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之外，回看诗歌

尘之光

不知上天触动了我的哪根神经，莫名喜欢上了诗歌，且越陷越深，一天不读诗，就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想，若哪天诗歌抛弃了我，扬长而去，它不会流泪，而我会哭泣。

总觉得生活的每一条缝隙都藏着诗，它生生不息，亘古而久远……不依附于任何人，只待世间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和一颗敏感的心，靠直觉去读出它来。

而我需要它，我的呼吸需要它。

读诗写诗，成了我业余最钟情的爱好，不为什么，就是想读想写。2016年接触诗歌，一发而不可收，坚持至今。我喜欢在手机备忘录里创作，当时担心：万一那天手机坏了，我写到手机备忘录里的诗歌，想重新看，到哪儿找去？想到QQ邮箱里面有个记事本，存到那里肯定万无一失。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了写诗保存到QQ邮箱记事本的习惯。

去年夏日傍晚，我吃过饭躺在床上歇息，忽然想起，自己写诗已有六七个年头了，写了多少，有无进步，心中一片茫然。何不按年份整理出来，用如今的眼睛重新审视对比，不就一目了然了。可想归想，做归做，要一个人马上动手做一件事，是难的，人性之中的惰性，总是让自己一而再地拖延。今年假期，与一位好友闲坐，聊起我的爱好，她再三督促我整理，我才下定决心。

动手的确是难的，难在枯燥，琐碎，重复。邮箱记事本里总共48页，每页25篇，其中，2021年到2023年，每篇一个月的，这样复制粘贴，一年只需十二次即可粘贴到WORD文档，比较省事儿。关键是2021年前的，一篇一首，我需要不断点开记事本，复制，再点开文档粘贴……如此反复，耗费了四五天时间，才算舒了一口气。

如整理堆积衣柜里的衣服，一千六百多首诗歌，被我不分大小好坏，全部从箱底翻出来，一件一件铺在文档上（那些要扔掉，那些可以修改一下留下，这是以后的事）。现在，我让它们都从陈年的潮气中走出来，暂时躺在洁白的文档上晒几天太阳。

在飞一般复制粘贴过程中，诗歌快进键般掠过我的视线，搅动着我的每根神经。每一首诗歌，原来是有温度的，有年代的，都留有当年的气息。

2018年前的诗歌，产量最多。那时，是诗歌介入微信创作初期，很多人参与诗歌群进行同题创作，我也是其中一员。我们那个群，每天一个同题，三个题目，任选其一。由于初学，特别狂热，创作积极性颇高，一个题目我写三首，或者三个题目我都写。记得好几次，我在锅灶忙着炒菜，脑子也在不停运转，琢磨今天的同题，该如何下笔，从哪些日常经验加以想象表达出来。

毫无疑问，这期间创作的诗歌（严格讲，也许不是诗），大多是稚嫩的，像初入社会的孩子，急于变得成熟，穿上了成人服装，骨子里却难掩其内心的羞怯、单薄。仅凭一腔热忱去写，语言欠凝练、精准，甚至有一种故意给诗歌附上夸张衣饰的毛病，使得用“真“写的诗歌，反而距离诗歌的”真“，远了。

一位大诗人曾说过，对于诗歌，没有什么法子，就是不停地写，反复地写，写下去就对了，写着写着，你就知道诗歌了。我想他是对的。今天看来，这些诗歌固然稚嫩，但它们训练了我的文字表达力，并在创作过程中逐渐对诗歌有所悟，尽管这个过程是缓慢的。我还是感恩那个诗歌创造群，感恩疯狂的同题创作。

2018年，我慢慢意识到，同题诗创作，虽能在短时内调动你所有的经验、观察、联想、想象，快速抓住同题某些特征进行创作，对思维训练有所帮助，同时最大的弊端也显现出来了——那就是急于求成，粗制滥造，缺少真正深层次的感情和思想。

后来，我退出了同题创作，当日常生活所见所闻，真正触动了自己，且内心达到迫切想要抒发，不写心里难受的地步，才动笔。此后的诗歌，较之先前，有了明显的进步。起码一点，随便拎出一首诗来，那些诗句，像远古刻在岩石上的岩画，能引我回到当时创作这首诗的情景之中，包括环境、心情……恍如昨日重现。

从这点讲，整理诗歌是有必要的，透过诗歌回看曾经的自己，回看曾经的自己写下的诗歌，那些是诗歌，那些不是，距离真正的诗歌，我还有多远的路要走。当然写下的这些文字。仅是整理过程粗略扫了一眼的感受。

即便如此，我也认识到：一首诗歌，必须真正介入生活，在生活中触摸到了诗意，你才能写出富有诗意的诗来。漂浮于生活之外，写出诗，也是悬空的、苍白的。

接下来，我将花时间认真删减修改我的诗作，最终能留下来的，也许只有一二百首。但我愿意去做这件事情，也希望通过做这件事情，使我更接近诗歌，接近真理，接近光明。

再说一遍：不是诗歌需要我，而是我需要诗歌。

2023年8月23日星期三