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掠影

朱宋娇

　　世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比如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我驱车六七个小时，来到了边城----茶峒古镇，不知道是什么在冥冥之中吸引着我，也许是湘西淳朴的风土人情，也许是茶峒古镇原汁原味的吊脚楼，也许是沈从文的《边城》中单纯可爱的翠翠。

　　当我的高跟鞋一脚踏在古镇的青石板上，发出“叮咚、叮咚”清脆的声音时，我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明清时代。古镇依河而建，古老的房屋错落有致，既保持了原始的风貌，又流露出浓郁的人文气息，街面上都由青石板铺成，颜色青中带黑，各式各样的石板被自然拼放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历史的变迁。纵横交错的鹅卵石巷道，或长或短，或宽或窄，高墙窄巷，古朴幽远。高高低低的青石板把路引向了一个个看不见的未知的拐角。

这是一个一脚踏三省的地方，隶属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县，地处花垣县西北部，西与贵州省松桃县的迓驾镇和重庆市秀山县的洪安镇接壤，北与重庆市秀山县的峨蓉乡隔河相望，东北接保靖县的毛沟乡，与重庆市秀山县及贵州省松桃县一河之隔，据说2005年，改为“边城镇”。同年，与大河坪乡合并为新的“边城镇”。

　　复杂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水陆纵横交错的交通要道，构成了古老而年轻的边城。来到这里，仿佛寓意着人生有无数个出口，无论我们怎么选择，都会有不同的际遇，不同的人生。

　　顺着青石板往下走，古朴的街道，斑驳的墙面，留下经年累月的印记，鳞次栉比的白墙灰瓦的房屋顺着河流蜿蜒排列，檐角统一向上轻轻翘起，似乎是一个个绝美的笑容，热情地对远方的客人迎来送往。

　　褪色后的红砖青瓦、挑梁画栋也倍显沧桑。一边是灰砖砌就的矮墙，墙脊上爬满的丝瓜秧盛开着黄花，花蕊中盘桓的蜜蜂，一边是门面上卖的各种土特产、手工艺品，和椅子上端坐的闭目养神的老板，老板脚下躺卧的看家的黄狗，远处的花垣河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茶峒古镇的以她特有的魅力向世人展示着她不一样的风采。

漫步在花垣河边，柳条垂丝，古树掩映，构成了别样的自然风光。河面上手摇船不紧不慢地穿梭游荡，游客三五成群悠然自得。清风徐徐，丝丝凉风掠过水面，便让河水泛起点点波澜，绿茵茵的水草随着水波飘来荡去，偶有鱼儿跃出水面，引得坐在船上的人一阵欢呼，甚是有趣，好一副恬淡惬意的画面。

走到拉拉渡口，不用排队，我踏上了摇摇撸的船板，一个人两元钱，扫码自愿付费，爱给不给，船家依旧淳朴敦厚，我不禁陷入沉思，这是沈从文笔下的摇摇撸，是翠翠的摇摇撸，我努力从来来往往的游客中找寻翠翠的踪影，那些年轻的快乐的脸庞，好像都是翠翠，又好像都不是翠翠。那个摇撸的人，是大老？还是二老？可惜撸还是那个撸，却不见当年摇撸的人。坐在木制的船上，我忍不住伸出手，想从日夜流淌的河水中打捞答案，清澈而清凉的河水，从我指缝间毫不留情地流走，徒留我一阵惋惜与惆怅。

傍晚，晚霞映红了天空，古镇也披上了金色的霞光。当霞光一点点消失在山那边，古镇上店外的灯笼便一盏盏照亮了夜空。累了，寻一处空旷地坐下发呆，在黑夜来临前，古镇在蓝色的天幕下，呈现出梦境般美轮美奂的澄明洁净的美。

　　河两旁的灯光从一家家店的木窗木门中渗透出来，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夹杂着古典的风味，照亮了花垣河，仿佛向南来北往的游客诉说着几千年来不变的茶峒。在河边有许多摆摊的店家，来自五湖四海吃烧烤、喝啤酒畅聊人生与理想的人们随处可见，把原本不大的古镇气氛渲染得如此和谐与热闹。

色彩斑斓的灯光把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缩短又拉长。灯火阑珊处，茶峒古镇的夜还是不肯安静下来，随处可见拍民族服美照的年轻人，他们青春洋溢的脸庞张扬着热情似火的年华。年轻真好啊，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愤世嫉俗，更可以标新立异。而这么多年，碍于职业及种种标签，一向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的我，在条条框框的清规戒律下，努力遵守人间规矩，其实躁动的心日夜不甘不安地撞击着我的胸膛。如果有一天，有机会让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我是否会重新改写我的人生？

亭台楼阁摇摇撸，爬上爬下，穿着高跟鞋的我，感觉我的脚已不是我的脚，酸痛肿胀麻木，我索性把鞋脱了，光脚板走在青石板上，还别说，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舒坦！踏实！再配上我洁白的连衣裙，手提高跟鞋，一不小心就成了街上别致的风景！反正没人认识我，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我旁若无人，自顾自往前走，正窃笑中，街边“湘行公馆”的老板喊住我，递给我一双一次性的拖鞋，让我穿上。我问要不要钱？他说不要，特意送给我穿的。是怜惜我没鞋穿打赤脚？还是我影响了古镇风貌？不得而知，我忍不住大笑，欣然接受，古镇的人还是这么热情纯朴。

　　如果说边城的白天是一位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小伙子，那么边城的夜晚一定是一位温婉多情的女子，如果说边城的白天为我们演绎的是一首首古老而多情的琵琶曲，那么边城的夜色就是一曲曲撩人心弦的流行曲。在沿河的长廊上，从清吧里传出来的歌声与架子鼓激昂的鼓点声，长驱直入，直捣我的耳膜，直抵我内心深处最薄弱的地方，一个吉他少年弹唱着苍凉的歌声，在这安静的夜晚，那样深情，那样婉转，使人一不小心就差点用眼泪去沉浸。

　　现在除了文字，大概只有音乐能承载我的喜怒哀乐了。那架子鼓一声声的鼓点，让我的心脏都不由自主跟着它的节奏跳动起来，我想我的眼睛肯定闪闪发光，我情不自禁走进去，瞬间被这灯光、音乐气氛所感染，此时此刻，必须要放声歌唱才能释放我压抑许久的情绪，于是一曲《黄玫瑰》开场，感觉积蓄已久的委屈与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吃了角角鱼，坐了摇摇撸，吹了翠翠吹过的风，走过翠翠走过的青石板，也亲抚了滋养沈从文灵感迸发的花垣河水，那两岸璀璨的灯火、青石板的街道、依依的杨柳、清清的河水、吱吱作响的摇摇撸、精致的吊脚楼……都一一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对《边城》的幻想得到了很好的慰籍，不虚此行！足矣！

作者简介：

朱宋娇，荆门市掇刀区第五届人大代表、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掇刀区作家协会秘书长、《掇刀文艺》编辑，有多篇文章发表于各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用心灵感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