念着名字。念到名字的人上前交租,交什么的都有,粮食,正在下蛋老母鸡,新打捞上来的鱼,背着的,扛着的,小三轮车推着的,陆陆续续,交给狗腿子。租交不够,狗腿子扬起皮鞭毒打,雨点儿似的皮鞭狠狠地落下来,不一会儿欠租人血流满面,倒地不起,人群里怒火燃烧,但不敢反抗,人们默默承受着一切,整个舞台沉浸在悲壮,愤怒的气氛之中。</p> <p class="ql-block"> 剧情到高潮,吓坏了牵着妈妈手的孩儿,这个小女孩是连队职工的小孩,是我们找来的小演员,我们排练时,就在旁边看着,表现很好。现在跟着我们站到台上,看到凶神恶煞的狗腿子打人和惨叫声,吓得哇哇大哭。饰演母亲演员,只能把她揽在怀里,小女孩不肯停下来,挣扎着往台下跑。我饰演一个抱着母鸡的老婆婆,为了演得真实,有感染力,我借了职工家属的一只老母鸡抱在怀里,这只老母鸡是我交的租子,因为害怕鸡跑了,演砸了这场戏,故而我紧紧地抱着,因为抱得紧,母鸡不停地挣扎,它越挣扎,我抱得越紧,我越抱得紧,鸡越挣扎,老母鸡可能被抱得太紧,咕咕咕不停地叫。我被母鸡的不安弄得很紧张,害怕母鸡挣脱跳在台上,破坏了演出,这可是政治问题。于是用手紧紧抱住老母鸡,由于紧张,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汗珠顺着头发流下来,流过眼睛,像泪一样,挂在脸颊。</p><p class="ql-block"> 此时,台上小孩的哭喊声、母鸡的咯咯叫声、狗腿子的呵斥声连成一片,把剧情推向高潮,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台下一片寂静,默默看着台上,一会儿,朦朦胧胧的台上,昏暗的灯慢慢黑下来。</p><p class="ql-block"> 演出结束。我们站在台上准备谢幕,台上灯光再一次亮起,顿时台下一片掌声,震耳欲聋。通过掌声,我们知道《交租》演出,获得巨大成功。</p> <p class="ql-block"> 隔三个节目后,是我的独唱《远飞的大雁》。这是一首藏族民歌,也是我最喜欢唱的一首歌。我在《交租》演出中的亢奋还没有完全退去,便上了台。</p><p class="ql-block"> 没有伴奏,没有音乐,上台张嘴就来。“远飞的大雁,请你快快飞……”歌声高亢,嘹亮,清脆,悠远,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我忘了自己,忘了眼前的一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美美地过了一把唱歌的瘾。歌曲被我拼尽全力吼完,余兴未尽,还傻傻地站在台上,呆呆地不知所措。心里纳闷,怎么没声?在我思忖中,突然一阵掌声爆发,经久不息。这时有人在舞台旁边提醒我:“鞠躬,鞠躬”!我才清醒过来,深深地鞠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躬,跑下台,由于鞠躬的幅度太大,差点没栽下台去,引得台下的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自此,我出了点小名。大家都知道团直一连有个小丫头,歌唱得不错。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根本不会歌唱,全凭年龄小,胆子大,嗓门高,是吼出来的。那是一种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声音,带着自己的性情和不谙世事的懵懂,用现在的话说是原生态。</p> <p class="ql-block"> 那是我在生产建设兵团的第一次上台演出,在这期间还有一次,也是参加团里新年会演。那时我已经调到机修连。机修连全是搞技术的,抽不出多的人,于是指导员安排我们三人出一个节目,代表连队参演。我们排了《智取威虎山》小长宝(控诉土匪罪状)那一段,只有三个人,李勇奇,杨子荣和小常宝。那个年代只能演样板戏之类的戏,但是那个节目终究没有演成。扮演李勇奇的小徐,外形特别像李勇奇,平时嘻嘻哈哈,爱开玩笑。我饰演小常宝,唱了一段“只盼着深山出太阳”,那段唱完,按剧情,我悲愤地长长地喊一声爹,扑进爹的怀里,饰演李勇奇的小徐,总会在我耳旁悄声说‘闺女真乖’,这酝酿上来的悲愤情绪,被他的这一句就搅和了,我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台词里没有这一句,是他故意加进去。这样的事情,排练时尚可原谅,在台上怎么办?指导员批评了几次,小徐总改不了,而我也总绷不住,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这是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指导员很严厉地说,不行,重新换个节目。换个节目谈何容易?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于是指导员决定放弃参加,向团部报告,我们连冬季机修工作忙,不参加团部演出。</p><p class="ql-block"> 在兵团,我的业余文艺爱好这样开始,也这样结束了。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年少无知,无所顾忌,说唱就唱,说演就演,没有一点思想顾虑。退休之后,我还是爱唱歌,参加了合唱团,练声,唱歌,学了点乐理知识和声乐常识,才知道唱歌有方法讲技巧,尤其唱高音要轻声高位,并不是凭着嗓子吼。但讲究多了,方法多了,约束也多了,唱起来没那么尽兴,没那么开怀,没那么畅快,真怀念那个时候的唱歌。那是一段岁月,一种情怀,一个弥足珍贵的记忆。</p><p class="ql-block">文字独创,图片来自网络(感谢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